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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了半天所谓的大案,实际上就是国有资产流失。应该说,富弼确实是生了个好儿子的,这是让人给当了挡箭牌了。
光是富绍庭一个人,就吃下了江宁府周边两千多亩的公田,这个田,很有可能还真是旁人送给他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者知道了装糊涂,就给收下了,回过头他那岳父冯京管他要钱,他又上哪弄钱去呢?
殊不知就因为他的这两千多亩的良田,让整个江南府的田政一片混乱,变得十分的恶心,说不得送他这两千亩田的利益集团,背后可能还有三千亩,一万亩也说不定。
那冯京自己的女婿陷进去了,再加上那个背后的利益群体大概率都是东西两京的贵人,自然也就清廉不起来了,在这件事情上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下,甚至还得辗转腾挪,想尽一切办法帮忙填这个财政上的烂窟窿。
等到冯京之后元绛走马上任,查出了这江宁府居然有这么大的亏空,为了不当替罪羊,选择主动将事情给爆了出来,而背后的利益团体只需要将富绍庭给推出来,自然也就是一计绝杀了。
所以这可能也是连王安石都知道富绍庭在江宁府周边有田庄的原因,至于富绍庭的再后面还有谁,那就真的得查了,这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宋代也不是没有类似于代持的手段。
人家亲爹是枢密使岳父是御史中丞,这恐怕是连英宗本人都觉得事情棘手的,再加上此事真要是彻查下去,恐怕连作为副相的张方平也难逃干系。
仁宗朝的田政又是一笔烂账,张方平在江宁府干的事,在全大宋都有发生,若是当真牵连到张方平,则很有可能其他的官员也要人人自危。
以至于整个朝野上下,形成了一股默契,强行让元绛背了这个黑锅,英宗知道他委屈,也是对此无可奈何,为了所谓的朝廷安稳,也只能这样了。
毕竟英宗朝一共就那么四年,朝堂上的主要矛盾是濮议之争,已经把朝廷给折腾的很烂了,确实也是不太适合掀起一场太大规模的反贪风暴的。
“所以说此事要查,治平元年的军田售卖,明显要比之前仁宗朝的事要好查得多,而且已经有一个富绍庭是摆在明面上的明牌了,所以眼下最合适的,还真就是以富绍庭作为突破口了吧。”
“这……官人,您打算如何以富绍庭作为此案的突破之口呢?账目上已经烂了,而且恐怕现在已经是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富家的田产有问题了啊。”
这是肯定的,元绛被免职很大的一个罪状就是对下属严刑逼供,那么那些被严刑逼供的下属,想来一定是已经在元绛免职之后给调走了。
账目上有问题,只能找这些直接经手过账目的官员,而这些官员现在调走,账目上的事就没人能说得清了。
“没关系,先把富家的人弄过来查一查吧,富绍庭本人现在在洛阳,想传唤他是没辙了,可这些庄子总得有人打理吧,哪些是他们家的庄子,直接将各个庄的管事都抓起来,直接问询也就是了。”
“直接抓么?就……这么抓么?”
“不然呢?我知道,有些庄户不在咱们县的管辖范围之内,但现在我的手上有元府君的手令,便是程序上有什么不便,自然也有我和元府君顶着,你们只管去抓人就是了,哦,抓人的事是归南厅管是吧,我去找老孙去。”
说着,王小仙竟然站起来就朝南厅走去。
西厅众人:“…………”
至于南厅众人,当然也是和西厅差不多,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这小细胳膊为何非要去拧富家这样的大腿,甚至还要拔出萝卜带出泥。
王小仙自然也只能将他在西厅做过的表演在南厅又做了一遍,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
却见老孙苦笑着道:“王官人,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确实非是池中之物,跟俺们这些人不同,我做这县尉也有二十几年了,眼看着就要退了,实在是不敢掺和到此事之中,不如,我告个假?我这南厅众人,全部都交给你来直接管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也好,既然孙县尉病了,那就回家养病去吧。”
“多谢王主簿了,王主簿,保重。”
说罢,这老孙抱拳拱手一礼,连忙灰溜溜地跑掉了。
他和王小仙一样都是官,而不是吏,富家也好,旁的什么勋贵也好,不太可能不顾体面的一直报复到吏这个层次,但官就不好说了。
当即,王小仙直接命令县衙的差役,分头去富家的庄子拿人。
却说如此王小仙在县衙一等就是一天,一直等到了晚上,派出去的那些差人才陆陆续续的回来,却都是两手空空,谁也没抓回来,甚至有几个倒霉蛋还一脸的伤。
“怎么,他们居然还敢动手打人?”
挨打了的差役苦笑着道:“那些人虽然都是家仆,却也是富家的家仆,正所谓宰相们前七品官,人家根本没将咱们这些个县衙的衙役放在眼里,我等说明了来意之后,人家直接将咱们给乱棍打出来了。”
“乱棍打出?殴打出来了?”
王小仙看向那个脸被打成猪头的衙役,道:“想必他们都是见机的快,见人拿了棍子出来就都跑了,就你头铁,依然往前冲了,所以才被打成这样的吧?”
那差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赵二虎。”
说着,这赵二虎还抹了一把眼泪,显然是委屈之极。
王小仙:“好,好,这样,我做主,后面那制茶的钱,多给你算三份,和我们厅的税吏一样,赵二虎,以后你跟着我。”
“多谢官人,多谢官人。”
王小仙又扭头道:“老陈,殴打县衙官差,依咱们大宋刑名,算不算殴制使呢?我朝律法,殴制使该当何罪?”
老陈闻言叹息一声道:“殴制使者,徒三年,伤者,流二千里,折伤者,绞,从犯罪减一等,但奴殴良人加一等,其罪责大不赦。”
意思就是动手打了就最少三年有期徒刑,打伤了就是流放两千里,打骨折就是绞死之罪了。
当然这里指的是主犯,从犯要罪减一等,但如果从犯不是良人而是家奴的话反而还要罪加一等,北宋为了抑制豪强,有着家奴犯法,比主人罪更重的规定,所以十之八九,今天所有动手的这些人都可以当主犯来查处了。
王小仙检查了一下,发现这赵二虎虽然确实是鼻青脸肿,但好像也确实是没有骨折伤,忍不住道:“你是想就这样,判他们一个流放两千里,还是……想要弄死他们才解气呢?”
“官人的意思是?
“我记得大宋律法,违制罪可以跳过常规程序先杖责后审判,可惜你没有骨折,如若不然,既是死罪,本官就可以打死他们,替你报仇了。”
赵二虎:“我明白了,官人,此事,你当真会一查到底么?”
“自然是一查到底。”
“好,我赵二虎为役多年,从来没信过官人,今日,我赵二虎信你王小官人。”
说罢,这赵二虎拿起自己的水火棍,一咬牙,竟是当场将自己的胳膊打断。
惨叫之声,响彻整个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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