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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小区。看着张沂驾车远去,高非明竟兀自笑了,他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意思,有什么样的意思呢?她看似坚强,骨子里亦然,但在办公室面对张沂时却判若两人,这或许源于女性的虚荣心,不愿在初识男性面前展露真实的自我。尽管她们也知道,男人想了解她们是非常容易的,可是,她们宁愿相信男人其实是不了解她们,于是,她们的魅力也就更加地被放大。实际上,男人往往更难被了解,而女人声称已看透男人时,往往只是她们尚未真正了解的掩饰。正如吵架的夫妻,女人若恶狠狠地说已了解透男人,实则透露出无奈,因她们并未真正了解,否则争吵与离婚便无从谈起。也就像他高非明和妻子苏汶之间一样,虽然苏汶的解释是失去了兴趣,而且在分居两年后也没有找到重新建立兴趣的共同点,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苏汶并不了解高非明。
高非明想了一会儿,看到天已经放亮,索性洗了个凉水澡,然后打开电脑,他不知道网友姜子牙此时是否在。一般来说,职业一些的网友,是24小时挂在网上的。高非明打开QQ,姜子牙的头像在闪动。他立即点开。
姜子牙:我的小游戏玩了吗?
头像还在闪,再点。
姜子牙:你最近很忙吧,一直没遇到你,来了就回话。我有的是时间。
高非明略作思索。
高非明:抱歉,我的生活作息不太固定,暂时抽不出空来玩你的游戏。
高非明把信息发出去后,便到其他网站浏览,不一会儿,传来了有信息的嘀嘀声。
姜子牙:我向来是个有耐心等候的人。
高非明:和你的名字很匹配,只是……。
姜子牙:只是没有请我出岐山的周武王。
高非明:和平年代难以孕育出超凡脱俗的高人,人们都被世俗的洪流所淹没。
姜子牙:你说得对极了,甚至像你这样自觉地思考的人都没有了。
高非明:我只是因为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才有的这样的想法。
姜子牙:女人是不可靠的,就像那些被杀的女人,她们的死,应该归咎于她们自己。
高非明立即来了精神,他一直隐约感到这个叫姜子牙的人知道什么。
高非明: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即便是她们有罪,我想对于那么年轻的女孩,又是学生,也不当死。
姜子牙:有时候秩序就是被你这样心慈手软的人破坏的。
高非明:我们都有孩子,我们都做过错事。我小的时候经常犯错,可我的父亲从来也没有打过我。
姜子牙打出了一副愤怒的表情,高非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愤怒。
高非明:我不明白你的愤怒?
姜子牙:哦!对不起,我没有,也许那是一只可恶的蚊子的缘故,我把它吃了。
高非明感到姜子牙很不正常,可在网络里,什么样的怪人也是见怪不怪,而他说把蚊子吃了,和人们生活中,因为拿不出手,而用嘴把蚊子吃掉,那是生活中的常事。高非明便调侃他。
高非明:你真幸福,早餐就有肉吃。
姜子牙果然打出了一串哈哈笑的脸谱。
姜子牙:你是一个严谨的人,和我一样,可我们还都不缺少幽默。
高非明:生活实在太紧张,有时候你都有妥协的想法。
姜子牙:是的,尽管我们从来不会选择妥协,但可以选择以自己的方式放松,比如:模拟死亡。
高非明:你很愿意探讨关于死亡的话题。你的工作难道是与死亡有关吗?
姜子牙:不,我只是喜欢死亡。在我无法选择是否生以后,我想我应该为自己的死亡,为所以我希望死亡得更体面的人设计他们的死亡。也许,你也会荣幸地成为我的设计者。对不起,我得出去跑步了,有些东西是需要坚持的,你喜欢锻炼吗?
高非明:我没有锻炼的时间。高非明刚刚觉得找到了和姜子牙对话的氛围,见他竟要离去,高非明心中一紧,意识到这可能是千载难逢的交谈机会,连忙道:难道您不觉得我们的对话才刚刚开始吗?
姜子牙笑道:非也,我们已谈了许久。诸多信息尚待日后比对,况且你身为大忙人,无暇细究。说来,我观你气质,倒像是位警察,或许你我早已相识。不妨查看一下你的邮箱!
姜子牙又打出了一串神秘的笑。然后便倏地消失。高非明怅然若失地凝视着电脑屏幕,反复回味着方才的对话,却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唯有姜子牙对死亡的见解令他印象深刻。
高非明打开邮箱,是一封署名姜子牙的邮件,打开附件,是一个戴着警帽而没有脸的人。高非明顿然感到姜子牙一定是自己的一个熟人,他首先想到的是皮德,也许是淳于北,皮德曾经私进过他的电脑,把自己变成一个女人,和高非明足足聊了半个小时。
可高非明还是有些疑惑,觉得姜子牙的神秘,不是皮德所能扮演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淳于北,他相信淳于北能干出来,不是技术上的,而是淳于北本身蕴涵着的活泼。高非明便叨咕着:淘气丫头!
重案组办公室。
吴天事件,成了重案组在局里的笑料。淳于北和皮德都把责任归咎于电视台,而淳于北更是直指张沂。老柴本想开个玩笑缓和气氛,但一看到淳于北那张紧绷着、铁青如霜的脸庞,到嘴边的话就像被寒风冻住了一般,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深知,淳于北这个姑娘,对待事情一丝不苟,较真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
高非明并不理睬,不争论一直都是他的原则。对于高非明的不争论,还有一个故事。那是高非明刚毕业不久,在侦破一起投毒案中,高非明和当时的刑警队长胜山,产生了巨大的分歧。高非明的理由十分充分,即便是用侦察学来套,也绝对是最好的教材,可是,胜山坚决予以否定,他的理由很简单,感觉。当时的高非明内心五味杂陈,哭笑不得。在这个刑事案件错综复杂,侦破手段日新月异的时代,竟然还有人要依靠虚无缥缈的感觉来断案,这让高非明觉得,这不仅仅是荒谬绝伦,简直是对生命的极端不负责。于是他风风火火地找到了主管局长,历陈原委,大批胜山。局长没有听他讲完,笑着说:你和胜山各带一组,咱们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高非明的小组还在反复讨论作案动机的时候,胜山已经把案子破了。那件事给高非明的震动很大,他主动向胜山求证,胜山却简单地说:不争论。
这些年来,高非明尽管遇到了很多复杂的案件,立场强烈分歧的争执,可是,他就是坚持了胜山教给他的法则:不争论。而事实证明,凡是他没有争论的结果,都是他认为正确的结果。由此,在整个局里,人人皆知,要是高非明不说话了,就说明你错了。
高非明从组员日报告里抬起头。
我审阅了你们的报告,成果显著。侦破工作已初见成效。例如,从吴天事件中,我们得知齐齐至少对谋杀案有所了解,或许只是道听途说。但昨日她见我便逃,并留下此纸条,我推测其中必有隐情。高非明把齐齐写的纸条交给淳于北等传看。接着说道,我想应该连成这样一个线。高非明走到黑板前,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圆,中间是一个小圆。
我们先把大圆比作系列谋杀案,小圆呢?为北方大学原校长杜自谦。
什么案子?皮德和老柴惊讶地问。
哦,我未向你们通报此事,因时机尚未成熟,且证据尚显牵强。我与淳于北已进行初步的外围调查,初步判断杜自谦案或为我们侦破此案的关键线索。因此我们分析一下,看是否可以从此入手。
淳于北,你简单介绍一下杜自谦案的案情。
淳于北简单介绍过案情后,高非明又把胜山交代的20年前,北方大学林玉谋杀案叙述一遍。淳于北、老柴和皮德听后,不禁面色严峻起来。
我继续说啊。高非明扫了眼大家,由此可见,这一系列谋杀案似乎都与北方大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杜自谦与北方大学的关系更是非同小可。然而,仅凭这一点,我们还无法断定杜自谦案与这一系列谋杀案之间存在着必然的内在联系。那么我们寻找疑点:一、30年前林玉谋杀案,尽管已经成了事实上的死案,但是,林玉作为当年杜自谦的情人,杜自谦与林玉有摆脱不了的干系。当然,该案现存笔录里,有杜自谦绝对不具备杀人的时间,可是,杜自谦的妻子突然疯了,而且我和淳于北去精神病院找吴天谈话时,听医生梁华说,杜自谦的妻子见到年轻的女人就恐惧的喊“不是我杀的你”。我们可以理解为其精神有问题,然而,任何精神疾病的诱因往往都与其日常生活密切相关。二、杜自谦车祸案,作为一起车祸逃逸案,应该没有更多值得拷问的,但是,从该案的最后调查结果看,疑点很多。而且,肇事车辆又为该校沙器教授的丢失汽车,我后来去追查该车,该车竟然被强制报废了。但令人惊奇的是,当年肇事现场留下的轮胎痕迹竟然与第四起谋杀案抛尸现场发现的轮胎痕迹高度相似。三、当年被害的林玉,死亡时的穿着和现在系列谋杀案受害人的穿着,竟然全部为红色连衣裙,身高都在168~172厘米之间,留披肩长发。
高非明的话戛然而止,空气中仿佛瞬间弥漫起一股压抑的紧张氛围。
所有人都被高非明丝丝入扣的分析吸引,办公室里长时间地沉默,好像在等着高非明把最后的结果公布于世一样。
会是死人作案?皮德突然打破沉默,把陷入沉思的淳于北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淳于北捂着狂跳的心愠怒道。
鬼是不会作案,但一定有鬼。老柴说。
高非明问道:你们觉得沿着这样的思路走,是否可行?先听你们意见,然后我再向局长汇报。
众人面露迟疑,均未明确表态。
好,那就暂做并案侦查的准备,我现在就去局里汇报。高非明出门时,又转回身嘱咐淳于北:齐齐很重要,你们不是还在蹲守吗?今天晚上一定要找到她。
{23}
鸡鸭街10号。
齐齐把高非明甩掉后,立刻从隐秘的边门回到舞厅,她匆匆给高非明留了一个字条,便打车回了在鸡鸭街10号租的宿舍。
该宿舍是一幢老式板楼,每层的走廊都在室外,走廊里堆满了破东烂西。步入楼内,只见一条狭长而漆黑的走廊蜿蜒向前,各家门口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炊具,显得颇为狼藉。过去这里是北方大学一些教职员工的临时公寓,后来成了一些不爱住宿舍的大学生们的爱巢,现在则成了在鸡鸭街工作的小姐们的居所。
齐齐几天来一直惊魂不定,闭上眼睛就是那个可怕的黑衣人。
那天是齐齐的生日。舞厅散场后,她和几个姐妹在大排档又喝了很多酒,原定要去新世纪钓个靓仔,满足一下女人的虚荣心和性要求,可是,由于一个姐妹突然肚子疼,便作鸟兽散,齐齐便独自回鸡鸭街10号。回鸡鸭街有一段近路,就是穿过校园的白桦林,在北方大学没有发生系列谋杀案以前,白桦林不仅是学生们谈情说爱的圣地,也是像齐齐一样的小姐们钓鱼的好场所,而且活动一直都不错,谈好了,到小姐们的宿舍或就地解决都行。可自从发生系列谋杀案后,白桦林便杳无人迹,尤其是到了黑夜,连个人影都没有,过去穿过白桦林回鸡鸭街10号的小姐也都绕道回去。
齐齐也许是借着酒劲,竟然忘了那些可怕的谋杀,一个人趔趄着走向白桦林。
北方大学白桦林作为该校的景观园林,景静清幽,白桦树上的斑结就像恋人们相望的眼睛,一望数年。
此夜正当满月,透过树叶,月光点点,几只被齐齐脚步惊飞的大鸟,呱叫着飞向无边的黑夜,不知道它们今夜将露宿何处。
齐齐咧嘴笑着,不自觉地哼起了歌曲:都说那有缘人,终成眷属……。
此时,在齐齐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黑衣人鬼魅般地跟着她,不即不离,飘忽不定,仿佛夜色里的幽灵,连个声音都没有。
也许是人的本能反应,齐齐几次感到身后有什么声音,可她突然回头,看到的除了月影,便是白桦树那忧伤的眼睛。
齐齐不觉好笑,她想起了小时候走夜路也是怕后,奶奶告诉她,那是偷吃了猪尾巴的缘故。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都是大人的借口,因为猪尾巴是十分好吃的东西,那一节一节的活肉,入口后的劲道,再就着冰凉的啤酒,格外地好吃。
想到了性,血液就加速了向下流淌。在即将穿过白桦林的时候,齐齐的膀胱被血流的刺激,尿意竟然喷薄欲出。尤其是啤酒的作用,已经是即将淋漓,齐齐四处看了看,索性就地解手。就在齐齐舒服地站起来的时候,一个黑影向她飘来,嘴里发出呜呜的怪声。齐齐顿时被吓得连裤子也没提,跌跌绊绊地亡命奔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有呼呼的风声,直到她回到宿舍很久,才抱着枕头,蜷在角落里,失声痛哭。
齐齐吓坏了,她不知道是鬼还是那个杀人魔。她连眼睛都不敢闭,只要闭眼,就是那个黑影,带着寒气的大手,向她的脖子抓来。
齐齐连续发了几天的高烧,要不是老板急了,她真想就此不干了,离开鸡鸭街。可是,老板还欠她半年的工资,她不能不要自己的血汗钱,于是,齐齐又来到了黑猫夜总会。上班之前,齐齐想过把自己那天的经历告诉高非明,毕竟高非明是警察。可是想到几个月来,一起起的谋杀案不仅没破,小姐却一个个地死,齐齐就放弃了,尤其是她过去的一个大姐告诫过她,像她们这样的人,谁都可以指望,就是不能指望警察。
齐齐拿着衣服到舞厅后,闲聊了一会儿,便到更衣室换衣服。
所谓的更衣室,实际就是一个小杂物间。齐齐在换衣服的时候,突然发现口袋里有一张字条,她疑惑地打开,齐齐立刻被吓得面色苍白。她在小小的杂物间转了好几圈,怎么处理那个字条都不放心,突然想起了电影里的间谍,索性把字条吃了,然后神思恍惚地刚出来,就和高非明的眼光对上了,齐齐连想都没想,转身就跑,她只有一个念头,立即回家。
齐齐胡乱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她的身体在哆嗦,她感到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向她伸来,她一刻也不能再在鸡鸭街呆,她必须立即走。
咚咚。齐齐听见了有人上楼的声音,她警觉地靠近门口,声音又没了,她看了眼手表,才半夜12点,离姐妹们下班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齐齐颤抖着翻手机,手机竟然没了,齐齐懊恼地重新收拾东西,耳朵在努力地倾听着外面的楼梯。
电话突然响了一声,齐齐几乎被吓晕,原来手机竟然一直在自己的手里。是姐妹发来的一条短信:传说今晚,阴魂不散,死光又现,鬼魂四处转!愿鬼听到我的呼唤,半夜来到你的床前,苍白的脸,幽绿的眼,干枯的手抚摸你的脸,代我向你说一句:晚安!
齐齐吓得几乎把手机掉到地上,她一分钟也不能在待下去,否则她不被杀掉,也会被吓死。她拉开窗帘向外看了看,一地月光,夜色宜人。齐齐长长出了口气,扶了扶胸口,打开了房门。
就在齐齐打开房门的瞬间,门口却站着一个背着月光的黑衣人。齐齐只是轻轻地“噫”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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