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hu.la
安南市。深夜的火车站,清清冷冷,偌大的广场几乎没几个人。
街对面是一排住宿旅馆,悬挂着的牌子,被夏天的太阳一晒,又白又脆。
若不是有几家发廊的旋转灯箱照明,根本看不见牌子。
发廊里清一色的洗头女,她们坐在沙发、或者椅子里,抽烟聊天,见到有人路过,便立即推开玻璃门,招呼道:“大锅,洗头不?小妹技术很好的,包你舒服。”
赵长军就是路人,此时,他腋下夹着黑色的手提包,穿着妮子大衣路过。
一般来说,在附近转悠的人,要么是火车刚到站,离家远,找个旅馆住一晚,要么就是要赶第二天的火车,提前留宿。
但赵长军并不是这两类人,他是第三类人,来这里完全是为了‘第三类接触”,也就是花钱卖春。
四十好几岁的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工作、为家庭、为孩子。
他在供电所上班,科长职务,待遇很好,没什么烦恼。
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生活太淡了,淡出个鸟来,没有一点儿意思。
用一句话概括,他就是想洗个头,意思就是去潇洒一回,找找刺激。
好哥们经常三五成群的来,每次叫他,他都拉不下脸,一是不好意思,二是因为职务比他们高一级,他不太好跟着他们一道,万一被他们抓住把柄,在单位捅出去,那不就完蛋了?
但对于好哥们说的,重振雄风,再做一次十八岁的感觉,他心向往之。
跟着自己老婆天天睡在一起,摸她的手,就跟摸自己的手没啥区别,完全提不起兴趣。
老婆上厕所、拉个屎,都不关门的,赵长军很是恼火。
而且每次和老婆那个的时候,他都心不在焉,还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副电力工程的算法公式,这不扯淡吗?
以前用这招,是因为他怕自己‘拉闸断电’太早,免得老婆不尽兴。
而现在他和老婆干这事儿,脑子不由自主地就出现电力工程的算法公式,一想到这个,他马上就不行了。
每当这个时候,老婆就会用力推开他:“老赵,你是蜡烛啊?一点就没?!
我们才四十几岁,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让我守活寡?
要不是你老实,我都怀疑你外面有人了,实在不行,你每次搞之前喝一杯我给你泡的药酒,别跟死狗似的!”
赵长军想到这事儿,都觉得没脾气。
他要试一试,自己是单独对老婆提不起兴趣,还是对其他女人也是这样?
发廊里的小妹,波浪头,眼影涂成紫色,穿着豹纹,下身穿皮裙,很是撩人。
赵长军眼前一亮,咽下一口唾沫,小声问道:“怎么收费的?”
洗头妹一手搭着玻璃门,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边回答说:“大锅,看你做什么项目,我们这里啥都有。”
赵长军看了看发廊里,里面的灯光一片霓虹,姑娘们坐在红色沙发里,正抬头打量着他。
赵长军缩了缩脖子:“能出去不?找个旅馆?”
“可以,不过价钱贵一些,能接受不啦?”
“这没问题。”
洗头女又道:“那就这条街,不能走远了。”
“可以。”
洗头女关上门,进去后,向吧台后面坐着一个胖女人道:“万姐,我出去了。”
胖女人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站在外面的赵长军。
“芳芳,别玩的太花,要是不给钱,就过来叫我,老娘找人收拾他。”
“我知道。”
名叫芳芳的点头,取下挂在墙上的红色挎包,她往肩膀上一甩,就准备出门。
坐在沙发上的姐妹取笑道:“芳芳,要是玩的不尽兴,可以给我打电话啊,我也可以的。”
“芳芳,今天就你开张,这天太冷了,妈的,都没人上门了。”
芳芳回答道:“天气太冷了呗,人都冻硬了。”
众人哄笑一声。
她推开门,又招呼一声:“走了,一会儿回来给你们带羊肉串。”
赵长军站在门外,往前走了几步,芳芳跑上前,硬把手插进他的臂弯。
“大锅,你是做生意的吧,很有老板的派头呢?”
九十年代,‘老板’是一种褒义词,被人叫一声老板,心里都很舒坦。
赵长军也不例外,而且这个女人身上香香的,年龄也不大,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皮肤又好,脸长的很精致。
看着那涂了口红的小嘴,赵长军立马有了反应。
果然,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帮好哥们说的对,这真能让人回到十八岁。
十八岁呀十八岁,赵长军心里一阵激动。
沿街走了二十几米,芳芳望着旁边的旅馆,开口道:“老板,就这家呗。”
赵长军马上摇头:“这地方不好,再找找。”
“行,听你的。”芳芳也不恼。
赵长军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免得碰见熟人,那就尴尬了。
为了缓和气氛,他问道:“你不是本地的吧?”
芳芳笑道:“当然不是,你能听出我是哪里的不?”
“岭蒙县的?”
“你猜的真准,我就是岭蒙县的。”
芳芳脸上笑着,心里却是骂道,老娘这么重的口音,你狗日的竟然听不出来?
往前走了几步,芳芳又找了一家旅馆,但赵长军不同意,觉得还是太扎眼。
芳芳站着不动了,警惕地盯着他:“不是,大锅,你弄哪样?不就是找张床吗?挑三拣四的,你到底要干啥?”
赵长军立即道:“再往前走走,下一家,下一家就可以了。”
芳芳回头看了一眼,发廊的霓虹的灯光,在夜里格外醒目。
“好嘛,就下一家哈。”
赵长军忙不迭的点头,芳芳又重新挽着他的胳膊。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走了几分钟,过了拐角,眼前是一条比较荒僻的街道。
就在旁边,有一家东风招待所的招牌。
这是独立的一栋两层小楼,两边没有什么建筑,都是荒地,但也准备开发,新建商业楼。
这里隔着发廊已经五百多米,芳芳道:“就这一家了哈?”
“好的。”赵长军推门进去,大堂一片昏暗。
一个男人站在柜台后面,正盯着墙上的钥匙板,木板上挂着十几把房间钥匙。
“租一间房。”赵长军招呼道。
老板回过身,盯着他:“住多久?”
“一个晚上。”
“身份证。”老板从柜台下面拿出登记簿,递给他:“身份证号码,没有身份证,暂住证也行,名字写上。”
赵长军点头,一边开始登记,一边问道:“房间有淋浴室吗?”
“没有。”老板看了看芳芳,当即明白这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脸上笑了笑。
“好了,多少钱?”赵长军放下笔。
“单人间35元,双人间58元。”
赵长军点头,从腋下拿出手提包,拉开拉链,给他递出一百元。
老板找了零钱之后,从墙上取了一把钥匙递给他:“202,要我带你们上楼?还是你们自己上去?”
“不用,我们自己上去。”芳芳立即道。
“好,楼梯就在右边,帘子后面。”老板坐进椅子里,不再招呼他们。
赵长军点点头,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那张电力工程的算法公式,根本就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旁边的洗头妹却不一样,芳芳总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上了楼之后,便是长长的走廊,墙上粉刷着绿色漆面,打开202的房门,开灯之后,房间的墙壁是米黄色,地板是马赛克瓷砖。
一张双人床摆在正中间,被子迭的很整齐。
赵长军很羞涩,进门之后,他有些手足无措,坐在床边,招手道:“进来啊,你进来。”
芳芳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心里生出想要逃走的冲动。
但是,赵长军刚才掏钱的时候,她看见包里有不少钱呢,都是百元大钞。
想了想,芳芳踩着高跟鞋,走进门,反身把门关上。
“先说好,收费五十块,要做其他的,得加钱。”
赵长军一口答应:“先来个五十的,完事儿后,我再看我怎么地吧。”
“行。”芳芳把手提包扔在床上,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脱掉外套。
“嘭,嘭!”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芳芳转过身,警惕地问道:“谁啊?”
“我啊,给你们拿热水壶。”
“哦,就来。”赵长军听见是招待所老板的声音,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芳芳向里面躲了躲,免得被人看着,不太好。
赵长军把门一打开,一道黑影当即闪了过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额头就重重挨了一下,以至于他立即栽在了地上。
进门而来的人,把门一关,扬起手中的羊角锤,再次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
芳芳站在窗户边,人都吓傻了,反应过来时,她立即大喊道:“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
老板直起身,用手指从额头往后梳了一下头发,拿着羊角锤指着芳芳,吼道:“别他妈的叫,叫就马上杀你!”
芳芳整个人都被吓住了,她脸色苍白,全身颤抖,望了一眼地板上躺着的赵长军。
此时,他的整个脑袋都被砸烂了,脑袋像是从高处摔落的西瓜,四分五裂,鲜血流淌在马赛克地板上,缓缓地扩展开……
最新网址:www.00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