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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镇岳的命令如冰冷的铁锤敲击在每一个疲惫不堪的士兵心头。短暂的喘息被强行压下,队伍在弥漫着焦糊与血腥的空气中迅速重整。石昆带着一队精锐,如同沉默的剃刀,在队伍缝隙间穿梭,将那些突破火焰屏障、侥幸钻进来的零星飞蝗迅速斩杀、清理。苏仙子的琴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冷悠扬,在混乱与喘息中强行撑开一片令人心神稍定的领域,驱散着空气中无形的压抑和虫群残留的嘶鸣带来的烦躁。风无影的身影则在队伍外围的阴影中时隐时现,警惕的目光如同探针,扫视着火焰屏障之外更深的黑暗,提防着可能被巨大动静吸引而来的其他可怖存在。火焰屏障终究在耗尽燃料后不甘地熄灭,只留下满地焦黑的虫尸和刺鼻的浓烟。前方,便是被短暂阻隔的虫潮退却的方向,也是踏入的葬神山脉腹地的通道。
队伍在沉默中再次启程,踏过虫尸铺就的“地毯”,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和骨骼碎裂的轻响。空气骤然变得不同。战场上的喧嚣、火焰的噼啪、虫群的嘶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
葬神山脉的深处,与外围的险峻奇峰截然不同。光线在这里变得异常吝啬,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并非水汽,而是一种灰白色的、带着淡淡腐朽气息的尘霾,如同凝固的亡灵叹息,低低地悬浮在离地数尺的高度,遮蔽了天空,也吞噬了远处的一切轮廓。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腐殖质,踩上去绵软无声,却仿佛随时会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巨大的、形态扭曲的黑色古木如同垂死的巨人,虬结的根须裸露在地表,盘根错节,形成天然的陷阱和门户。树皮上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微弱的惨绿色荧光的苔藓,像是某种不祥的鳞片。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岩石。不再是嶙峋的山石,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巨大力量揉捏过的形态,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粘稠液体。有些巨石形状酷似扭曲的头颅或巨大的内脏器官,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诡异。空气中弥漫着混合了腐叶、朽木、腥甜血液不知来源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硫磺与腐败金属混合的怪味。寂静是这里的主宰,但这种寂静并非安宁,而是蕴含着某种庞大、古老、且充满恶意的窥视感,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士兵们紧握着武器,指节发白,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灰雾中每一个晃动的阴影,每一次踩断枯枝的脆响都让他们神经紧绷。
深入不到三天,异变开始悄然发生。
首先是一些神经较为脆弱的士兵开始出现异常。他们脚步虚浮,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仿佛听到了战场上死去的同袍在呼唤自己的名字,或是虫群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声又在耳边响起,甚至有人对着灰雾中扭曲的树影举起了武器,声称看到了扑来的怪物。苏仙子的琴音陡然拔高,清冽的音波如同实质的涟漪荡开,强行压制着这些精神层面的侵蚀,但她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消耗极大。
队伍经过一片布满巨大藤蔓的区域。这些藤蔓粗如儿臂,表面覆盖着紫黑色的绒毛。起初它们如同死物般垂落,但当队伍行至中央,藤蔓骤然活了过来!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从上方垂落,试图缠绕拖走落单的士兵。同时,藤蔓被惊扰时,绒毛喷出大量淡紫色的花粉,形成一片瞬间弥漫的小范围毒瘴。吸入花粉的士兵立刻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皮肤上出现灼痛的红斑。石昆怒吼着,带着刀斧手疯狂劈砍藤蔓,空气中响起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和藤蔓喷溅出的腥臭汁液。军医迅速给中毒者灌下解毒药剂,队伍被迫加速穿过这片死亡藤区。
在一处相对开阔、布满惨白色碎石的空地短暂休整时,一名精疲力竭的士兵不小心靠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仅仅数息之间,他背后的皮甲和衣物竟无声无息地溶解、消失,露出皮肤。而接触岩石的皮肤瞬间变得灰白、僵硬,仿佛被石化!仔细看去,那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如同霉菌般的灰白色地衣。风无影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士兵拉开,用特制的油布迅速擦掉他背上的残留物。再看那块岩石,被擦过的地方,灰白的地衣下竟露出森森白骨——那不是岩石,而是一块不知名巨兽被“地衣”啃噬殆尽后留下的巨大骨骸!整片空地,都是累累白骨披着这层“噬骨地衣”伪装的致命陷阱!
越往深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发强烈。灰雾中,偶尔会闪过几道巨大无比、非人非兽的暗影轮廓,它们移动缓慢,悄无声息,似乎对这支渺小的队伍并无兴趣,仅仅是路过。但那庞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和散发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气息,足以让最勇敢的士兵双腿发软。王镇岳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最终停在队伍前方。灰雾在这里被一股力量强行排开,露出下方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流。然而,那河流中的液体并非清澈或浑浊,而是粘稠、暗沉的猩红色,如同一条巨大的创口在大地上流淌。河水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河岸两侧寸草不生,只有暗红色的结晶。血色河流静静流淌,阻断了去路,它的源头和尽头都隐没在更深的灰雾中,散发着无尽的不详。
王镇岳站在血色河边,冰冷的眼神凝视着这诡异的河流。葬神山脉的腹地,正以远超虫潮的诡异和凶险,向他们展露着它那埋葬神明的恐怖獠牙。下一步该往何处去?渡河?还是沿着河岸寻找出路?每一个选择,都可能通向更深的地狱。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与腐朽的空气,沉声下令:“原地警戒!风无影,探路!苏仙子,专注精神防护!石昆,看好你的人!”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血色河流如同大地的一道狰狞伤口,粘稠暗红的河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无尽的不详,横亘在疲惫的队伍面前。渡河,是深入禁区的唯一路径,也是踏入更恐怖领域的开端。
王镇岳冰冷的目光扫过猩红的河面,没有丝毫犹豫。“公输邪!”他沉声喝道。
阴影中,佝偻着背的公输邪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他那双戴着暗紫色“鬼手”手套的手轻轻一挥。几名他的助手立刻从队伍后方拖拽出几个巨大的、覆盖着油布的箱体。随着一阵机括咬合的沉闷声响和金属摩擦声,油布被迅速掀开。
御山甲现世!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数百台形如巨型穿山甲般的钢铁造物——“御风”机关兽(御山甲)。它们体长超过三丈,覆盖着由特殊合金(厌魔金为主体)锻造的厚重鳞片状装甲,关节处闪烁着精密的齿轮和缓冲装置的光芒。头部呈尖锐的锥形,显然是为了破开阻碍。腹下并非履带,而是数对粗壮、带有锋利抓钩的金属节肢,既能稳固抓地,也能在水中提供一定的推进力。尾部则装备着类似螺旋桨的复合推进结构。
“上甲!”王镇岳命令简洁有力。
士兵们训练有素地分成数组,快速通过机关兽侧面打开的厚重舱门进入其内部。每台“御山甲”内部空间有限,但结构紧凑,设有简易的座位和固定索带,内壁铭刻着闪烁着微光的“辟邪”符文,提供基本的精神防护。核心成员则进入指挥位置。
王镇岳、苏仙子、炎烬、石昆、风无影以及公输邪本人登上指挥型“御山甲。公输邪径直走向一个布满复杂仪表、拉杆和水晶屏幕的操作台前,他那双藏在鬼手手套下的手指灵活地在控制符文上跳动。炎烬则站在一个预留的开口处,手持燃烧的“焚煞”巨锤,警惕地盯着河面。苏仙子盘膝坐下,古琴置于膝上,指尖轻触琴弦,蓄势待发。风无影闭目凝神,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须探出机关兽外。石昆则像一尊铁塔,守在舱门内侧,巨斧在手。
“闭舱!启动‘御水’和‘辟邪’主阵!”公输邪沙哑的声音响起。
沉重的舱门轰然关闭,内部符文光芒大盛,形成一层柔和的光膜覆盖内壁,隔绝了大部分外部气息。同时,机关兽体表那些厌魔金鳞片缝隙间亮起淡蓝色的光芒,一层薄薄的能量护盾生成,这是对抗河水侵蚀的第一道防线。
“下水!”王镇岳一声令下。
巨大的钢铁穿山甲迈动沉重的节肢,缓缓踏入粘稠的血河。河水接触能量护盾的瞬间,发出剧烈的“滋滋”声,暗红色的液体翻滚着,冒出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青烟,护盾的光芒肉眼可见地迅速暗淡下去。
“能量消耗加剧!煞气腐蚀性强于预期!”公输邪盯着仪表,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奇异的兴奋?“启动备用能源!螺旋桨全速推进!炎老怪,准备!”
“知道了,鬼手!”炎烬低吼一声,手中焚煞锤烈焰升腾。
“御山甲”腹下的螺旋桨高速旋转起来,搅动着腥臭的血水,推动沉重的钢铁之躯向对岸驶去。河水对护盾的腐蚀极其猛烈,公输邪不得不频繁调整能量输出,机关兽内部回荡着能量核心过载的嗡鸣。
突然,河面剧烈翻腾,一具庞大得如同小山丘般的巨兽骸骨被螺旋桨搅动,猛地从河底翻腾上来,其空洞的眼窝中,两点怨毒的红光骤然亮起,直射向为首的“御山甲”!撞向机关兽!
“哼!”苏仙子冷哼一声,指尖在琴弦上猛地一划!一道清越如凤鸣般的音波穿透钢铁舱壁,与那冲击正面相撞!无形的波纹在血河上空震荡,苏仙子身体微晃,脸色更白一分。
与此同时,那巨骸骨的一根肋骨如同攻城锤般,裹挟着浓烈的怨煞黑气,狠狠扫向“御山甲”的侧翼!
“炎烬!”王镇岳厉喝。
“给老子滚开!”炎烬早已蓄势待发,焚煞巨锤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烈焰,从预留的开口处悍然轰出!赤红的火元力凝聚成咆哮的炎龙,并非纯粹的高温,而是蕴含着至阳至刚的破邪之力!
轰——!!!
烈焰与裹挟着怨煞黑气的骸骨巨臂狠狠碰撞!刺眼的光芒爆发,剧烈的能量冲击将周围的血水瞬间蒸发、推开,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地带!骸骨巨臂上的黑气如同冰雪消融般被烈焰净化、驱散,巨大的骨臂也被狂暴的力量砸得粉碎,骨屑纷飞,落入血河中滋滋作响。
“穿云弩!齐射!”指挥舱内,王镇岳的命令通过传音法阵下达。
“御山甲”背部几块装甲板滑开,露出数架闪烁着寒光的劲弩——正是公输邪改造的“穿云”劲弩!弩手们早已装填好箭头镶嵌着“焚煞晶”的特制弩箭。随着机括声连响,一片闪烁着破邪红光的弩箭如暴雨般射向那具巨大的骸骨,尤其是其眼窝中的红光!
噗噗噗噗!
焚煞晶箭头命中骸骨,并未造成巨大的物理破坏,但红光所及之处,骸骨上缠绕的怨煞之气如同被点燃般剧烈沸腾、消散,那两点眼窝中的红光也急剧闪烁、暗淡下去。巨大的骸骨仿佛失去了某种支撑,缓缓沉回血河深处。
“全速前进!”王镇岳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剩下的航程在紧张中度过。不断有诡异的阴影在血河中游弋,试图撞击机关兽,但都被“御山甲”坚固的厌魔金外壳、能量护盾、以及内部苏仙子的琴音防护和炎烬偶尔的烈焰轰击所阻挡。公输邪的“鬼手”在控制台上舞成了幻影,维持着机关兽在极端环境下的运转。
当沉重的节肢终于踏上对岸那布满暗红结晶、死寂的土地时,所有“御山甲”的舱门才再次打开。士兵们鱼贯而出,许多人脸色苍白,心有余悸,但眼神中多了一份依靠强大装备挺过绝境的庆幸。每一台“御山甲”的外壳都布满了被腐蚀的痕迹,能量护盾的光芒几乎熄灭,显然消耗巨大。
王镇岳最后踏出舱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这片比河对岸更加压抑、死寂的灰雾世界。他看了一眼正在指挥助手紧急检查机关兽损伤、嘴里嘀嘀咕咕计算着损耗材料的公输邪,又看了看消耗不小、正在调息的苏仙子和炎烬。
“原地休整!最高警戒!”他的命令依旧简洁。
血河彼岸,死寂如渊。暗红色的结晶地面散发着冰冷的触感,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腐朽气息比对岸更加浓稠、粘腻。士兵们背靠着“御山甲”布满腐蚀痕迹的冰冷外壳,抓紧这短暂的喘息。有人处理着被河水溅到、灼痛发麻的皮肤,更多人则紧握着武器,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翻涌不息的灰白尘霾。苏仙子盘膝而坐,膝上横着古琴,指尖轻抚琴弦,低沉的乐音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抚平着渡河带来的精神创伤和这片死寂之地施加的无形压力。炎烬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暖意,驱逐着渗入骨髓的阴寒。公输邪则带着助手,用特制的工具和散发着奇异味道的药粉,紧急处理着“御山甲”外壳上被严重腐蚀的区域,嘴里低声咒骂着这鬼地方的邪门。
王镇岳站在队伍最前方,冰冷的眼神穿透灰雾,试图捕捉任何异动。风无影的身影如同鬼魅,无声地消失在灰雾深处,他是队伍最敏锐的触角。
突然!
风无影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弹射回来,落在王镇岳身侧,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来了!四面八方!数量…极多!无形无质,怨念滔天!”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精神风暴!
一股远比血河骸骨更加狂暴、更加污秽的精神冲击,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毫无征兆地刺入每个人的脑海!凄厉、绝望、怨毒、疯狂的尖啸声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那不是声音,而是纯粹负面情绪的洪流,意图将一切理智和希望彻底撕碎!
“呃啊——!”
“不!不要过来!”
“杀了我!快杀了我!”
惨叫声此起彼伏。意志稍弱的士兵瞬间崩溃,有的抱头翻滚,七窍渗出鲜血;有的眼神涣散,举起武器胡乱劈砍,仿佛在与无形的鬼魂搏斗;有的则陷入彻底的绝望,瘫倒在地,涕泪横流。整个休整点瞬间陷入混乱!
“苏仙子!定神!”王镇岳强忍着脑海中的剧痛和翻腾的负面情绪,厉声喝道,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强行压下一丝混乱。
苏仙子早已察觉,十指猛地按在琴弦之上!清越激昂、充满浩然正气的琴音如同裂帛穿云,陡然爆发!无形的音波化作实质的屏障,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强行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风暴。琴音所及之处,士兵们眼中的疯狂和绝望稍稍退去,恢复了一丝清明,但苏仙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煞魔现身!
灰雾剧烈地翻滚、扭曲,如同被煮沸。一个个形态各异、散发着浓郁黑气的影子从中“凝聚”出来。
有的依稀是扭曲的人形,肢体以违反常理的角度折叠,脸上只有空洞或不断流淌着黑气的裂口,无声地发出灵魂层面的尖啸。
有的形如腐烂的巨狼或猎豹,獠牙滴落着粘稠的黑色液体,利爪闪烁着幽光,散发着嗜血的恶意。
更多的则是不断蠕动、变形,核心处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光,仅仅是注视就让人神魂不稳。
正是葬神山脉深处怨煞之气高度凝聚的恐怖产物——煞魔
它们甫一出现,便本能地发动了最致命的攻击——煞气侵蚀!
浓郁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怨煞之气,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从它们身上弥漫开来,向人群覆盖而去!这黑气所过之处,地面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坚硬的暗红结晶被腐蚀出坑洞,连“御山甲”外壳上公输邪刚刚处理过的区域也再次冒出青烟!一个离得稍近的士兵被一丝黑气沾到手臂,坚硬的铠甲瞬间如同朽木般脆化碎裂,下面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溃烂,发出焦糊的恶臭!那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痛苦地倒了下去。
“煞气!退后!远程攻击覆盖!”王镇岳的吼声压过了混乱和尖叫。
“石昆!挡住正面!”他紧接着下令。
“吼——!”一声震天怒吼响起。如同不动明王般的石昆动了!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地面龟裂,古铜色的皮肤瞬间泛起一层金属般的光泽,气血之力勃发,竟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浪!那些汹涌而来的怨煞黑气撞在这层气血烘炉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冰雪遇骄阳,被大量蒸发、净化!他挥舞着门板大小的“开山”巨斧,狠狠劈向涌来的黑气潮!狂暴的力量撕裂空气,竟将浓稠的煞气暂时劈开一道空隙!
“穿云弩!放!”王镇岳的命令通过传音法阵精准下达。
训练有素的弩手强忍着精神冲击的余波和恐惧,迅速依托“御山甲”和岩石架起公输邪改造的“穿云”劲弩。箭头镶嵌的“焚煞晶”闪烁着破邪的红光。
崩!崩!崩!崩!
机括声连响!一片闪烁着红芒的弩箭如同流星般射入煞魔群中!这些特制弩箭对实体伤害有限,但对怨煞能量体效果拔群!
噗噗噗噗!
箭矢射中人形煞魔,如同烧红的铁块刺入雪堆,瞬间在其身上灼烧出巨大的空洞,黑气剧烈沸腾消散!射中兽形煞魔,,其形体明显变得虚幻!射中那些暗影团块,更是直接让红光暗淡,形体溃散大半!弩箭的齐射暂时遏制了煞魔的冲锋。
“炎老怪!净化!”王镇岳再次下令。
“哈哈哈哈!一群魑魅魍魉!给老子——焚!”炎烬狂笑着,赤发飞扬。他猛地将手中燃烧的“焚煞”巨锤砸在地上!轰!狂暴的赤红火元力以巨锤为中心,如同怒涛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这火焰并非凡火,蕴含着至阳至刚的破邪之力,正是怨煞之气的克星!
赤红色的火焰浪潮所过之处,浓稠的怨煞黑气如同遇到克星,迅速被蒸发、净化!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兽形煞魔直接被火焰吞没,在无声的扭曲中化为缕缕青烟消散!火焰之墙暂时阻隔了后续的煞魔,为队伍赢得了喘息之机。
“风无影!找出核心!剑破虚妄!”王镇岳眼神锐利如鹰,他知道这些煞魔并非无源之水,必有更强的个体在操控或凝聚。
风无影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他并非用眼睛去看,而是以心剑感知!在混乱的能量场中,他的精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捕捉到在煞魔群后方,一团比其他暗影更加深邃、核心红光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巨大阴影!那是一只正在吞噬周围溃散煞魔能量、体型不断膨胀的兽形煞魔,其散发的精神威压远超同类,隐隐有向“煞将”进化的趋势!
“找到你了!”风无影低语,身影如同融入风中,快得只剩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他背后的古朴长剑无声出鞘,剑身没有丝毫光华,却带着一种斩断虚无的锋锐意境!
“心剑·破妄!”
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剑意,无视了翻腾的煞气,精准无比地刺向那团巨大阴影的核心红光!这一剑,斩的不是形体,而是怨念聚合的核心!
“嗷——!!!”一声痛苦至极、直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的尖嚎爆发!那团巨大的阴影剧烈扭曲、膨胀,核心的红光疯狂闪烁,它吞噬进化的过程被强行打断,甚至遭到了本源的重创!围绕它的煞魔群也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和溃散迹象。
“好机会!焚煞爆雷!投!”王镇岳抓住战机!
几名臂力惊人的士兵早已准备好公输邪特制的“焚煞爆雷”——内部压缩着狂暴火元力和破邪符箓的金属球体。他们奋力将爆雷投向那核心受创、陷入混乱的煞魔群深处!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伴随着刺眼的白光和灼热的气浪席卷开来!爆炸的核心处,火元力与破邪符箓的力量完美融合,形成一片短暂的、纯净的毁灭领域!范围内的中低阶煞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消融!那只即将进化的强大煞魔也被爆炸的冲击波和净化之力撕扯得形体溃散大半,核心红光彻底熄灭,化作一股浓郁的黑烟消散。
爆炸的余波散去,场中一片狼藉。残余的零星煞魔在炎烬持续的火焰灼烧和士兵们“荡魔”战刀激发出的破煞锋芒下被迅速清理。空气中弥漫着火焰灼烧后的焦糊味和煞气被净化后的淡淡腥臭。
战斗结束得很快,但代价不小。数百士兵在最初的精神冲击和煞气侵蚀中永远倒下,更多的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精神萎靡。苏仙子消耗巨大,琴音已停,正闭目调息。炎烬也微微喘息,维持大范围火焰净化并不轻松。石昆身上多了几处焦黑的煞气侵蚀痕迹,但对他强横的体魄而言只是皮外伤。风无影持剑而立,气息有些波动,显然那凝聚心神的一剑消耗不小。
公输邪则蹲在一个被煞气严重腐蚀的士兵尸体旁,用他那双“鬼手”小心翼翼地刮取着残留的煞气样本,眼神闪烁着研究者的狂热和阴冷。
王镇岳站在焦黑的地面上,环视着这片被短暂战斗打破的死寂之地。冰冷的眼神扫过牺牲者的遗体,扫过疲惫的部下,最后投向灰雾更深处。煞魔被击退了,但葬神山脉的恶意才刚显露冰山一角。更深处,那由神魔骸骨与山岩活化而成的“骸骨巨像”,以及那亿万计、吞噬能量的“蚀骨飞蝗”……都在等着他们。
“收敛遗体!处理伤员!公输邪,优先处理‘御山甲’损伤!其他人,原地休整。
焦黑的地面、残留的煞气腥臭、牺牲者的遗体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精神威压,无不昭示着刚刚结束的战斗何等惨烈。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锁住了每一个人的动作和呼吸。士兵们或倚靠着布满腐蚀痕迹的“御山甲”,或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空洞,粗重地喘息着。苏仙子脸色苍白如纸,古琴置于膝上,指尖微微颤抖,强行抚平精神冲击带来的剧痛已是极限。炎烬周身环绕的烈焰暗淡了许多,他拄着焚煞锤,胸口起伏。石昆身上几处焦黑的煞气侵蚀痕迹在古铜色皮肤上格外刺眼,他沉默地擦拭着巨斧“开山”。风无影闭目凝神,气息有些紊乱,显然那凝聚心神的一剑消耗巨大。公输邪则蹲在一具被严重腐蚀的士兵尸体旁,用特制工具小心翼翼地刮取着残留的煞气样本,眼神专注得近乎冷酷。
王镇岳站在狼藉的战场中央,冰冷的眼神扫过这一切。牺牲无法避免,但疲惫和低落的士气是此刻最大的敌人。深入葬神山脉核心“虚空裂谷”寻找“界空神石”的目标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前路凶险莫测,眼前的队伍状态却已濒临极限。
“原地休整!”王镇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两日!”
命令下达,疲惫的士兵们眼中却没有多少欣喜,只有麻木和对这片死寂之地的深深恐惧。两天?在这鬼地方休整两天?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更多未知的危险之下!
王镇岳没有理会众人的疑虑,他转向队伍核心,目光落在风无影身上:“风无影,感知此地空间扰动节点,找出相对最稳定区域!”
风无影睁开眼,没有言语,身影再次融入灰雾,心剑通明全力展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混乱的空间能量流。片刻后,他返回,指向靠近一片巨大、形态扭曲的黑色岩壁下方的一小块区域:“此处。空间乱流相对平缓,煞气浓度稍低,方圆…约万丈。”
“足够了。”王镇岳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被层层符文布包裹的物件。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解开包裹。
刹那间,柔和而深邃的银白色光芒驱散了周围的灰暗!一颗约莫拳头大小、半透明的奇异珠子出现在他掌心。珠子内部仿佛蕴藏着一片微缩的星空,无数星芒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宁静气息。正是杨三交付的至宝——通天珠
珠子一出现,便仿佛拥有生命般,自发地悬浮在王镇岳掌心之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却无比坚韧的空间之力波动以它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公输邪!以此珠为核心,布设‘辟邪’结界!最大范围!”王镇岳沉声下令。
“通天珠?!”公输邪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震,兜帽阴影下的双眼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看到无上至宝的狂热!他身影如鬼魅般窜到王镇岳身边,那双戴着“鬼手”的手小心翼翼地在通天珠周围丈量、感知着。他迅速从随身的工具囊中掏出数枚光芒流转、符文远比普通“辟邪符”复杂精妙数倍的玉符。
“妙!妙啊!以此珠为枢纽,牵引梳理空间之力,足以支撑更强的结界!”公输邪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围绕着风无影指出的核心区域快速移动,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动。一枚枚特制的“辟邪结界符”被他精准地打入地下、嵌在岩壁缝隙中,每一枚玉符打入,都与通天珠散发的空间涟漪产生共鸣,光芒大盛!
嗡——!
当最后一枚玉符就位,公输邪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淡银色光幕,以通天珠为中心,迅速升起,将方圆约五丈的范围笼罩在内!光幕上流淌着玄奥的符文,与通天珠内部的星芒交相辉映。
踏入结界范围内,那种无处不在、仿佛要将人撕裂的空间错乱感骤然消失!脚下的大地不再有细微的、令人不安的震颤,空气也仿佛凝固下来,不再有诡异的能量乱流刮过皮肤。
结界内,通天珠散发出的宁静星辉和结界本身的符文力量,如同温暖的屏障,隔绝了外界那沉甸甸的、充满恶意的窥视感和精神侵蚀。士兵们紧绷的神经第一次真正放松下来,脑海中的杂音和幻听迅速消退,连苏仙子紧蹙的眉头都舒展了不少。
弥漫在结界外的灰白尘霾和残留的怨煞黑气,如同遇到无形的墙壁,被牢牢阻挡在外。结界内的空气虽然依旧带着淡淡的腐朽气息,却不再有那令人作呕的腥甜和侵蚀感。
“成了!”公输邪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布下的杰作,兜帽下的嘴角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以通天珠为基,这‘辟邪’结界足以支撑两日!只要不遭遇‘骸骨巨像’那种级别的冲击,万邪难侵!”
士兵们感受着结界内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麻木的眼神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许多人甚至来不及找个舒服的姿势,就靠着冰冷的岩壁或同伴的肩膀,瞬间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鼾声此起彼伏。
“分发‘凝神丹’、‘回元散’!优先重伤员和苏仙子、炎老怪!”王镇岳继续下令。军医们立刻行动起来,将珍贵的丹药分发给消耗巨大的核心成员和伤员。苏仙子服下丹药,闭目调息,琴音转为极其低微舒缓的旋律,辅助众人恢复。炎烬则盘膝坐下,焚煞锤置于身前,如同一个火炉,缓缓吸纳着天地间稀薄的火元力,身上的赤铜鳞甲随着呼吸明灭不定。石昆直接坐在地上,巨斧横于膝前,如同老僧入定,古铜色的皮肤下气血缓缓流转,修复着煞气侵蚀的痕迹。风无影则坐在结界边缘,闭目养神,心剑感知却始终笼罩着结界外方圆百丈的动静,担任着最警惕的哨兵。
王镇岳走到结界中心,站在悬浮的通天珠下方。他抬头望着这颗散发着柔和星辉的奇异珠子,冰冷的眼神深处也流露出一丝复杂。他伸出手,并未触碰珠子,而是感受着那稳定而浩瀚的空间之力。
“虚空裂谷…”他低声自语,目光穿透结界的银光,投向灰雾翻涌的、山脉核心的方向。通天珠的光芒指引着界空神石的方向,也庇护着他们在这绝地中喘息。这两日的休整,是恢复元气的唯一机会,也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他盘膝坐下,如同磐石。结界内,除了伤员偶尔的呻吟和战士们的鼾声,一片难得的安宁。结界外,葬神山脉的死寂与凶险依旧,但此刻,这片小小的银色光幕,成为了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孤岛。时间,在紧张与恢复中,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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