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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老夫人的院子里。白帐飘扬,下人们各个屏息专注,生怕哪里出了错处。
盛家大郎盛常松身穿参加宴请的衣袍,连繁重玉冠都来不及摘下,骑着马,横冲直撞地进了府中。
他身后的下人跟在后面追,“大爷!大爷!”
他却不理身后下人的呼唤,下马后大踏步径直进了盛老夫人屋中。
守门的丫鬟向他行礼,“参见大爷。”
盛常松直接一脚踢翻了挡路的小厮,冷喝一声,“滚!”就急匆匆地往里冲。
但待到他进了屋子,却又放缓脚步,不敢再往里硬闯了。
“进来吧。”
屏风后传出盛老夫人略微沙哑的声音。
听到盛老夫人的声音,盛常松这才快步绕过屏风。
“儿子见过母亲。”
屏风后面,一身沉肃的盛家老夫人面色阴沉,格外难看。
“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是,那个毒妇居然杀了二弟,简直是罔顾人伦、毒蝎心肠!”
盛常松咬牙切齿,气愤的眼神恨不得当场杀了姜凤珠。
对于庶弟的死,他倒不是有多伤心,只是感到愤怒。
他们侯府竟被人轻视至此,简直是脸面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盛老夫人闻言抬眸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先坐下。
一旁立刻有婆子上了热茶。
盛老夫人同样端起盏热茶喝了一口,从神情来看,未因死了儿子而伤神。
毕竟死去的盛宏峻并不是她亲生,而是一个早逝妾室生的儿子。
如果不是娶了公主,在她侯府,不过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庶出。
屋中静了一会儿。
茶香在味蕾散开,盛常松也冷静了不少。
他想了想,张口问,“母亲,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盛老夫人瞥他一眼,“依你看,该如何是好?”
“当然是即刻进宫,求圣上为我们盛家做主。”
他们盛府死了人,势必要讨回一个公道。对方虽然是公主,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只怕圣上有意偏袒,不会处置她。”
盛老夫人墨色的眸忽明忽暗。
“她不光有从龙之功,又曾救圣上于危难,一路伴着圣上从阶下囚到金銮殿,情谊非比寻常。”
盛常松听得心中一沉,“那我们就奈她不何了吗?”
“如果拼个鱼死网破,将事情闹大,击鼓鸣冤,怂恿御史台向朝廷施压,逼着圣上处置,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只是……”
“不过折损了一个庶子,我们盛家倒也不必非走到这一步。”
盛老夫人沉吟道,“我宁远侯府好不容易恢复花团锦簇、富贵至极的生活,怎能自毁前程?”
盛常松疑惑地问道:“那母亲的意思是……”
“老侯爷走了,如今那个贱人和她生的庶子也都死了,府中爵位不正好可以落到我儿头上。”
事实上,盛老夫人心中早有决策。
她含笑看向盛常松,也不跟他兜弯子,“只要能让公主同意,让你做她的新驸马,侯府的爵位还不是得由你来承袭?”
当初就是因为公主看中了那个庶子,他们盛家接下了圣上的赐婚,这才保住了前程,一路扶摇直上。
公主对那个庶子也算得上情深义重,成婚后,两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现在还怀有了身孕。
为了那个庶子,她从公主府搬到盛家,和他如寻常夫妻那般相处。
不过也因此,那个庶子一直压她和她儿子一头,让她好不甘心。
于是,她收买了逝世妾室娘家侄女柳如烟,并允她长住府中,想要许给庶子做妾,这样既能在合适的时候吹吹耳旁风,又能充当耳目。
只是没想到,公主居然把那个庶子给杀了!
呵。
杀了也好。
现在那个庶子死了,她跟她儿子才有出头之日。
不过为了保住侯府上下的富贵荣华,她还得想办法留住公主这个儿媳,永享皇恩。
如若不如此,那个庶子虽然死了,却还有子嗣掣肘,待爵位落入这个遗腹子手里,这侯府哪里还会有她这个老夫人的位置?
盛常松倒是对娶姜凤珠并不排斥。
他是一个死了发妻的老鳏夫,能得公主做填房,简直是求之不得。
“儿子倒是不挑,公主虽然面容有瑕疵,但是身段窈窕婀娜,熄灯之后定也销魂。”
盛常松的话,让盛老夫人定下心来,幸好他答应了,不然自己还要费口舌。
不过想到姜凤珠那跋扈的性格,盛常松询问道,“可是……公主能答应吗?”
盛老夫人冷哼一声,“现在是她杀了我们侯府的人,由得她拒绝?”
*
姜凤珠回房后,即刻便去沐浴了。
木质的浴桶中水雾弥漫,馥郁花香。
其内的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姜凤珠纤手轻轻拾起水中斑斓的花瓣抛下,花瓣便宛如蝴蝶翩翩起舞,轻灵而优美的落下。
她抬起了那波光潋滟的眸子,轻轻地伸出如藕的玉臂看了看。
方才,杀完人的时候满手的血。
殷红,粘稠,腥臭。
不过她从倒下的盛宏峻放大的黑色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当时的模样。
衣冠堂堂,却双手鲜血。
想到此,她有些兴奋,难以抑制。
流淌在她骨子里的血刻薄冷漠,但现在却澎湃激昂。
“公主,奴婢已为您净好身了。”
春桃伺候着姜凤珠从木质的浴桶中走出,现在还是懵的。
公主居然把驸马给杀了?
驸马不仁不义,确实该杀。
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公主却是如此风轻云淡,仿佛丝毫不在意一般,有些让她无所适从。
她想了想,轻声细语地道:“公主,您不愿驸马迎娶新妾,进宫向圣上请旨和离,分道扬镳便是,何苦杀了他呢?”
“如今那盛家定不肯善罢甘休,唉,公主殿下,您实在是太过冲动了。”
“和离?”
姜凤珠冷嗤一声,“在本公主这里,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姜凤珠幽幽说着,轻轻转动手腕,冷笑连连。
“况且我姜凤珠从来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别人伤我,我定要那人比我更痛才是。”
春桃清楚姜凤珠的性子,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言。
这时,门外传来了丫鬟的禀报:
“公主,大爷来了。”
盛常松?
她还以为最先来问罪的会是盛老夫人,没想到居然是他!
姜凤珠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弧度。
“先让他在偏厅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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