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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他去干什么?”裴翊皱紧了眉。“魏辞盈烧死了姜如翡,被羁押在廷尉狱,定远侯大约是为魏辞盈求情去的。”
裴翊火气顿时又窜了上来,咬牙道:“他还敢给魏辞盈求情?要不是魏辞盈带人搅局,事情何至于闹到这步田地!我本只要拿下姜如翡,偏她要弄出人命。”
说着一脚踢在旁边的矮凳上,“定远侯也是个废物,教出的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父皇怎么可能见他。”
“皇上的确没见。”孟元德说:“皇上也说了,魏辞盈一个姑娘家,哪来那么多人手筹谋此事。”
裴翊听见这话,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方才的火气瞬间僵在脸上。
他盯着孟元德看了半晌,缓缓坐进椅子里,喃喃道:“一个姑娘家……是了,魏辞盈哪有那样的能耐,能悄无声息布下这样的杀局?不对……这事不对……”
他猛地抬眼,“孟公公,你说定远侯,会不会已经投靠了裴泾?”
孟元德面露诧异:“殿下何出此言?”
“我意欲劫走姜如翡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定远侯是其中一个。当初商议时,我只说将人扣下,断断没提过要下杀手,怎么就那么巧,我这边刚动手拿人,那边魏辞盈就带着人出来搅局。”
裴翊呼吸越来越粗重,“他只怕早就投靠了裴泾,故意演这么一出戏,既能让我失了圣心,又能除掉姜如翡,给她女儿腾位置!”
裴翊越想越觉得心惊,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扶手:“好一个定远侯!竟敢如此算计我!”
孟元德微微低头,“殿下慎言。定远侯毕竟是朝中重臣,若无确凿证据……”
“所以他才不自己动手,让他女儿出面,”裴翊打断他的话,“他或许本就是要把姜如翡的死嫁祸在我头上,估计是没想到魏辞盈会被裴泾当场逮住。”
孟元德始终没接话,裴翊却自顾越说越急,“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被他给算计了,孟公公,你跟在父皇身边最久,父皇信你,你得在父皇面前帮我递句话,就说定远侯才是背后捣鬼的人,我是被他坑了啊!”
孟元德含糊应下,“殿下,奴才不能在这里久待,得回去了。”
裴翊将他当作了救命稻草,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只要公公肯帮我,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孟元德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接话。
裴翊立即反应过来,心说死太监果然只认好处,面上却不露声色。
他低声道:“你去城西的抚顺客栈找一个姓刘的账房,跟他说‘秋水生寒,翊风过堂’,他自会把一枚玉印给你,拿着玉印去城南的裕丰钱庄,要多少银子都能支出来。”
孟元德这才颔首笑道:“殿下大方,奴才定然好好办事,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等孟元德道身影消失在殿外,裴翊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咬牙骂道:“见钱眼开的狗东西!等我脱困,定要好好收拾你!”
……
夜色已深,昭宁王府的书房依旧亮着烛火。
案上摊着的密报许久未动,砚台里的墨汁都凝了层薄皮。
段酒推门进来,见裴泾支着额头坐在那里,指尖死死抵着眉心,指节泛白,便放轻了声音道:
“王爷,宫里来人在外面候着,说是有要事禀报。”
裴泾抬眼,他眼尾泛着淡淡的红,那点红意混在眼底的青黑里,竟生出来几分破碎感。
“让他进来吧。”裴泾哑声道。
段酒默不作声退了下去,心说王爷总算是缓过来一点了,昨天那样子,简直像要吃人。
片刻后,一个太监躬身而入,规规矩矩行了礼,才将宫里诸事择要禀明。
直到小太监垂首退出去,房门合上的瞬间,裴泾才猛地松了口气,却像是被抽走力气一般,背脊微微垮了下去。
段酒看了看夜色,月光被云层遮了一半,院里的树影在窗户上晃得人眼晕。
“王爷,都快五更天了,您回去歇歇吧,小姐要是看见您这样,只怕是要心疼的。”
听见“小姐”二字,裴泾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眼尾瞬间漫上点红意。
他侧头看着窗户上的影子被风搅得稀碎,像极了那场大火里散不去的烟,单是想想便让人痛彻心扉。
“骂我?”裴泾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倒是希望她能来骂我,可她……她能吗?她能开口吗?”
段酒欲言又止,“那王爷要是想在书房歇下,属下就去搬被子来。”
裴泾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起身道:“算了。”
他回到院里,檐下挂着几盏灯,屋子里却是黑漆漆的。
他推开房门,脚步有些发沉,屋子里也暗无天日,只有窗缝里透出来的光,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
裴泾在椅子上静静坐了片刻,才起身转进里间,摸索着在床上躺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只手轻轻搭了上来,试图搂住他的腰。
紧接着,耳边传来极轻极哑的气音。
裴泾一下攥住那只手,冷声道:“你最好给我闭嘴!”
他头一次这么硬气,那只手顿了顿,便乖乖收了回去。
黑暗里,他能感觉到身侧的人轻轻蜷了一下,再没发出半点声音。
裴泾闭了闭眼,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凉,终究是没忍心,憋着气把人搂进怀里,一通数落道:“我们事先是怎么商量的?!”
他声音依旧是沉得厉害,却没了方才的冰冷,反倒掺着几分压抑的火气与后怕,“说好的起火就撤,你偏要多留那片刻!”
他收紧手臂,把人往怀里按了按,下巴抵在她发顶,“逞什么能?非要多和魏辞盈说两句,有什么话非得在那个时候说?现在好了,嗓子熏成这样,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你舒坦了?”
姜翡在他怀里动了动,想要辩解,却只能发出几声更哑的气音。
裴泾听得心头一堵,语气更冲了些,“别跟我哼哼!现在知道难受了?当时让你听话你不听,要不是他强行将你带走,你打算……”
他不敢再说下去,那个可能单是想想就让人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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