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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沈知棠在楼下餐厅安静地吃着早餐。系统在一旁提醒她,因为穿越者经常逃课,所以她现在面临着期末挂科的风险。
她正消化着系统的信息,一阵轻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舅妈,小心地滑……”
沈知棠抬眼望去。
晨光中,许庄研穿着一身素雅合体的天青色旗袍,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母亲。
沈母也是旗袍打扮,香云纱的材质光泽温润,两人站在一起,连微蹙的眉头弧度都带着几分相似的痕迹。
只见许庄研动作自然地挥退一旁拿着拖把的佣人,自己接过一块雪白的毛巾,毫不犹豫地屈膝半跪下来,努力擦拭着沈母面前一小块不起眼的水渍。
“妍妍,快起来。”
沈母的声音带着习惯性的疼惜,“这点小事让佣人做就行。”
许庄研仰起那张总是苍白脆弱的脸,笑容乖巧。
“舅妈,您才刚好利索,我哪能放心别人?家里再多的佣人,也比不过自己人心细。您前段时间摔那一下,可吓坏我了。”
她特意加重了“摔那一下”,关切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餐厅内的沈知棠。
沈知棠默默地收回视线,继续搅动着碗里的粥。
许庄研的手段她看得分明,但只要对方不影响她修复崩坏剧情的任务,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
食物本该抚慰人心,但一声瓷器砸在桌面的脆响,粗暴地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吃吃吃,你居然还吃得下去!”
沈母不知何时已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曾经盛满温情的眼眸,此刻只余憎恶,看她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团污秽。
“你表妹昨天因为你哮喘发作,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吃饭?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心脏猛地一抽缩,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生理性的泪水根本不受控制,立刻在沈知棠眼中弥漫。
她抬起头,哽咽着唤了一声“妈。”
当她试图看清母亲的脸时,视野却因泪水模糊,那张冰冷的面孔与昨晚梦境中俯身亲吻她、温柔笑着的模样缓慢重叠……
“我不是你妈!”
沈母仿佛被她的眼泪烫到,语气不自觉一顿。
“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户,不配做你高高在上的沈大小姐的母亲!等你嫁去勒家,认勒夫人当妈,我们母女之间的缘分,也算到头了......”
“舅妈!您千万别这么说!”许庄研慌忙扶住沈母的手臂,声音情真意切。
“您就棠棠姐姐一个女儿,姐姐也就您这一个亲妈。一家人骨肉相连,哪有解不开的结?况且棠棠姐姐她…...”
她顿了顿,看向沈知棠,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她肯定不是故意推您下楼的,对吧,姐姐?”
“不是故意?”
沈母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某种掩饰不下的痛苦,“是她将我推下楼梯不是故意的,还是她当着我的面,三番四次给我难堪不是故意的?”
“她明明知道你是因为父亲去世,家里出了变故才投奔的沈家,竟然处处地刁难你,当着那堆富太太的面给我难堪。”
“妍妍你都忘了,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沈母表情激动,眼泪几乎都快掉了下来,
“她说自己的亲妈,把一个外人当亲生女儿,放着自己的女儿不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我亲生的,说我和你死去的父亲不清不楚。”
她呼吸急促,眼眶泛红,指着沈知棠的手指都在颤抖。
“我去打她,想让她清醒清醒。
她呢?
她为了躲开,就用尽力气推我,让我从那么高的楼梯摔下来...”
沈母声音带着后怕。
“我断了腿,伤了肋骨,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一动不能动。她一眼都不来看我,还在外面和别人说,说我怎么没摔死。我怎么就生了她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妍妍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看看!她像是有半点愧疚,有半点心疼她妈吗?”
过往被母亲血淋淋地撕开,沈知棠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刺,痛得她几乎佝偻下去。
视线模糊不清,眼前咄咄逼人、怨恨满溢的母亲,与昨夜梦境里那个会心疼她摔破膝盖、温柔哼歌的母亲激烈冲撞,她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许庄研还在轻声细语地“安抚”沈母。
“姐姐还年轻不懂事,日后总会明白舅妈的好,好在舅妈您福大命大,当时伤的是筋骨,没有伤到其他要害,不然那后果啊,真是想想都……”
许庄研那句“不敢想的后果”如毒针扎进沈母心脏。
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扶住桌子,忽然被拥进一个颤抖的怀抱!
馥郁的玫瑰香侵入口鼻,是独属于沈知棠的味道。
“滚…!”
沈母条件反射的浑身绷紧,本能的就要将怀中的人狠狠推出去——这三年间沈知棠每一次伪装靠近的“示好”,最后不过是又一次的伤害。
她的手已经抵在了少女单薄的肩胛骨上。
然而,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中蓦然一震。
怀中少女的肩膀细得惊人,透过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觉到那突兀的骨形。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怀里这具身体此刻竟在剧烈地颤抖着,像被暴雨淋透的幼鸟。
这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六岁的沈知棠高烧不退时,也是这样脆弱地缩在她怀中,小小的身体抖得不停……
推拒的手在那一刹那僵在半空,化为几不可察的轻颤。
滚烫的湿意陡然渗入颈窝,灼热得几乎烫伤了沈母的神经。
一声沙哑到破碎的呜咽闷闷地响起:
“妈妈……”
沈母混乱地感受着颈窝处毛茸茸的发丝蹭着皮肤带来的麻痒触感,与她记忆中女儿小时候赖床时抱着她撒娇的模样如出一辙。
某种深埋于骨髓、被冰封已久的东西,仿佛在这一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甚至忘记了言语,只感到颈项处的湿意迅速扩散开,变得冰凉……
“妈妈……我好想你……”
少女的呢喃,带着最原始的委屈,带着一种被抛弃了太久的渴望,直直撞向沈母心底。
沈母只觉得胸腔里那颗伤痕累累的心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死命攥紧,传来一阵阵沉重而酸涩的钝痛。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三年来女儿带来的只有纯粹的冰冷痛苦,熟悉的是它似乎属于更早更早以前,属于那个还没有变得面目全非的女儿。
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艰难开口:
“你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如许庄妍预想那般立刻将人推离。
怀中的女孩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手臂再次收紧。
泪水更加汹涌,几乎打湿了沈母的衣襟。那哭声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地飘进她耳中。
“我想要你长命百岁,妈妈……”
“你要健健康康的,妈妈……”
“我永远,永远,永远都需要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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