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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武,演武。
这位出身披甲门的武道宗师,本就是一个为战而生的狂人,今日借千人之力,终于筑起一道直达大宗师境界的天梯。
尽管时间短暂,却是极致的升华。
他的拳头撕裂了天幕,拳意昂然,好似神人擂鼓,斗志昂扬,要与天地酣战三百回合。
站在半空的修缘,似乎早有所料,双指一并,在身前的木剑上轻轻一弹。
只听半空之中,嗡鸣声大作,蕴含在剑身之中的星辰之力,好似寻到了一个突破口,疯狂地朝四周奔腾而去。
远远看去,只见一抹星光在少年身前炸开,星屑旋转,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并且极速朝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一方是战意达到极致的拳,一方是禀天地之意的道,当这两方碰撞之时,天地失色。
当然,这一次的天地失色,不是道家天宗的神通,而是力量碰撞所引起的。
一道无比恐怖的波动,瞬间于碰撞之处再度向四周蔓延。
下方,看着出现在星屑环前的银发老者,典庆和梅三娘以及大梁城中的禁军,心都不觉提了起来。
沙场交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样的规律在江湖上也适用,若燕武在一开始就无法占到上风,那接下来的对战将会很被动,毕竟他目前的状态是无法维持多久的。
而作为这场交锋的主角,燕武神情变得极为慎重。
都说境界越高,看到的东西越不一样。
还在宗师境时,他看到的这个少年人,也只是一位宗师,一位真气浑厚的宗师。
但到了大宗师的境界,他能感受到更多。
“万川秋水、心若止水、和光同尘,这几门功法,你居然都已经彻底大成??”
道家之功,本就以内力见长,而对方竟然将这几门功法都已练成,单凭一门功法,其真气浑厚程度,在各门各派之中已然可以占据上风。
三门功法同修,其真气浑厚程度与其他人相比,恐怕已经能够跨越一个大境界。
也就是说在后天境的时候,其真气能够与先天境相提并论。
不过想到这里,燕武又摇了摇头。
三门功法同修,练到大成,早就成就宗师了。
同为宗师,战力有强有弱,而眼前这个少年,其战力恐怕在同境之内,再无敌手,甚至连普通的大宗师都能较量一二。
而今日,一旦对方迈入大宗师行列,恐怕在大宗师之中,其战力也会是拔尖的存在。
“不是大宗师的大宗师”
燕武眼睛一亮,到了此时,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杂念,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会让他更加满意。
“破!!”
气机一转,燕武的拳头不闪不避,顶着那道夸张的星屑环再度冲了上去。
一道拳罡在半空炸响,气浪翻滚,如同空气炮弹,击穿空间几十丈不止。
奈何,眼前之物不是凡物,而是星光所化,带着一缕天地大势,蕴含天地大道。
拳罡每进一分,空间就会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爆鸣,好似天地之间有无形的力道在角逐,空间为之瑟瑟发抖。
场中,修缘眉头一跳。
他并不清楚,燕武如今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但他能感觉出,眼前这个老者身上的气息与之前相比,有了一个质的变化。
并且从其中,他还能嗅到一丝危机感,这样的情况,自他拜入天宗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想当年,在赵国三羊村,他在面对那几个飞虎寨凶徒时,就有过类似的感受,可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孩童,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童。
但现在他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身修为直入江湖宗师之境,可眼下他依旧觉察到了这种气息。
“这就是大宗师?”
修缘在心底猜测道。
一念至此,少年抬头看去,星光闪烁之下,他恰好能够清晰地看到星屑环之后的那张苍老的面庞。
此时,对方那一双眸子之中带着几分狂热,也带着几分不到楼兰终不还的决绝。
眼为心之瞳,恍惚间,这交手的两人似乎都看到对方眼底的风景。
一侧是巍峨高山之上,有一个笑对苍穹的汉子,正举拳问天,似乎是在问这天地亮堂否?他这一拳能够将天打一个大窟窿。
另一侧,则是一个站在江边的少年,静观水无声,气息越发的飘渺,直到有一日,少年迈步走在江面上,逆流而上,好似踏入了一条时光长河,在那里,他向诸子百家的祖师问道。
那是一片可纳百川的汪洋,少年自岁月长河之中走出然后出现在那里,沉寂许久他伸手探向人世,然后一把捞起了整个七国。
一个举拳问苍穹的狂徒,一个俯身接住七国的狂人,面对这个乱世,也说不出究竟是谁更狂。
极致的升华,让燕武似乎看懂了这个少年所求的道。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小小年纪居然有此等感悟,北冥子那个老家伙,倒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你能坚持的住,这个小姑娘恐怕就坚持不住了吧!”
话音刚落,燕武拳上锋芒再胜三分,每个人都要有自己要走的路,这个少年如此,他也如此。
天地再发悲鸣。
修缘侧身看了过来,只见身后那个银发少女嘴角之处,嫣红刺目。
他将对方带在身边,本意是保护,毕竟她如今只是一个先天境,面对下方的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手。
再就是一些突发的情况,相隔太远,鞭长莫及。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有些考虑不周了,他与燕武交手,不光是气息之间会出现强烈的碰撞,意境之间也会有出现交锋。
他能挡得住气息的波及,却挡不住意境的侵扰。
看着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姑娘,修缘轻轻摇了摇头。
利用星辰之力,他大可与眼前之人打一场持久战,毕竟秘法的时间是有限的,他能感觉出对方这种不正常的状态根本持续不了多久,但现在情况似乎已经不允许了。
修缘伸手握住身前的桃剑,一缕气机再度牵引,北斗七星异象自他身后升腾,有无量大势加诸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时,燕武已经突破了那道防御,身形一晃已然出现在少年面前。
感受着体内已经开始渐渐走下坡路的气机,燕武咧嘴一笑。
“倒是难缠的紧!”
“不过接下来的一拳便是老夫最后一拳,老夫虽然不理解你何来的勇气接下这七国苍生,但老夫不会留手,若是接不住这一拳,那你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一边说,燕武一边架起一个古怪的拳架,嘴角之处,有嫣红的血液缓缓流下。
但其一身气势却如同火烧浇油,再胜三分。
“男儿习武,自当忠君卫国,老夫一生,经历大大小小战斗一千两百余场,胜者多,败者少,但老夫从未放弃攀登武道巅峰,今日便让老夫为这攀登之路写上一个结局。”
“这一拳,老夫叫它‘无终’!”
少年看着眼前之人,心头一叹,到底是大宗师战力,他在这一拳之中觉察到了杀机,足以致命的杀机,若是自己有所疏忽,很有可能会被这一拳锤杀。
“老先生说忠君卫国,这话在晚辈看来,并不准确,魏国落到这等地步,其中有多少责任在君王,有多少责任在朝堂。”
“若君无君状,为何还要忠,若魏王是一位贤明的君王,这位魏国的大司空,老先生为何又借我们师兄妹二人之手来斩杀?”
“若说忠君卫国,我倒觉得不如说保家卫国,这个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魏国的未来,七国的未来,并不是在某个人手上,而是在七国所有人的手上。”
燕武闻言,一时错愕,不知该如何回答,尽管这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着强烈的冲突,但他却听懂了,时间给人带来的不只是年岁上的增加,还有阅历的增加,是非对错的明断。
魏国变成现在这般,魏国的王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一个国家的兴盛和衰败都系在一个人身上。
“天下如何才能是天下人的天下?”
少年摇头。
“天下本来就是天下人的天下.”
燕武若有所思,没再接话。
这时,修缘未曾握剑的手,轻轻一抬,好似抬起了整个大梁城。随后他轻声再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且笑岁月任高歌,身在他乡即故乡。”
下一刻,半空上,一道无比璀璨的亮光将整个大梁照的亮如白昼,那些江湖中人还有百姓,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随后便是一道晴天霹雳,无形的气浪如同炮弹爆炸时造成的波动一般,透过指缝看向半空的这些江湖众人,只能看到一拳一剑相交。
剑光好似星河倒挂,恍惚间有仙人执笔作画,星光流转,便是一幕山河壮丽。
拳头如山,摧枯拉朽,他们看到了一介凡人挥拳问天,似乎是在质问为何命运如此不公。
极致的碰撞带来的便是极致的破坏,拳罡与剑气下垂,一条长街被拳罡尽数摧毁,而剑光落在了城中的河上,这条贯穿大梁城的河好似砸落千万斤巨石,浪花溅起,水幕遮天。
余波持续了五十个呼吸才渐渐平复,看着半空坠落的一道黑影,典庆和梅三娘赶紧上前,脚下一点,高高一跃,上前接住。
“师祖!”
梅三娘银牙暗咬,这个人正是披甲门的老祖燕武,此时此刻,这位借千人之力跨越宗师境界的祖师,已然生机全无。
随后这个姑娘站起,目光扫视半空,但那里却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了。
“他成功了?”
在之前,燕武就曾跟她和典庆说过,那个少年如今面临大宗师的门槛,若是一战而胜,这个门槛将不复存在,让他们更不要去报仇。
“不知道。”
典庆将老者抱起,声音非常沉重,今晚的大梁因两个人改变,但他也知道,今后的魏国恐怕也会因此出现更大的变化。
自燕武现身,严格意义上来说,只出了三拳,三次全力以赴的挥拳,但现在半个大梁城都沦为了废墟,那些隐在暗处的江湖好手,无一不是喷出一口鲜血,没有足够的内力,根本也无法支撑他们去看这样的死斗。
再加上两人交手的余波威力依旧十足,有不少不愿意远离的江湖中人,被余波扫到,甚至直接丧命的也有。
魏国王宫,从睡梦中惊醒的魏王坐在大殿之上,神色更是冷峻的吓人,他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在大梁城大闹。
直到天明时分,一个内侍才将禁军那边的送回来的情报送了过来,看到这些,这个魏国的王上登时陷入了沉默。
燕武死了,魏庸死了,李青死了,还有数千名禁军伤亡惨重。
这样的后果,他都以为是秦国的大军打进来了,但当他看到罪魁祸首是一对年轻人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下令追杀?还是将这个消息压下?
“典庆和梅三娘那边怎么说?”
“典统领说,燕武先生曾言,那个年轻人恐怕已经入了大宗师,若是他战败,不要去报仇!”
“还有这两人是为了前年关城陈家村灭村之事而来,魏庸、李青勾结秦国罗网,放秦军入魏,以致关城附近数个村子被屠,早就死有余辜。”
闻言,魏王眉头一挑。
关城、陈家村。
按理说这两个地方的事情一般不会传到他的耳中,毕竟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时有发生,而这件事儿被他所知,是因为李青的缘故。
他是自己爱妃的弟弟,因为陈家村的那件事情,自己还特意提拔了对方。
只是没想到当年之事,居然又招致如此祸端,一时让魏王心头火起,眼下七国乱战,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可比一个女人值钱多了。
还有魏庸,平日里他自问待其不薄,没想到居然还是一个吃里扒外的奸细。
“混账!!”
“传本王旨意,将魏庸、李青家族中人尽数车裂,以儆效尤!!”
听到此话,一旁的内侍总管不由上前一步。
“王上息怒,如今大司空和李将军身死,朝堂之上必定会引起骚乱,不宜再动刀兵。”
“再者此事是真是假还不确定,若如此草率动手,恐怕也会让朝堂诸公人人自危,于我朝多有不利。”
“不妨等风声平息后,再秘密处置,现在还是先以调查真相为要,揪出我朝之中,别国的奸细,安顿朝邦。”
听到此人的话,魏王冷哼一声,这些道理他哪里不知道,随后他沉声说道:“西门典手握魏武卒,燕武死了,你觉得寡人不需要给他一个交代?还是说你打算让寡人下旨通缉一个大宗师?还是那种道义能站得住脚的大宗师?”
对于江湖上的那些大宗师,各国其实都是知道的,对于那些人,各国的君主大都保持着互不干扰的心态。
凡俗中的那些部队,能挡的住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但却挡不住那些人,所以在听说与燕武对战之人是大宗师之后,他就没有那个想法了。
听到此话,内侍脸色一变,赶紧伏地磕头。
“王上,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以朝堂安定为要,这才胡言劝说了两句.”
魏王大袖一甩,冷冷回道:“若不是见你还有几分忠心,本王还会与你解释这些门道?”
内侍听到此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不再劝说。
之后魏王继续再道:“令将此事八百里加急通传河西大将军处,本王许他回城吊丧,另传令丞相,大司空魏庸在朝势力,先以安抚为主,若发现他们与其他国家有所勾连,杀无赦!!”
半晌之后,那个内侍再度出声问道:“王上,那梁妃呢?”
魏王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梁妃是李青的家姐,颇受自己宠爱,若不是因为如此,李青也不会升的这么快,如今李青被人杀了,自己这个爱妃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一想到李青和魏庸给魏国捅的篓子,一时间让这位王上心里多了几分不满,若不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太过宠幸这个女人,或许魏国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派人先将梁妃看起来,无旨不得出门,或许她也该冷静冷静了!!”
闻言,殿下内侍眼神微微一变,方才他出声帮魏庸和李青说话,未必就没有照顾这位梁妃面子的意思,可惜,现在看起来,魏王对此事极为不满,平日里那位宠冠后宫的娘娘恐怕要失宠了。
另一侧,大梁城外,一处破庙之中,修缘背着晓梦从虚空之中走了出来。
这一次交手,他最后略胜一筹。
但他的情况也不太好,燕武的极致升华之后,成就大宗师级战力,而大宗师就没有一个好对付的,特别是他之前还没有登临大宗师。
以宗师境战大宗师,跨越一个大境界杀敌,也让他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最后那道星辰灌体,若非是因为和光同尘的强悍,他绝对会因此遭到重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至于身后的这个姑娘,却因此陷入了昏迷之中,在离开大梁城的时候,他已经尝试过许多方法,但对方一直都没有苏醒。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长青功内力暂时护住了她的心脉。
“一个老疯子!”
修缘简单查看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情况,不由暗骂了一声,随后他盘膝而坐,恢复起自己的伤势。
好在道家内功本就温和,经过数门内功温养的身躯足够坚韧,他才没有被伤到根本。
只是大宗师的问心劫,却是有些可惜了。
在之前的交手之中,他左手上的瓷枕印记滚烫,在那个时候他才笃定,之前瓷枕的反应就是因为境界方面的缘故。
良久,修缘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刻,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伤势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想彻底恢复,恐怕得需要月余的时间。
随后他又检查了一下晓梦的情况,一时目光阴沉不定。
“看来得另想个方法了。”
修缘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心念电转。
大梁城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江湖上估计很快就传开,以他现在的状态,自保无余,但带着晓梦就不一样了,所以他得想其他的办法。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修缘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东南方。
诸子百家,其中有一家能够救人。
而他们所在的地方,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楚国的境内,楚国与秦国,一个在东南,一个西北,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若是自己去往楚国,估计那些人也想象不到。
回想起魏国一行,修缘幽幽一叹,这一行让他意外的人也有,说起来还不是燕武这个达到宗师境极致的人物,而是身在关城的那个老将军。
在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廉颇居然也是出自披甲门,只是当初他又为何去了赵国呢?并且在赵国时,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不存在别的心思。
看着怀中的小姑娘,修缘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银发,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按照原著之中的那条时间线,对方似乎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只是看到了青玄的结局,便走上了另一条路,当然也没有遇到现在的险境。
说实话,他没有选择直接回天宗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个老头子,本来嘛,有他在,魏国一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晓梦又成了这个样子,万一北冥子最后也无能为力,那这个结果就不太好了,所以他打算先去那边瞧瞧,若是他们也无能为力,到时候自己再回去。
“镜湖医庄.”
时间一晃而过,大梁城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住,毕竟大梁城中的江湖之人数量太多,有好事者便将当日的事情传到了江湖上,只是到最后他们也不确定那个少年到底来自什么门派,毕竟对方所施展的功法,一个是极为夸张的剑气之阵,另外一个则是星辰之力。
这两样东西,在江湖上根本就没有哪个门派会用。
不过当消息传到新郑时,还是让流沙众人猜到了修缘的身份。
卫庄倚着门框,语气有些玩味地说道:“他似乎又去了魏国,听传回来的消息,燕武死了,那是一个极为难缠的货色,其实力远在罗网的那两个杀手之上。”
“相较于这些,我其实对他为什么要去大梁,更感兴趣”
一旁,紫女眼底多了几分担忧。
韩非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现在也是我们收网的时候,至于修缘,恐怕我们这些人都死了,他还活蹦乱跳呢!!”
风幽幽吹过,紫兰轩中的几人抬头看向天幕。
秦国已经开始对韩用兵,那个少年说的不错,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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