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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的竹屋内,一片静谧。幽蓝色的幽冥花在石臼中被碾碎成汁,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股香气与其他几味珍稀药材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在青玉碗中泛着微弱的光芒。肖子安端坐在竹屋中央,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药碗。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药汁入喉,一股寒意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仿佛连他的血液都在这一刻被冻结。
无尘子站在一旁,手持金针,神色肃穆。他看着肖子安喝下药水,轻声说道:“今日是第一次施针。肖公子,此药服下后,需配合金针渡穴之术,百日之内,每隔十日施针一次,施足十次,方能彻底化解血魂咒残余,恢复记忆。”
肖子安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身体的寒意,沉声问道:“百日?”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无奈,“前辈,晚辈身负血仇,实在无法在谷中久留……可有速成之法?”
无尘子缓缓摇头,叹息道:“血魂咒非同小可,百日施针已是极限。若强行缩短疗程,不仅无法恢复记忆,还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轻者记忆永失,重者经脉逆行,沦为废人,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肖子安眉头紧锁。三个月的时间太长了,梅七的行踪、肖家灭门的真相、沐清雨的下落……他等不了那么久。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郝明远满脸焦虑地插嘴道,“肖兄还有大仇未报呢!”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无奈。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的裴心瑶突然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一般,开口说道:“其实……还有个办法。”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众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裴心瑶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但她还是挺直了腰板,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师父,不如让我随肖公子出谷吧!我虽然医术不及您,但金针渡穴之术早已烂熟于心,一定能够按时为他施针!”
无尘子听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责备:“胡闹!你从未出过药王谷,江湖险恶,岂是你能应付的?”
然而,裴心瑶并没有被师父的话语吓倒,她反而有些不服气地嘟囔着:“师父您总是说医者当济世救人,如今肖公子身中血咒,又背负着血海深仇,我怎能袖手旁观呢?”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偷偷地瞥了肖子安一眼,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再说了……我也想出去看看,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药王谷里吧?”
肖子安见状,连忙摇头道:“裴姑娘,此行实在太过凶险,不宜牵连你。”
“谁说我跟着你是为了你?“裴心瑶叉腰,“本姑娘是要去江湖上历练,扬名立万!“她眼珠一转,突然掏出一本医书,“再说了,你中的寒髓蛊与血魂咒相冲,路上若发作,没我在旁,你撑不到查明真相那天!“
沈墨“唰“地展开铁扇,掩唇轻笑:“肖兄,裴姑娘医术精湛,有她同行确实稳妥。“
郝明远也帮腔:“就是!总比困在谷里三个月强。“
肖子安仍在犹豫,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跟着他们几个大男人闯荡江湖,实在不合礼数。更何况,药王谷与世隔绝,裴心瑶天真烂漫,若因他之故涉险,他于心何安?
裴心瑶却已凑到他面前,仰着脸认真道:“肖公子,我可不是为了你。我裴心瑶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名医,自然要出去见识世间百病。“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肖子安忽然想起沐清雨也曾用这样的眼神说过类似的话——“我有我的事。“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走的路。
无尘子突然叹了口气:“罢了。心瑶天赋异禀,金针之术已得我真传。但你切记,百日之内,必须按时施针,不可有误!“
裴心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师父放心!我一定把肖公子治得明明白白的!”
肖子安无奈,只得拱手道:“多谢裴姑娘仗义相助。”
无尘子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递给裴心瑶,“这是《百日金针详解》,你且收好。”
裴心瑶大喜,正要接过,无尘子却按住她的手:“我还有三个条件。“
“第一,每日需以药浴辅佐;第二,每逢月圆需服'定魂丹';第三……“无尘子深深看了肖子安一眼,“若他记忆恢复时出现狂躁之症,立即封其膻中穴。“
肖子安瞳孔微缩:“前辈此话何意?“
无尘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当年你父亲将此物托付我保管,今日我就将它交还于你。“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块残缺的青铜令牌,边缘参差不齐,似被利器劈开。
肖子安小心翼翼地接过令牌,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上面已经模糊不清的“肖”字。突然间,一股强烈的刺痛从他的胸口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脏里搅动一般。
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阵阵金戈交鸣之声,还有人在凄厉地呼喊:“快走!别回头!”那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让人不寒而栗。
“肖兄?”沈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他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他定了定神,看着沈墨,发现对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脸色很差。”沈墨说道。
肖子安还没来得及回答,裴心瑶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她不由分说地抓住肖子安的手腕,为他把脉。
“气血逆行!”裴心瑶的眉头紧紧皱起,“你快躺下!”
三日后,出谷前夜,药王谷内飘起了细雨。肖子安静静地站在竹廊下,擦拭着手中的佩剑。剑身映照着灯火,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纹路,这些纹路在他吞噬毒蛟精血后变得愈发诡异。
“肖公子。”裴心瑶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地走来。她今天没有穿那身俏皮的粉衣,而是换上了一袭素白的医袍。
“在想什么呢?”裴心瑶轻声问道。
肖子安回过神来,看着裴心瑶,微微一笑:“我在想这把剑的来历。”他轻轻抚摸着剑身,“它叫‘玄霜’,是我醒来时就带在身边的。但如今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裴心瑶犹豫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师父让我给你的。二十年前,漠北之战中,你父亲曾用这把剑斩杀过北境大祭司。“
肖子安接过玉简,上面刻着一段模糊的记载:
“天启三年冬,肖将军持噬魂剑斩巫祝于雪原,剑饮血而鸣,百里可闻……“
“噬魂剑?“肖子安瞳孔微缩,“所以它真能吸取人血?“
裴心瑶点头:“传说此剑是上古魔器,专克咒术。你体内的血魂咒未能完全发作,或许正是因为它。“
雨丝渐渐变得密集起来,如同一层薄薄的纱幕笼罩着大地。在这朦胧的雨雾中,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那笛声婉转悠扬,却又似乎带着几分苍凉之意。
肖子安侧耳倾听着这笛声,不禁感叹道:“这笛声如此哀怨,沈兄似乎有什么心事啊。”他的目光随着笛声的方向望去,仿佛能透过这雨幕看到吹笛之人的身影。
一旁的裴心瑶忽然压低声音,对肖子安说道:“肖公子,你那位朋友……可不简单啊。”
肖子安闻言,转头看向裴心瑶,只见她一脸凝重。
“哦?你为何这么说?”肖子安好奇地问道。
裴心瑶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肖子安:“他体内有种奇毒,连我师父都看不出这毒的门道。”
“更奇怪的是,”裴心瑶继续说道,“每当毒性发作时,他的后颈也会出现红色的印记。”
肖子安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血魂咒?”
裴心瑶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这毒看起来像是血魂咒的变种,经过了某种改良。”
正说着,郝明远突然冒雨跑了过来,他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淋湿了大半。
“肖兄!我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啦!”郝明远兴奋地说道。
肖子安和裴心瑶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郝明远见两人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奇地问道:“咦?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都不说话?”
裴心瑶见状,立刻恢复了她那活泼可爱的模样,笑着对郝明远说道:“我们在说某人打包了整整三坛‘醉仙酿’,也不怕压垮马背!”
郝明远挠了挠头,傻笑着说道:“嘿嘿,路上喝嘛……”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药王谷口,给这片静谧的山谷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
裴心瑶早早地起了床,精心梳洗后,换上了一身素雅的青衫。这件青衫剪裁得体,线条流畅,与她清新脱俗的气质相得益彰。她腰间悬挂着药囊和银针包,那是她行医的必备工具,而发间依旧别着那朵金色小花,仿佛是她身上的一抹亮色,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灵动又精神。
无尘子站在谷口,静静地看着裴心瑶走来。他的身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人一般。当裴心瑶走到他面前时,他微笑着取出一张信纸,递给肖子安。
“这上面写着你父亲生前来往密切的好友,你可以去问问,当年的事情或许他们略知一二。”无尘子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
肖子安郑重地将信纸收好,然后深深地向无尘子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前辈。”
无尘子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取出一个木匣,递给裴心瑶。
“里面是金针和应急丹药,切记,渡厄针不可间断。”无尘子的语气严肃而认真。
裴心瑶笑嘻嘻地接过木匣,说道:“知道啦师父!您就等着听徒儿名扬天下的好消息吧!”
无尘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柔声说道:“去吧,孩子,记得回来的时候,给师父带些江湖上的新奇玩意儿。”
裴心瑶听了师父的话,眼眶突然微微发红,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声音略微有些哽咽地说道:“师父,您一定要保重!”
站在一旁的肖子安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郑重地抱拳向无尘子行了一礼,感激地说道:“前辈的大恩大德,子安没齿难忘!”
无尘子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转身准备离开,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突然又低声说道:“小心梅七。他和你的关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肖子安闻言,猛地一怔,他还想追问无尘子这句话的具体含义,然而无尘子却已经像一阵风一样飘进了山谷,石门也在他身后缓缓闭合,仿佛将他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山道上,肖子安四人并肩而行。
裴心瑶就像一只刚刚飞出笼子的小鸟,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兴奋。她一会儿跑去采药,一会儿又追逐着蝴蝶,嘴里还不停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们知道吗?我三岁的时候就被师父捡到了药王谷,从那以后,我就从来没有下过山呢!”裴心瑶蹦蹦跳跳地跑到肖子安身边,满脸期待地问道,“肖公子,江湖是不是特别精彩啊?有没有那种能够飞檐走壁的侠盗呀?”
肖子安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回答道:“江湖险恶,未必就像你想象的那么有趣。”
“我才不怕呢!”裴心瑶一脸自信地拍了拍药箱,仿佛那里面装着的不是草药,而是能战胜一切邪恶的法宝一般,“我有的是办法去对付那些坏人!”
沈墨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轻笑一声:“裴姑娘,你这突然之间不要报酬了,难不成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心瑶给打断了。
“要你管!”裴心瑶的耳根瞬间变得通红,她有些心虚地偷瞄了一眼肖子安,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本姑娘就是高兴,行不行啊?”
就在这时,一旁的郝明远突然像发现了惊天秘密一样,兴奋地叫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喜欢肖——”
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裴心瑶一把药粉给撒了过去。那药粉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地朝郝明远飞了过去,让他顿时被呛得直打喷嚏。
肖子安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来还想替裴心瑶解释一下,却见沈墨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对他说:“肖兄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沐姑娘冷若冰霜,裴姑娘热情似火,这一冷一热,真是……”
“沈兄!”肖子安连忙打断了他的话,皱起眉头说道,“沐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裴姑娘更是为了给我医治才出谷的,你可别乱说啊。”
沈墨听了,只是笑而不语,似乎对肖子安的话并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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