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1938年,泰山看向黄河 > 第九章 上门讨酸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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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醋坊院子里的酸味儿,混着伤员伤口上醋消毒的冲鼻气味儿,熏得人脑仁儿疼。王奶奶家那点醋糟子,又酸又涩,喇嗓子,大人还能捏着鼻子往下咽,几个娃娃饿得小脸蜡黄,瘪着嘴直抽抽,看得人心焦。

    铁算盘腰上缠着浸透醋的破布条,靠墙坐着,疼得龇牙咧嘴,嘴里还不闲着:“草他姥姥的范维新!等老子伤好了,非把他那身肥膘片了下酒!”赵大夯那条伤腿也用醋洗过了,包得像个大粽子,呼哧呼哧喘气:“片个屁!直接塞醋缸里腌成老酸肉!”

    李山河没吭声,蹲在院子里,盯着那几个刚被老六和林书远刷得锃亮的空醋缸发呆。肩膀上那点熟悉的酸痛又来了,脑子里算盘珠子啪嗒啪嗒响,跟催命似的。他怀里那点救命的米粉,已经全撒进其中一个缸里了。现在缸是空的,就等着…等着“算盘老兄”显灵了?

    “连长…这空缸…真能变出粮?”林书远凑过来,小声嘀咕,脸上写满了不信。

    李山河还没说话,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的砸门声!哐哐哐!震得破门板直晃悠!

    “开门!开门!他娘的,死绝户了?范团长查八路!”

    “再不开门,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醋坊!”

    是保安团!范维新的狗腿子!又他娘的来了!

    院子里瞬间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伤员挣扎着想摸家伙,老乡们吓得直往墙角缩,娃娃的哭声刚冒头就被大人死死捂住。

    王奶奶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筛糠:“范…范阎王…他…他咋又来了…”

    李山河眼神一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飞快下令:“都别出声!藏好!书远!老六!抄家伙!躲醋缸后面!大夯!护住伤员和乡亲!”他自己则抄起一把靠在墙边的铁锹,猫着腰,无声无息地闪到院门后头。

    砸门声更响了,还夹杂着枪托砸门的咣当声。

    “妈的!给脸不要脸!弟兄们!撞开!”

    轰!一声闷响!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被硬生生撞开了!

    五六个歪戴着狗皮帽子、穿着土黄色保安团皮的二狗子,端着老套筒,骂骂咧咧地涌了进来。领头的是个刀条脸三角眼,一脸横肉,腰里别着把盒子炮,正是范维新的心腹,外号“催命鬼”。

    “老不死的!滚出来!”催命鬼一脚踹翻院子里一个破凳子,三角眼贼溜溜地扫视着,“皇军说了,这地界儿有八路伤号!私藏八路,全家死啦死啦地!”

    王奶奶吓得瘫坐在地上,话都说不利索:“老…老总…没…没人啊…”

    “没人?”催命鬼狞笑着,走到一个醋缸边,用枪管敲了敲缸壁,“这大醋缸,藏几个人不成问题吧?”他鼻子抽了抽,“嗯?啥味儿?酸了吧唧的…还有股子…血腥味儿?”

    他身后的二狗子也抽着鼻子:“排长…好像是…药味儿?”

    催命鬼三角眼一眯,猛地拔出手枪,指向堂屋:“给老子搜!缸里!屋里!柴火垛!一个耗子洞都别放过!搜出八路,老子赏两块大洋!”

    二狗子们嗷嗷叫着就要往里冲!

    就在这节骨眼上!

    哗啦——!

    一声巨大的、液体泼溅的声响!

    只见催命鬼头顶上,那个最大的、被李山河撒了米粉的空醋缸,盖子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了!一股浑浊的、带着浓烈酸腐气味的黄褐色液体,像小瀑布一样,兜头盖脸地浇了催命鬼一身!

    “啊——!我操!!!”催命鬼猝不及防,被浇了个透心凉!那液体又酸又粘又凉,顺着脖子往衣服里灌,眼睛瞬间被刺激得睁不开,火辣辣地疼!呛得他鼻涕眼泪一起流,嗷嗷直叫!

    “排长!”

    “咋回事?!”

    几个二狗子吓傻了,愣在原地。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哗啦!哗啦!哗啦!

    院子里的其他几个空醋缸,盖子也跟中了邪似的,接二连三地飞了起来!一股股浑浊酸臭的液体(看着像馊了的醋糟水混着泥汤子),跟下雨似的,劈头盖脸地泼向那几个二狗子!

    “哎哟妈呀!”

    “酸死老子了!”

    “眼睛!我的眼睛!”

    院子里顿时炸了锅!二狗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酸雨”淋得鬼哭狼嚎,眼睛睁不开,枪都拿不稳了,一个个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乱摸,有的撞在醋缸上,有的滑倒在地,沾了一身泥泞的酸汤子,狼狈不堪!

    躲在醋缸后面的林书远和老六都看傻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这…这他娘的真是神了?空缸真能泼水?还专泼二狗子?

    李山河也懵了一下,但瞬间反应过来!管他娘的是神仙显灵还是算盘珠子作怪,机会来了!

    “动手!”他一声暴吼!从门后猛地窜出,手里的铁锹带着风声,狠狠拍在一个正揉眼睛的二狗子后脑勺上!

    噗!那二狗子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栽进了旁边一个半满的醋缸里,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

    “杀***!”老六也红了眼,抡起一根顶门杠,砸翻另一个二狗子!

    林书远抄起个喂猪的破瓢,舀起旁边缸里滚烫的醋糟(王奶奶之前烧了点火温着的),劈头盖脸就泼向一个想举枪的二狗子!

    “嗷——!”滚烫的酸汤子泼在脸上,那二狗子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战斗结束得飞快。被“酸雨”突袭,又遭了闷棍的二狗子,根本没啥反抗能力。除了催命鬼还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嚎叫,其他几个全躺了。

    “绑了!”李山河喘着粗气,胸口伤处疼得厉害。他走到那个最大的、泼空了的神秘醋缸前,探头往里看。缸底空空如也,只有缸壁上残留着一点浑浊的水渍和…几粒没化开的白色粉末(他的米粉)?还有几道新鲜的、像是老鼠爪子挠出来的痕迹?缸壁外侧,靠近缸底不起眼的地方,似乎多了一小块灰白色的霉斑?

    李山河眼神闪了闪,没说话。他走到还在打滚嚎叫的催命鬼跟前,一脚踩住他拿枪的手腕,咔嚓一声,腕骨估计碎了。

    “啊——!”催命鬼叫得更惨了。

    “范阎王在哪?”李山河声音冰冷,带着血腥味。

    “在…在…在穆柯寨…他…他老窝…”催命鬼疼得直抽抽,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有多少人?多少枪?”

    “三…三十来个…枪…枪不多…十几条老套筒…还…还有两把盒子炮…”

    李山河点点头,眼神扫过地上那几个被绑成粽子的二狗子,又看看被救下的乡亲们惊恐又解恨的眼神,最后落在王奶奶和她孙子身上。老汉的仇,还没报呢!

    他弯腰,捡起催命鬼掉在地上的盒子炮,掂了掂。

    “铁大哥,大夯,”李山河看向靠着墙的铁算盘和赵大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股子狠劲儿,“这肥城第一缸老陈醋,咱还没请范阎王尝尝呢!想不想…去穆柯寨…送他一份‘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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