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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哥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先去拜见祖母,见祖母已经起来了,俊哥松了口气。
叔母也在边上,俊哥依礼拜见。
对待叔母,俊哥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自己走的时候叔母还没生,如今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也就因为这个大胖小子,她在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
没有人敢说她是从草原来的。
大家只知道,自己叔母有户籍,是叔父明媒正娶来的,也是自己的长辈。
自家人若是轻视,外人还不得笑话死。
不像那个什么什么家,总说她的媳妇懒……
俊哥觉得那家人没脑子,说自己媳妇懒很光荣么?
真当别人会同情你,外人听后关上门不知道笑的多开心,比如自己,自己就爱听,还喜欢笑......
“祖母,我去衙门了啊!”
“好好做事,听余大人的话,他信任你给了你这个位置,你不能让他丢人,贪钱的事别做,家里现在有吃的!”
人老了就是这样。
他们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看透了,在有吃有喝的情况下,他们就希望子嗣平平安安,所以爱念叨。
“好嘞!”
俊哥知道祖母是好心,可他这个年纪就不是老人唠叨几句就能安定下来的。
他还想去闯闯,去拼一拼,种地太累,比去草原都累。
俊哥走了,大门缓缓关上了。
弹了弹新衣衫,笑了笑,抬起头,背着手,缓缓地朝着衙门走去。
知府衙门三班六房,他现在是户房的一名小吏,种地能成为小吏么?
在他边上是吏房,管事是新上来的叫什么长......
这个人应该是管自己的,因为吏房是管理官吏任免与考绩。
也就是六房的小吏都归他管。
六房的设定就是对应朝廷的六部来设定的。
直白的来说朝廷是一个大家,各地的知府衙门,县衙衙门就是一个个小家。
职能大小不一样,做的事情却是一样的。
余令现在的职位任命不了官员,但是任命小吏还是可以的。
这一点余令研究的很透彻,谁来都挑不出毛病。
全都是按照大明《会典》的制度走。
小吏的选拔《会典》有规定,一,是从识字的老百姓中去选,二是从落榜的学子去选,这种落榜指的是秀才落榜。
第三就是犯官被贬,当个小吏。
在大明官场里,小吏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跑腿的,干杂活的。
但对百姓而言,那是高不可攀的官老爷。
在地方,官员和小吏的比例可达到一比八。
在南京,京城这样的大城里,官员和小吏的比例可以达到一比十四以上,甚至更高。
小吏的数量早就超过了律法规定。
因为小吏多,所以在地方的治理上也出现了一种情况。
小吏联合了起来可以欺官。
这就有点像朝廷外廷官员联合起来欺骗内廷一样,就欺负你无法一一分辨真伪。
在悄无声息中,余令早就把知府衙门的三班六房换成了自己人。
现在就算是来了新知府,就算自己去外地公干,政务也能运转起来。
余令就不怕自己制定的政策会被人全部推倒,自己被架空。
如今周边的几个县,余令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余令现在很希望自己能成为知府。
如果自己成了知府,就能把六房的这些人安排到周边各县去。
就能铺成一张大网了。
如此一来,各县的弓兵、民壮、火甲、保甲,快手这些维护地方治安的人就可以和长安连成一片了。
一个县按照二百人来算,十四个县……
余令笑了笑,把这些鬼画符放到了烛台下。
余令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被抓的那些贪官都有记载的习惯。
矿场的那个什么大管事就是这样的。
字虽然丑的不能看,也不会算账,但他还是把他贪了多少钱计算的清清楚楚。
一粒麦子是一两银子,一颗绿豆是十两,红豆是百两……
至于铜钱多少,就用糜子代替。
他的算账法让王辅臣头都大了。
因为搜出来了三大罐子的糜子,把王辅臣那一群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一个铁矿管事,家里竟然能搜出来二千多两银子。
这还不算他女婿在长安城的铺子,这些要是加起来怕是更多。
这还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而已。
这些日子余令一直在想他从哪里搞的这些钱。
直到对比银子的成色,余令才终于明白朝廷为什么总是没钱了。
一条鞭法的改变让朝廷失去了铸币权。
元朝以前,任何人私铸铜币抄家灭族。
现如今,对比银子的成色,余令发现民间白银和官银出现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除非朝廷有大量的白银储备。
要想扭转,就只能用刀子把铸币权收回来。
若收不回来,就算经天纬地的神人复生,他也玩不了。
余令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廷一直要让皇帝花钱了。
花钱做事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怕是为了减少白银的储备。
若是没有,它迟早会被吸干,就是把田赋加到天,朝廷存不到钱。
余令觉得这东西太复杂了,想的脑子疼,随即走出门。
院子里茹慈在散步,如今她已经显怀了,余令轻轻地走了过去,将她环绕在怀里。
感受着自己男人的心跳,茹慈有些沉醉。
虽然朱圣人在《小学》里写了很多女子要遵守的礼法,夫妻相处要相敬如宾。
可茹慈还是喜欢自己的男人抱着自己,茹慈并未觉得这是错的,
“你叹了一上午的气!”
“有些事不敢深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能,越想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太渺小了,实在太渺小了!”
茹慈把余令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安慰道:
“一辈子很短!”
“不做不甘心!”
“那就做,不做就更不甘心!”
余令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茹慈隆起的肚皮,余令觉得自己的胆子要更大一些了,这么小心翼翼的去做太慢了。
就在余令准备回到书房做计划的时候,昉昉突然跑了过来。
“少爷,夫人,京城来旨意了!”
信使来了,望着他那疲惫的模样,余令知道一定发生大事了。
“余大人,有旨意下来了!”
说罢,他就把身后的木匣子交给了余令。
匣子里的东西有三样,一个官印,一套官服,外加圣旨,抖开官服,众人不由自主的发起了惊叹声。
官服上绣云雁!
令哥升官了,同知往上是知府,知府是四品,按照律法就是四品。
以前还是按照纳税粮来的,有三品,四品,还有从四品,后面取消了分级,都是四品。
虽都是四品,但同是知府一职,见了下府知府见了上府知府还是得行礼。
因为朝堂里的位次还是以前的位次。
余令看着旨意,旨意很简单,成为长安知府,练兵,准备下一道旨意来临。
余令知道下一道旨意就是去辽东。
余令看了一眼茹慈隆起的肚子,轻轻吸了口气,这辽东自己怎么去?
自己去了能赢么?
自己若是去了不是掌一军,而是一偏将受人指挥,大明战斗力其实不弱的。
但以文御武这个制度太恶心了。
地方总兵杀一群造反的白莲教教徒还要层层上报,不然就没有调兵权。
没有调令你去剿匪就是造反,要么等到贼人打到城墙下!
不是说朝廷的这安排不好。
嘉靖和隆庆文武双全的猛人比比皆是。
戚继光就不说了,两广殷正茂、凌云翼,南方抗倭胡宗宪、谭纶、唐顺之、汪道昆等....
最差的能当地方官守城杀贼,厉害的能干到巡抚总督兵部侍郎尚书。
如今是不行,这次辽东之战派出去的四位老将的年纪加起来比大明的年龄都大。
文人就别说了,杨镐是文人里最知兵的一个,他这次肯定是完了。
自己若无话语权,带着秦人去了,一战之后自己能不能活着不说了,带出去的人都死了,自己怎么来见乡亲父老?
可旨意已经下达,余令知道,自己是逃不了的。
余令想的很明白,若是真的去,自己一定要把凉凉君拉上,不然打死不去。
余令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大声道:
“如意,升玄鸟旗,击鼓,唤王辅臣,茹让,吴秀忠,等人去知府衙门议事!”
“小肥,传我命令,去武功卫所,唤三位千户前来议事。”
命令刚下达完毕,老张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站到一边。
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吴墨阳望着余令,忽然嚎哭道:
“哥,鹿艺泽死了,陈默高生死不知,跟着我们一起去辽东一百多兄弟几乎全死了.....”
余令闻言猛的打了个趔趄。
“值不值,就问你们老子这二百两花得值不值……”
过往一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余令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像是被人塞了一块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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