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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晋坤身躯高大,摔在地上,落地声十分震撼。“这不是陆二公子吗?怎么回事?”
众宾客纷纷起身围拢过来。
与陆家交好的武官一马当先,“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陆将军生辰宴上闹事?”
刚说完,这人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宾客们望过去,只见陆家三小姐陆未吟手执长棍走出来。
白裙翻飞,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身凛冽森然的寒意,又像刚从雪域冰山而来,连暑热都被逼退。
乌云在她身后头顶翻涌,像在为她助势呐喊。
陆奎气得发抖,“逆女,你疯了吗?”
生辰宴上,提棍殴打兄长,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陆未吟停在丈远处,长棍直指陆晋坤,居高临下,“是他该打!”
陆晋坤死死盯着陆未吟手中的长棍,像头被触到逆鳞的暴龙,瞪着猩红的眸子,翻身爬起朝陆未吟冲过去。
他受够了!
明明陆未吟年纪比他小,个子没他高,体格没他壮,却在他最引以为傲的武艺上压他一头!
陆晋坤挥出一拳。
母亲总说他不够刻苦,他为什么要刻苦?
他天赋异禀,新招式跟一遍就能记住;天生力壮,同龄的孩子还在拿木剑练招,他就已经能提得动长枪。
他生来就是练武奇才,为什么要像陆未吟那个蠢货一样起早贪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用不着。
眼看就要打中,陆未吟勾唇淡笑,身形微侧,棍子回挑,啪一声把他的手打开。
“啊!”陆晋坤暴怒狂吼。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招切磋的时候总输给陆未吟。
刚开始以为是大意,可他之后再也没有赢过,偶有一两回,也是陆未吟放水。
他不服!
陆未吟手里拿着的,正是他们以前练武对打的棍子。
也是陆未吟的棍子,一遍又一遍,碾压他引以为傲的天赋,打碎他的骄傲。
他恨陆未吟为什么如此要强,她是个女儿家,就该像欢儿一样可爱娇俏,会撒娇会讨好,在父兄的庇荫下娇花一样生长。
可她不,她像株粗壮的树,枯燥无趣,硬邦邦,撞得他头破血流。
要是母亲没有生下陆未吟就好了……要是世间上没有陆未吟这个人就好了。
这样想着,陆晋坤气势暴涨,甚至隐隐透出杀意,连搅起的风都带着凌厉。
陆晋乾拦了一下,没拦住。
陆未吟眼中闪过锋芒,回身,棍子啪的一声,扎扎实实敲在陆晋坤肩膀上。
陆晋坤还不收手。
又是啪啪啪几声,棍子飞快敲击在他的四肢和腰部,最后两下,棍子扫向膝关节,陆晋坤高大的身躯轰然跪地。
长棍横扫,这次瞄准的地方是他的脑袋。
棍子破风呼呼作响,似有万钧,能把他的脑袋打爆。
陆晋坤终于开始怕了。
跪着起不了身,他只能往后坐,“不……不要!”
吓极了,声音不受控制的发抖。
如同时间定格,长棍稳稳停在离陆晋坤的太阳穴不过一寸的位置。
收放自如,震惊全场。
这个陆三小姐,好生厉害呀!
陆未吟紧紧握着棍子,黑瞳中的杀意一点点隐去。
刚才那一瞬,真想不管不顾的打下去!
陆晋乾上前扶起弟弟,冷着脸训斥,“今天是父亲生辰,你不好好招待客人,去招惹三妹妹做什么?”
这话明着在骂陆晋坤,却暗含歧义,让人以为陆家兄弟不敢招惹这个三妹妹。
果然,马上有人阴阳怪气的说:“现在的谣言真是离谱到没边儿了,就三小姐这个实力,谁敢让她有半点不痛快?”
还苛待,就这架势,怕是她爹陆将军都管不了吧。
周遭议论纷纷,陆奎气得发抖,“逆女,你想气死我吗?”
“父亲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陆欢歌跑出来拉住他,转头对余惊未退的陆晋坤说:“二哥,还不快跪下向父亲认错?”
陆晋坤不愿意,陆晋乾抬脚在他膝窝处顶了一下,又连使眼色,陆晋坤这才跪下,“儿子扰乱父亲生辰宴,惊扰诸位贵客,自知有错,甘愿受罚。”
陆奎没说话,只盯着陆未吟。
其他人也都在看她如何应对。
“姐姐,快呀,父亲都生气了!”陆欢歌‘好心’提醒。
陆未吟巍然不动,把棍子一扔,昂着下巴,迎上陆奎盛怒的目光,“我说了,是他该打!”
陆奎声冷如冰,“来人,请家法!”
闹成这个样子,还庆个屁的生辰,他豁出脸面不要了,今日就要当众惩戒逆女,以正家风。
“父亲,不可!”陆晋乾出声阻止。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怕老二冲动误事,演不好合家欢,他特意让他称病待在房间里,怎么会突然和陆未吟打起来?
这是家事,理应关起门来处理,当众动家法,于陆家名声不利。
而且陆未吟现在去了侯府……
“滚开!”
陆奎听不进去,铁了心要收拾陆未吟。
很快,管家捧着一条马鞭过来。
这条马鞭是陆奎领兵时所用,鞭子里有些深色暗斑,那是胡人的血。
众人哗然。
陆将军竟要当众动家法!
虽然陆三小姐武艺不凡,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几鞭子下去还能有命吗?
“孽障,跪下!”
陆奎抓起鞭子,凌空甩了个响鞭,啪得一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陆欢歌退到陆晋乾旁边,紧张中带着热切期待。
虽然事情没按照计划的那样发展,但是能让陆未吟当场挨一顿鞭子也不错。
陆晋坤也这么想。
人跪着,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只有陆晋乾面色沉凝。
希望是他想多了!
陆未吟瞪大眼,似乎不可置信,“父亲连缘由都不问,就要对我动家法吗?”
陆奎不为所动,“跪下!”
此时,他脸上倒是恢复了些许当年沙场征伐的威赫,却偏偏是面对着自己的女儿。
陆未吟内心毫无波澜。
对陆家人的情感,早在上辈子就消磨干净了。
但戏还得唱下去。
陆未吟肩膀垮下去,眼里的光也跟着暗淡。
像是泄了气,也像是死了心,周身凛冽气势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决然和疏离。
“父亲如此不顾父女之情,那我也不用顾着陆家的脸面了。”
她拉起左手衣袖,露出手臂。
一片吸气声响起。
刚才动手时,她一直右手持棍,没人注意过左手,此时才看到,她整条左臂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且肿得厉害,皮下经络青紫,在通透玉镯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惊悚骇人。
陆晋乾陆欢歌对视一眼,顿觉不妙。
果然,陆未吟的目光朝她二人看过去,其意不言而喻。
“这是中毒了呀!”宾客里有医官,见状马上走过来,“三小姐莫动。”
医官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一连在陆未吟手臂顶端扎了七八根银针。
又用一根极粗的针扎破中指,再顺着手臂自上而下继续扎针。
陆未吟疼得皱起眉头,额头溢出大汗。
乌黑的毒血从指尖排出,滴在地上汇成小滩,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异色。
待毒血流尽,滴出的血变成正常的红色,医官替她将伤口包好,抹了把汗。
“幸好处理得及时,否则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陆未吟先是道谢,而后看向陆奎,“父亲连我的命都想收回去,区区一条胳膊又算得了什么?”
“你!”
陆奎再傻,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因何跟你二哥大打出手?”
“这是红心剑茅的毒。”医官接过话头。
他用手帕包住镯子,镯口宽大,轻松从陆未吟手腕上取下来,再拿起酒壶往镯子上浇。
镯子沾酒的地方迅速变红,白色手帕一蹭,蹭下来一些红色粉末。
未沾酒的地方通透依旧。
“是了,就是它。红心剑茅的根茎用烈酒反复熬煮,可炼制出一种奇特的毒药,溶于水中,无色无味,再接触酒方可显现。”
医官面露怒色,“此乃剧毒,碰都碰不得的,三小姐,这是有人要害你呀!”
闻言,女客里马上有人跳出来指认,“这镯子是方才陆大公子送给三小姐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女客们纷纷附和,其中两个与陆未吟年纪相当的小姐尤为气愤。
“好歹毒的心肠,一边在大家面前扮演手足情深,一边暗戳戳的想要害人性命,啧啧。”
陆晋乾急了,“镯子是我送的,但我没下毒。”
他看向陆欢歌。
镯子是欢儿准备的,难不成……
陆欢歌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赶紧摇头否认。
她是在镯子上动了些手脚,却不是什么剑茅毒,只是一点桃毛而已。
陆未吟碰了桃毛会发痒起红疹。
她只是想让陆未吟难受一下而已。
陆晋乾压下火气。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得先解决掉眼前的问题。
他当即表态,“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我陆晋乾指天立誓,若是在手镯上下毒谋害亲妹,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事儿拖不得,稍有迟疑落人话柄,都可能落下个谋害亲妹的罪名。
他有官职在身,有大好的前程,不能坏在陆未吟身上。
一小姐摸着下巴,沉吟道:“不是你,难道是她?”
她指着陆欢歌。
“对,赠手镯的时候陆四小姐也在,她也是能接触到手镯的。”
陆欢歌摇头摆手,赶紧否认,“我没有,我怎么会害姐姐……”
陆晋坤恶狠狠的瞪着怀疑陆欢歌的小姐,“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晋乾踢了他一脚,叫他不要裹乱。
陆未吟一双清亮的眼眸注视着陆欢歌,缓缓开口,“那你敢指天立誓吗?说你没有在手镯上动过手脚。”
她这话说得巧妙。
动手脚不一定就是下毒。
但她赌陆欢歌这会儿脑子发懵,反应不过来。
果不其然,陆欢歌一张脸先是涨得通红,再变得惨白,惊慌藏都藏不住。
她确实动了手脚,所以不敢像大哥那样发毒誓。
亲身经历了重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她相信冥冥之中真的有一股神秘力量,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老天爷。
怕毒誓应验,也就更不敢了。
陆欢歌没有回答,但她的反应就是回答!
就连陆晋乾也认为毒就是她下的,不忍直视的别开视线。
陆欢歌百口莫辩,跪在陆奎面前,拉着他的衣袖,“父亲,我真的没有,女儿冤枉!”
泪水扑簌簌落下,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陆奎到底还是疼她的。
“手镯的事先搁置一旁,等查清楚再说。你倒是说说,为何打你二哥?”
众人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
是啊,兄妹俩到底因何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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