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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中,景宣帝捏着云挽的手沉吟道:“夫人年岁为几?”

    云挽觑了他一眼,“今年正好双十有三。”

    “是么?”

    闻言景宣帝忽而一笑,“倒与朕也未相差几岁。”

    夫人二十三,他三十一,算起来也不过相差八岁罢了。

    他七岁那年夫人未出生,八岁那年总该出生了。

    区区八岁而已。

    云挽低头瞧了眼被他攥得越发紧的手,心下后悔,早知便不提这茬了。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景宣帝扬声对外喊道:“江福盛!”

    进殿便敏锐察觉到有异,江福盛躬身:“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景宣帝牵着云挽的手正襟危坐望向他,淡淡道:“你瞧朕与夫人站一块,能看出相差几岁?”

    “呃.....”江福盛傻眼。

    他抬头瞄了眼景宣帝,又瞄了眼他身旁美貌动人,艳若桃李的云挽,飞快地转动脑筋。

    顶着威压过甚,来自帝王的目光他后背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

    深吸一口气,他豁出去般开口道:“请陛下恕罪,奴才着实瞧不出个准确的数,真要说起来,奴才倒觉得您与夫人更像是同龄之人,最多差了.......二三岁?”

    江福盛语气中难掩谄媚。

    实则他心中清清楚楚是八岁!

    陛下与夫人相差足足八岁!

    在年长几岁,陛下都能做夫人的父亲了!放在寻常百姓家,这是老牛吃嫩草!

    “果真?”

    景宣帝眉头微松,神色却不信。

    江福盛头点如捣蒜,笑眯眯道:“自然,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撒谎糊弄陛下啊!”

    景宣帝冷哼一声,江福盛倍感压力。

    云挽叹了口气,为江福盛说话:“陛下就莫要为难江公公了,年岁一事乃天注定,而非人为,何况您未蓄髯,瞧着也不像是——”

    对上景宣帝幽幽目光,云挽感到危险,话锋一转笑道:“圣人云,三十而立,陛下正值盛年。”

    不知哪几个字取悦了景宣帝,他神色缓和,挥了挥手让江福盛滚出去。

    重获新生的江福盛感激地看了眼云挽,接着脚下生风般出去。

    有心绕开年岁问题,云挽趁景宣帝不注意抽出手,绕到书案前打开带来的食盒,欠了欠身道:

    “茶点送到了,妾身就不叨扰陛下,先回去了。”

    景宣帝摆摆手道:“无碍,夫人留下陪朕。”

    云挽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案上的一堆奏折上,面露犹豫:“妾身能做些什么?”

    景宣帝早有打算,伸手点了点砚台,“夫人替朕研磨。”

    书案右上方的砚台中墨迹干涸,需重新添水研磨。

    云挽只好重新回到他身旁,挽袖执起松墨条,安静地研磨。

    起初有些生疏,渐渐地便熟练起来,握住墨条的力道掌握得正好,研磨时不曾发出丝毫刺耳声,墨水细腻而稠稀相当。

    美人似柳,丰姿绰约,云挽指尖捏着墨条细细打圈,眉眼低垂,眼波流动,白腻如脂的一双手与漆黑的墨条相贴,处处透着美感。

    景宣帝侧目,正好瞧见她腕骨的红色小痣,艳若朱砂。

    忍不住瞧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夫人研墨的动作倒是熟练。”

    云挽动作一顿,只淡淡嗯了声。

    隔了片刻,感到一阵灼灼视线,她放下手中的墨条,转头无奈解释:“妾身怕说多了您不爱听,待会儿又不高兴了。”

    毕竟她之所以如此娴熟地在一旁研墨,盖因陆丰澜。

    粗略一想,景宣帝便明白了。

    他不屑地冷笑:“朕岂是那种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之人?”

    云挽抬眸望着他,真切而认真点头:“您不是。”

    “........”

    研完墨,云挽倍感无聊,征询景宣帝同意后抽了几张宣纸,闲来无事执笔在上面写字。

    写字最能静心,越心浮气躁便越写不好,云挽一笔一划落笔,渐入佳境。

    午后的天光浓烈灼热,勤政殿内放置了冰盆,加上巧妙构造,清凉而清静,令人感受不到一丝盛夏的闷热。

    外头的宫人得了江福盛的吩咐,自然无人进去打扰,一时间偌大殿内余下温情静谧。

    云挽写得手腕发酸,落下最后一笔她呼了口气,放下笔时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景宣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垂眼看着桌案上写满的宣纸,微微挑眉道:“夫人这字很是秀气。”

    说完他伸手指着几个字道:“只是这几笔有些怪异,夫人刻意模仿的?”

    云挽诧异,没想到他竟一眼看了出来。

    看了眼那几个字,她笑了笑:“模仿得是不是不像?看上去照猫画虎一样?”

    景宣帝:“按照夫人自己的习惯写便是,为何要模仿?”

    云挽眼中笑意淡去,抿唇道:“我自己的字......写得不够大气,看上去很小家子气。”

    眉峰倏然紧蹙,景宣帝眼神暗了暗,“谁说的?”

    云挽垂着眼帘,显而易见地不大想说。

    景宣帝目光扫向宣纸,嗓音低沉稳重:“夫人的字隽秀灵动,清雅端正,怎就小家子气了?朕瞧着个格外好,柔美中不失坚毅,亦如夫人。”

    眸光动了动,云挽仰头:“真、真的?”

    她咬了咬唇,“您莫不是在故意夸大其词,逗妾身开心?”

    景宣帝冷嗤:“说那话的人双眼有疾该去看大夫,他没眼光,不代表别人也是。”

    指节微屈,他点着其中一个字,淡淡道:“反倒是夫人刻意模仿的这几笔,故作洒脱飘逸,实则不堪入目,不如夫人自个儿写的。”

    闻言云挽盯着纸上自己写的字,神色愣愣。

    忽而她弯了弯唇,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就连眉眼也弯若月牙。

    景宣帝一顿,狭眸忽眯:“朕没看错的话,夫人方才笑了?”

    云挽不语,眼中笑意加深。

    景宣帝盯着笑得有些傻的夫人,轻啧一声:“夫人合该多笑笑。”

    云挽此刻心情很好,轻轻哼了声。

    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在自己面前渐渐变得自在,景宣帝勾唇,龙颜大悦。

    他抬手欲拿起一张宣纸,宽大的袖口忽然滑出一抹浅青色,掉落在书案上。

    云挽下意识拾起帕子,脸色猛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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