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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钟会就越来越觉得,周身灵力运转渐渐滞涩,那阴寒黑气如影随形,让她脊背发麻的同时,也很难再维持镇定。她几次试图凭借强横的拳力强行轰开黑风,但这风仿佛有形无质,散而复聚,使得她只能徒耗力气。
她心头就好像有把无名火,越烧越旺,焦躁感几乎要冲垮她的理智。
“不能这样下去!”
钟会心知久守必失,她深吸一口气,将躁动的心绪强行压下,太虚拳意在心间逐渐流转……
既然外力难破,那便以内求!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喃喃自语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
一边念着,她一边闭上了眼,尝试收敛外放的灵力,不再对黑风中那些莫名出现的风刃喂招,而是将灵力把自己周身都护住,任由那些风刃砸在自己身上的“黄色灵力罩”上。
随后,她的手上再度凝聚起黄色的灵力来,并随着灵光的放大,而渐渐划动出几个动作来。
这些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柔和,但沉稳有力。
与此同时,她周身奔腾的灵力渐渐内敛,拳上的灵光也愈发凝练纯粹,一股中正平和、却又隐含天地之威的气势自她身上缓缓升腾。
随着黄色灵光越来越大,钟会也终于在拳上凝聚完了灵力——
“嗯?”
不知隐匿于黑风中何处的孙平,发出一声轻咦,立时就察觉到了钟会气息的变化。
然而,就在这时,钟会猛然睁眼,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她不再理会周围的风刃和黑风,而是将全部的精神、意志、灵力,尽数灌注于右拳之上,对着正前方的位置,缓缓推出一拳。
这一拳,看似极慢,却仿佛牵动了周遭的一切。
拳锋所过之处,那浓郁的黑风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排开,荡漾起剧烈的波纹!
“给我,破——”
大喝声响起,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撕裂一切虚妄的拳意灵光,自钟会的右拳上迸发,如同黑暗中挥起的黎明之刃,悍然撞向前方——
“嘭——”
破空之声响起,整个幻境仿佛一块被撕裂的布帛,浓郁的黑风被这道拳意灵光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外界的光线照射进来,擂台上的那道浅黄色身影,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破开了!
台下顿时爆发出巨大的喧哗声,这一幕确实十分震撼。
然而,就在钟会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因破开这所谓的幻境而心神微微一松的刹那,异变再生!
更浓郁、更巨大的一股黑色卷风,再度从擂台上凭空吹起。
“啊——”
擂台下,原本还气愤于钟会下手太狠的时柳儿,见到这一幕后,第一个担心出声。
“钟师姐,得罪了!”
孙平的声音又是从黑风的四面八方传来,让钟会实在难以猜测方位。
但她本能地知道,听到这个声音,怕是要大事不妙了!
虽然她确实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孙平,居然有如此实力,但孙平做事,一向喜欢稳扎稳打,若非有必能击败自己的办法,对方可不会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
果不其然,就在她试图再次凝聚力量,施展强力的拳招强行破局时,身后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破空之声。
钟会的灵觉疯狂警示着她,但此时此刻,偏偏周围的黑风变得十分浑浊粘稠,以至于让她根本无法动作,连继续凝聚灵力都无法做到了!
下一刻,一条黑色的长蛇嗖的一下飞出了黑风,扑在了钟会的脊背上——
不,那不是什么黑色的长蛇,而是一条寒光凛凛的的黑色长鞭!
“啊——”
长鞭触及钟会的一瞬间,巨大的疼痛和让她发自内心而莫名生出的恐惧令她不由大叫出声,接着,只见她的肉身忽然一顿,魂魄则乍然被打得往前一扑,扑出了好几寸的距离!
这一幕被掩在黑风中,外面根本没人能看清,而在这种小手段几乎约等于无的张承道面前,才看情况这场比试的结果。
张承道下意识在云间站了起来,拧眉看向擂台上。
孙平所用的,乃是“打魂鞭”,一种阴界所用的法宝,除了用来对付厉鬼、恶鬼外,也有对死去的鬼进行审问、刑法之用。
但这玩意儿,可不应该是一个区区炼气期的弟子能拥有的!
更何况,这种凶狠的法宝,在宗门大比上用,多少有些不太合适吧?
“哎,莫急,那可不是真正的‘打魂鞭’!”
何禹匆忙拦住想要下场救人的张承道,笑呵呵地说道:“这甚至都不是一件法宝,顶多算一件小玩具,张道友不必担忧。”
张承道闻言,凝神细看,果然发现那黑色长鞭虽形制酷似“打魂鞭”,但灵光晦暗,威力更是远远不足,更像是一件精心仿制的符器。
甚至,它上面所附着的阴气和鬼气,其实也很有限,根本不足以对魂魄造成多大的损伤,更多是带来剧烈的痛楚与震慑。
就像钟会被打得魂魄离体,也只是因为她第一次受到这种针对魂魄上的攻击,没有经验,也没有什么耐受,才被打成这样。
真要是有所准备,只怕这小玩意儿还真就连普通人的魂魄都打不出来。
仔细观察了这么一番,张承道方松了口气,缓缓坐下,但眉头依旧微蹙。
虽说这假冒伪劣的打魂鞭威力并不如何,但这等涉及魂魄攻击的手段出现在炼气期弟子的比试中,也显得过于凌厉了。
他所建立的白石仙宗,和基于白石仙宗而形成的新修仙文化中,可不兴什么路过我看你不顺眼就废你修为的黑社会修仙啊!
就在擂台之上,钟会魂魄受此一击,虽未完全离体,却如同被重锤砸中头颅,眼前一黑,瞬间剧痛难当,凝聚起来的拳意和灵力霎时溃散,周身的护体灵光也明灭不定,几乎破碎消失。
“呃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躯剧烈颤抖,险些跪倒在地,全靠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意志,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本来到了此刻,其实已经勉强算是分出胜负来了,但钟会却不肯认输。
她挣扎着,强忍着魂魄传来的阵阵抽痛和脑袋的眩晕,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让她精神一振,强行驱散了几分不适。
同时,体内残余的灵力也正在被她不顾后果地疯狂压榨,甚至不惜损伤些许经脉根基!
很快,淡黄色的灵光再次从她身上亮起,却不再明亮耀眼,反而显得有些黯淡、驳杂。
她双手艰难地抬起,试图再次摆出太虚拳的起手式,但那动作迟缓而颤抖,与之前总是一挥拳就冲人脸上打的气势截然不同。
“绝不可以……输……”
钟会心中莫名产生的执念疯狂地拉扯着她的神经,旋即,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太虚拳,虚中有实,实中蕴虚,包罗万象,亦可容纳这极致的疼痛与不屈!
一股惨烈、决绝的气势自她身上升起,引得周围狂风越发呼啸不止。
然而,就在她处于自己的拳势将起未起,灵力将凝未凝的临界点时,孙平也是好不容易凝聚起灵力,攻来了第二鞭!
显而易见,在这种时刻,谁先手,谁就能赢!
打魂鞭再度裹挟着灵力扑向自己时,钟会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闪而逝——
完了!
“呃——”
这次没有惨叫,只有一声轻微的闷响,和微不可察的痛呼。
钟会周身那黯淡的、勉力维持的护体灵光,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碎。
打魂鞭这次虽然没有把钟会的魂魄打出肉身,但其所带来的魂魄上的剧痛,令钟会再也支撑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鹅黄色的衣襟。
下一刻,她只感觉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眼前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再也无法站稳,然后软软地向后倒去。
在她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似乎听到了十分熟悉的、纸傀儡平静的宣布声:
“最终轮,仙元前一年届炼气三层弟子孙平,胜!
“本届宗门大比,武试魁首——孙平!”
……
笼罩擂台的黑风彻底散去。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擂台上,那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鹅黄色身影,以及不远处,虽然脸色苍白、气息不稳,但依旧站立着的、怎么看怎么面相普通又平平无奇的弟子,实在有些回不过神来。
赢了?
孙平赢了?
不对,应该是说,那个凭借一双拳头就打穿了整个西赛区,还把最有可能夺魁的纥石烈突地给打得都不敢再对上的钟会……
竟然输了?
更重要的是,打赢钟会的,可是一位只有炼气三层的弟子!
广场上的安静只保持了一瞬,下一刻,光是围在擂台前的白石仙宗的弟子们,就叽叽喳喳几乎吵翻了天——
“练气三层居然也能打得过练气五层吗?”
“我看是犯规了吧?他用的这些术法神通,咱们可从来没学过,而且看着就不像正经术法神通!”
“话不能这么说,既然宗主和掌事们没说话,那肯定就不是违规。”
“关键咱们完全不知道钟师姐是咋输的,以后就算和孙师兄对上,也没有头绪啊!”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炼气一层的水平,还觉着自己能和孙师兄对上?”
“那不是还有下一届宗门大比嘛!”
“净扯犊子,下一届你也没戏!”
“话不能这么说吧?我跟你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然后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最后死者为大是吧?”
“说什么屁话!”
……
“钟师姐居然输了!”
时柳儿也在一旁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震惊。
虞商亦是面色发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只有燕无期,猛地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虽然她理智上清楚地知道,像这般宗门大比,门中前辈是决计不会让这些弟子出事的,但她看着台上昏迷的钟会,心中还是担忧不已,也对那个叫“孙平”的白石仙宗弟子心生不满起来。
不过,正如燕无期所猜测的那样,纸傀儡才宣布完结果,一道温和的灵光就自上而下地从云层中坠下,稳稳地落在钟会的身上,而后者则不过片刻,就清醒了过来,就是看起来脑子还有点发懵,反应总是慢半拍。
一直到最终纥石烈突地和朱叶分出了三、四名,钟会还是有点看着反应迟钝,倒让纥石烈突地颇为担心。
自己方才和朱叶比试后惜败,虽说已经消耗了对方不少体力,但以钟会现下的状态,还真不好说谁胜谁负。
论远近亲疏,纥石烈突地当然希望钟会赢。
哪怕就算论实力,他也觉得以朱叶的水准,怕是打不过钟会。
这要是因为上一场的意外,导致钟会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那多少也显得有些不公平了。
然而,钟会一向要强,是以明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也没有任何退缩,甚至主动要求,就按照宗门大比的流程,立刻和朱叶完成最后一场比试。
朱叶的修为并不高,也是只有炼气期三层。
但奈何他当年既然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声来,自然心思细腻,行事也很有章程。
就像上一场他和纥石烈突地比试似的,在和钟会的比试中,他也是凭借各种灵符和遁术,不断地躲闪着钟会,直到将她的灵力耗尽,方开始反攻。
钟会的太虚拳固然厉害,但只要避开第一招,后面就能相继从容应对了。
这对遁术的要求很高,至少钟会此前遇到的所有对手中,都躲不开她的第一招——除了孙平,而朱叶居然可以。
这场比试要比钟会和孙平的那场比试持续的时间还长,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天都染上了橘色,才分出了胜负。
凭借高超的遁术,朱叶的折扇带着灵力,轻巧地点了钟会已经耗尽灵力的肉身上的两个大穴,钟会便茫然地跌坐到了地上,下半身酸软得站不起来了。
“钟道友,承让了!”
既然分出了胜负,朱叶便握着折扇,拱手说道:“若非钟道友此前在同孙道友比试时消耗太大,在下也不可能取胜,侥幸而已,还请钟道友莫怪。”
钟会的脑子还是有些慢,但她到底也听明白了朱叶话,虽然说起来人家这其实是在给她留面子,但她心底却觉得,这话一出,自己格外没面子。
钟会干脆就坐在地上,拱手回道:“输就是输了,没那么多理由借口,朱道友遁术高超,我不能及也!”
朱叶笑了笑,道:“钟道友心性豁达,我亦弗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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