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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忙乎了大半天,坟墓才被掘开。因为有棺材密封,胡书生的遗体保存的挺好,还能看见面目特征。
昨天夜里审讯时,胡爱华的供述,把他父亲也牵扯了进来,可能有添油加醋的嫌疑,但从92年张倩失踪,后面陆续失踪的女性,皆是被关进地窖里,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胡书生不可能不知情,就算不是胡爱华说的如此残忍血腥,但十有八九也是共犯。
三具尸骸被运下山,用殡仪馆的车运回城里。
柑橘林这边,还有技术人员在勘察,特别是搜集地窖里的物证,指纹、血液、毛发和精斑,这些都是以后定罪的铁证。
杨锦文下山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在地窖里待到了晚上。
无他,这么大的一个系列杀人案,胡爱华一个人搞不定,除了他和他父亲之外,会不会还有第三个人?
村民?电视台的?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胡爱华死刑无疑,要是他抱着死不开口的决心,在法庭审理,准备执行枪决的时候,突然改口,供出第三名犯案人员,那就要出大事儿。
城北分局和市局都会被拖下水,不管你是办了多大的案子,该问责的就要问责,该下课就要下课。
另外,还能拖延执行死刑的时间,让胡爱华再活一段时日。
这些例子,杨锦文前世看的太多了,特别是有些特殊的案子,犯案人员原本是要执行枪决的,但因为别的原因,一拖再拖,硬是多活了好些年。
杨锦文觉得这个杀人恶魔,在世上多活一分钟,都是对这些失踪女性的不公平!
于是,杨锦文在地窖里,跟着市局和城北分局的技术队,细致的勘察,确保不漏点任何物证线索。
为什么要确保?
一是,九十年代的刑侦技术比较蛮荒,遗留的、被污染的物证,有太多例子了。
其次,会不会某个鉴证人员被有心人利用,为其遮盖什么痕迹呢?
这都很难说。
技术队的马博明是很欢迎杨锦文的,毕竟有他的帮助,进展快了很多。
首先就是屋子里的脚印,指纹,只要平常能用到的东西,都被杨锦文给打包了。
譬如裁剪下来的床单、牙刷、杯子,避孕盒,以及杀人用的锄头,埋尸用的铁锨,这些都有可能残留指纹。
另外,还有猫子在柑橘林发现的农药瓶,这种农药瓶,胡爱华的床下面摆了一排,应该是用来杀死尸虫的。
地窖里的泥土、柑橘、稻草也都被收集了起来。
市局的技术队和马博明看见他搞了这么多东西,眼睛都睁大了。
“小杨,不是,你要把这个屋子的所有东西都打包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杨锦文皱眉:“任何东西都不能放过,万一用得着呢。”
马博明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个习惯是很好,但是咱们市局有那么多资金给你勘察吗?就检测一项DNA,那都是多大一笔钱啊?”
说完这话,马博明看了看市局那帮人,他们没吱声,但也同意这个观点。
市局领导都是抠里吧嗦的,这个案子铁证如山,证据链完整,谁还敢批这个钱?
马博明继续道:“还有那些发霉的柑橘,你拿这些干啥啊?”
杨锦文回答道:“马薇薇能活下来,就是靠这个。”
“那倒也是,不过,说真的,你挑一些能够用上的吧,别全部带回去,不然你真的会挨骂的。”
杨锦文摇头:“不行,市局检不检测,我不管,但这些东西必须带回去。再说,这个案子,咱们也没有花多少经费吧?”
这话就把马博明的嘴给堵死了,其实他是有私心的,这些东西拿回去,还不是增加他的工作量。
不过,杨锦文说的也是事实,这个案子的前期,从搜查、到锁定胡爱华,确实没花钱。
谁叫杨锦文动作这么快呢,不过取证环节要花的经费,可是天文数字。
杨锦文管不了这么多,他现在一心想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最好是由最高法复核之后,死刑立即执行,不要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这时候,他们正站在地窖上面的暗室里。
暗室的照片都被收集走,就连墙上的报纸,也被杨锦文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
马博明见他这样,无奈地摇摇头:“行吧,你最好把林子的柑橘树都给移回去……”
他话音未落,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他们转头看去,一男一女,穿着豆绿色的衬衣,头上戴着大檐帽,手里各自提着公文包。
那女的说:“我们是检察院的,我叫何晴,这是我同事,叫方明,我们过来看看物证收集的情况。”
马博明赶紧招呼:“欢迎两位检察院的同志指导工作。”
何晴点点头,眼睛却一直在杨锦文身上盯着,微微蹙着眉。
这女人三十来岁,身上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势。
杨锦文瞳孔一缩,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见她把目光移开,杨锦文也不再搭理,去忙自己的事情。
等到天全黑之后,杨锦文准备搭乘市局的车回去,何晴走出屋子,向他道:“杨锦文同志,坐我们的车,我们送你回去。”
杨锦文有些纳闷,只好点点头:“谢谢。”
叫方明的检察官开车,杨锦文坐进后座,他以为何晴要坐副驾驶室,没想这个女人也坐进了后座,他只好向里面挪了挪屁股。
车开上大路,不再颠簸,何晴转过头,看向杨锦文:“你认识我吗?”
杨锦文笑了一下:“我该认识吗?”
听见这话,何晴跟着笑了笑:“小时候,你抢过我碗里的鸡腿,你记得不?”
“想起来了。”
杨锦文点头,注意到对方的左手无名指戴着婚戒。
单位明文规定,工作人员不能佩戴任何首饰的,但何晴却戴了。
何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伸出手给他瞧了瞧:“四年前,我结的婚。”
“恭喜。”
何晴叹了一口气,问道:“杨叔叔最近怎么样?”
“去深市创业了。”
“我知道,我妈给我说过。”
她说完这话就不再吱声了,杨锦文也找不到好的话题,所以就沉默了下来。
开车的方明问道:“杨锦文同志,把你送去哪里?”
何晴吩咐:“直接去城北分局。”
“行。”方明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车到了地方,杨锦文准备下车。
何晴道:“对了,你有空去看看我妈,上回你们杨局长说你要去,她念了你好久。”
听她这么说,杨锦文只好点头:“行,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一趟。”
何晴笑道:“家里地址变了,你要去市大院,去之前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写个号码给你。”
何晴给他写了一张纸条,杨锦文接过后,向开车的方明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挥手走进分局大门。
方明一边把车开出去,一边问道:“何姐,什么情况啊?这人谁啊?”
何晴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我上初中那会儿,他在我家蹭了一个多月饭,那时候,我还以为他将来是我弟弟呢。”
方明把这话琢磨了好几遍,顿时明白过来,心中惊讶的不行。
张书记的干儿子?
这他妈的,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看这情况,张书记还对这小子的老爸念念不忘啊。
何晴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严肃道:“这事儿别乱讲啊。”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方明止不住点头,但架不住脑子里胡思乱想。
何晴和他老公结婚四年,一直没有小孩,而且何晴办公室的抽屉里常年放着药瓶,该不会是……
如果是这样,杨锦文他老爸要是真的和张书记成了,杨锦文以后要是结婚,生的孩子,岂不是就是张书记唯一的孙子。
这他妈的……方明微微叹了一口气,人的命就是这样,运气太好,挡都挡不住。
另一头。
杨锦文倒是没多想,回到刑警队后,路过院子里的老帮菜都在盯着他。
“小杨,有人找你,陆局办公室呢,你赶紧去。”
“谁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去到二楼的时候,江建兵拽着他的胳膊:“陆局办公室,赶紧去,看你这一身,脏兮兮的,仪容仪表搞好一些。”
“不是,到底是谁啊?紧张兮兮的。”杨锦文问道。
江建兵抬了抬下巴:“你去吧,去看看。”
听他这么说,杨锦文心里很忐忑,去到陆少华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后,房门立即就被打开了。
“进来。”陆少华招呼道。
杨锦文进去之后,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乡下汉子,坐在沙发边缘,他脸色黝黑,佝偻着脊背,双脚并拢,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当看见杨锦文后,他站起身来,嘴唇紧抿。
饶是再苦再累,生活过的再艰难,这个乡下汉子也没有哭过,但这时,他哭的泣不成声。
杨锦文看着马树堂,眼神也有些微微动容。
“马叔。”
马树堂的妻子,赵彩英因为女儿的失踪,寻求无果,自知找不回来,最后选择了不归路。
女儿失踪,老婆也没了,家里就剩下马树堂一个人。
他本来是打算办完老婆的丧事,打算也跟着去了,不能自己一个人苟活。
却没想到,女儿竟然被找了回来。
他急匆匆地跑来城里,在医院看见女儿后,他整个人都被击垮了。
当得知是请他吃饭的那个年轻人,带头侦破的这一系列失踪案,找回自己的女儿。马树堂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这里,要见一见他。
千言万语,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马树堂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一声谢谢,但却莫名其妙问了这样一句话:“你知道我家住哪儿吗?”
杨锦文点点头:“南湾县,马家河镇,三村六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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