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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沉重的金属撞击感,是林予安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视野在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剧痛从身体的每一处神经末梢传来!
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记得那高耸的龙门吊,那失控脱落的集装箱,还有周围人群惊恐的尖叫……
2025年,加拿大远洋码头,他短暂而充满悔恨的一生,似乎就此画上了句号。
艾莉娅,还有我们未曾谋面的孩子……对不起……这是他意识消散前最后的念头。
……
阳光有些刺眼,带着德克萨斯州特有的干燥和热烈,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铺着格纹床单的单人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唔……”
林予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意识如同沉入深海后艰难上浮的溺水者,一点点回归。
他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以及墙角贴着几张褪了色的乐队海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埃味,混杂着一丝洗衣液的清香?
这不是医院!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狭小的宿舍,靠窗的书桌上堆着几本翻开的英文专业书,旁边放着一个印有“德州理工大学”校徽的马克杯,杯口还有浅浅的咖啡渍。
“这里……是德州理工……我的宿舍?”
林予安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无数纷乱的记忆碎片奔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颤抖着伸出手,看着自己年轻、光洁,甚至还带着一丝学生气的双手,没有岁月磨砺出的沉稳。
手机!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在枕头下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部略显老旧的智能手机。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是一张笑靥如花的金发女孩,背景是德州常见的广阔蓝天和盛开的矢车菊。
艾莉娅·麦金利。
他的艾莉娅。
但屏幕上方的时间和日期,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2020年6月12日,下午2点17分。
林予安的呼吸瞬间停滞了!瞳孔骤然收缩!
他重生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他大三那年!在码头被集装箱砸死后回到了过去!
“艾莉娅……”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女孩灿烂的笑容,泪水开始积蓄,逐渐模糊了视线。
前世的记忆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帧帧回放。
大学迎新派对,他与艾莉娅相识,在酒精和青春的躁动下,他们跨越了界限,确定了男女关系。
俩人谈了一场三年的恋爱。
大学三年级,艾莉娅带着一丝不安和期盼,告诉他,她怀孕了,还是双胞胎!
这也是艾莉娅不愿意打掉的理由,这两个孩子太珍贵了!
那时的他是怎么做的?惊慌、恐惧、还有一丝被拖累的不甘?
他才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被孩子绊住手脚?他用尽了所有冷酷的言辞,逼迫她,恳求她,让她打掉孩子。
“我们还年轻,艾莉娅,这个孩子会毁了我们的一切!”——这是他当时冠冕堂皇的理由。
艾莉娅哭了,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她一遍遍地说她爱他,也爱这两个小生命。
但他听不进去,他只想着自己的前途,想着被孩子的拖累,想着家庭的责任......
争吵,冷战,他以为艾莉娅会屈服,会妥协,但是她没有,她说自己会抚养这两个孩子,哪怕他们没有父亲。
直到一个该死的的下午,却成了他林予安永恒的噩梦。
艾莉娅去了市郊一家“小瓢虫”母婴用品超市。
然后,枪声响了。毫无征兆,尖锐而密集。
一个疯子在超市里举着半自动步枪无差别射击。惊叫声、哭喊声、物品倒塌声,瞬间将平日里温馨的超市变成了人间地狱。
艾莉娅,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凶手的模样,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一尸三命!鲜血染红了她手中的婴儿毛毯。
当林予安接到警局的电话,赶到现场,只看到被警戒线封锁的超市和闪烁的警灯。
在冰冷的停尸房里,他看到了她苍白如纸的面容,还有她的腹部,像一座无声的墓碑,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虽然林予安可能不想要这两个孩子,但是艾莉娅的坚持已经让他的态度逐渐有了改变,他爱艾莉娅,在她身上他尝到了世界一切的美好的情绪价值。
悔恨、自责、悲伤、如同跗骨之蛆,不停地啃噬着他的心脏!将他的灵魂撕扯得支离破碎!
是他!是他亲手将艾莉娅推向了绝望的深渊!如果他当时能多一丝担当,或许……或许她就不会独自一人出现在那个该死的超市!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让他的情绪崩溃,在停尸间痛哭流涕!然后他做了一件懦弱的事情!
三四个警察,听着他不断地喃喃自语着都怪我的话语。
都在尽力的安慰着他,表示不是他的错,他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警察们以为他接受了这个结果,要面对现实了。
却没想到他,趁警察不注意抢过一个警察腰间的手枪,快速的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咔哒”索性没有打开保险,第一枪没有成功。
三位警察瞬间冷汗直流!立刻扑倒他死死的按住他的手。
“不不不,孩子!看开一些。”
“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需要心理治疗!”
随后他被严格的监控起来,每天都要接受心理治疗,并通知了大使馆这个情况,避免将来他再次自杀而将问题上升。
时间在麻木和痛苦中煎熬。
这期间他第一次见到了艾莉娅的家人,他们听说了女儿生前的男朋友自责的想自杀,所以前来看看这个孩子,并给予他安慰。
她的父亲罗伯特,一个如同德州红橡般坚毅的男人,却双目赤红,强忍着泪水。还有她那四个高大健壮的哥哥,怀亚特、加勒特、博、克莱,他们紧握着拳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悲痛。
数月后,那个夺走他一切的疯子终于站上了被告席,庭审现场,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冗长的庭审过程,每一句证词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他期待着正义的审判,期待着那个恶魔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凶手律师辩护,这个疯子有间歇性精神失常的病症,所以“作案时精神失常”状态,复合免除刑事责任的条件,但是既然法院判决了,律师诡辩撒谎了,那么他们就必须承担责任。
最终法官宣判,凶手被证明“可能患有精神病”,那么他就需要治病,他被送到美国最恐怖的伊丽莎白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一步都不许离开,甚至连父母都不能见。
“去精神病院治病?不是死刑?”
“凭什么!他夺走了那么多人的生命,毁掉了我们的家庭,他却只需要在医院里苟活?”
“不公平!这不公平!”
他听到现场受害者家属,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几乎晕厥过去哭喊。
就在法庭内因判决结果而议论纷纷,法警试图维持秩序的混乱瞬间,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彻底吞噬了林予安的理智!
他口袋里紧握着的是一支普通的钢笔,那是他准备复仇的武器。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但冷静无比,这或许就是中国人的战斗基因,越是狂风骤雨越是冷静!
猛地从旁听席后排跃起,不顾一切地冲向被告席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疯子,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钢笔狠狠扎向凶手!
“去死吧!狗杂种!”他怒吼着,声音嘶哑。
第一下,钢笔尖锐的笔头就深深刺入凶手的头部,就被反应过来的法警死死按倒在地,巨大的力量束缚让他动弹不得。
他扭过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所有受害人的家属已经失控,全部冲了下来,博和罗伯特率先冲破了阻拦!
那个疯子从被告席上拽了下来,雨点般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法警的拉扯声,整个法庭彻底陷入一片混乱。
最终,一切平息,凶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最终因为脑出血成为了植物人。
而林予安,则因为是第一个煽动者,藐视法庭和在法庭内实施暴力袭击,被判“构成二级谋杀罪”但因有自杀,精神崩溃等行为,作案时精神失常,免于刑事责任,前往精神中心进行治疗3个月后,遣返回国,10年内不得踏入美国。
此后林予安,每年都会从加拿大偷渡到蒙大拿一次,只为了祭奠艾莉娅,每次她的四位哥哥都会想办法帮他。
但他的人生彻底失去了色彩,所有人都劝他早点走出来。
艾莉娅的哥哥再一次酒后问他:“艾莉娅已经离开了,你为什么就不找个女人继续往前走,继续过你的生活?”
林予安看着艾莉娅的哥哥们回答道:“I can't beat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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