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青梅屿白 > 第九章:心锁初启与晴日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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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钥匙,我没用。”

    那七个字,像一束穿破厚重乌云的阳光,带着滚烫的温度,猝不及防地撞进林岁晚冰冷恐慌的世界!

    她死死地盯着创可贴盒子上那行刚劲潦草的字迹,指尖下的塑料包装冰凉依旧,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瞬间翻涌起巨大的、混杂着难以置信、如释重负和…汹涌而来的心疼的巨浪!

    他没看!他真的没看!

    巨大的释然让她几乎虚脱,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扶住了桌沿。堵在胸口那块沉甸甸的、名为“羞耻”和“恐惧”的巨石,轰然碎裂!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却不再是绝望的冰冷,而是滚烫的、带着劫后余生般庆幸的暖流。

    “岁晚?他…他写什么了?” 张晓菲凑过来,看清了那行字,也长长地、大大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我的老天爷!吓死我了!我就说嘛!江屿白这人虽然闷,但人品绝对杠杠的!怎么可能干那种事!这下你放心了吧?”

    放心?林岁晚紧紧攥着那盒创可贴,仿佛那是他留下的唯一凭证。放心之余,是更加汹涌的心疼和后怕。

    窗外,暴雨如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狂风裹挟着雨点,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发出沉闷又急促的声响。

    江屿白…他刚才的样子…

    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发青,眼神里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沉重…还有那几乎融入雨幕的、湿淋淋的、显得格外沉重的背影…

    他冒着这么大的雨,顶着那样的身体状态…就只是为了送一袋药,和…留下这七个字?

    “他…他脸色好差…” 林岁晚喃喃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是不是…淋雨生病了?” 这个念头一起,巨大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昨天他淋雨找糖,今天又淋成那样…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张晓菲也皱起了眉:“是啊,那脸色看着真吓人,跟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想起刚才江屿白递药时那冰凉的手和沙哑的声音,心里也咯噔一下,“不会真发烧了吧?”

    林岁晚的心猛地揪紧!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刚才的恐慌被强烈的担忧取代。他为了她,把自己弄成那样…她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

    “现在?外面雨那么大!” 张晓菲惊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岁晚抓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胡乱地往身上一套,又抓起桌上那把印着小熊的折叠伞,“晓菲,借你伞用一下!” 她甚至等不及张晓菲回答,就拉开门,一头冲进了走廊里呼啸的风雨中。

    “哎!岁晚!等等!你…” 张晓菲追到门口,看着林岁晚瘦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楼梯口的风雨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脸上又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家伙…总算开窍了。”

    雨,比想象中还要大,还要急。

    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伞骨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冰冷的雨水被风裹挟着,斜斜地打湿了她的裤腿和鞋子。林岁晚顾不得这些,紧紧抱着那盒创可贴(仿佛那是某种护身符),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水,朝着研究生宿舍楼的方向艰难地跑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有事!

    好不容易跑到江屿白的宿舍门口,林岁晚的头发和肩膀已经湿了大半,呼吸急促,脸颊因为奔跑和紧张而泛红。她顾不上整理,深吸一口气,抬手用力敲了敲门。

    “屿白哥!屿白哥!你在吗?” 她的声音被雨声盖过了一些,带着明显的焦急。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林岁晚的心沉了下去,敲得更急了:“江屿白!开门!是我,林岁晚!”

    又等了几秒,就在林岁晚急得几乎要哭出来,考虑要不要去找宿管时,门内终于传来一阵轻微而迟缓的脚步声,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门被拉开一条缝。

    一股闷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属于江屿白的干净气味扑面而来。江屿白站在门后,脸色比刚才在宿舍门口时更加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甚至微微干裂。他身上的湿衣服似乎还没换下来,只是脱了外套,里面的T恤也有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带着浓重的病气和茫然,似乎没看清门外是谁,只是下意识地问:“…谁?”

    当他的目光终于聚焦,看清门外浑身湿气、脸颊泛红、眼神里盛满了焦急和担忧的林岁晚时,他明显怔住了,涣散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

    “岁…晚?”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只剩下气音,带着高烧特有的干涩和虚弱。

    “屿白哥!” 林岁晚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都要碎了!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距离和矜持,一把推开虚掩的门挤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狭小的研究生宿舍里,光线有些昏暗。江屿白似乎想说什么,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他赶紧伸手扶住了旁边的书桌边缘,才勉强站稳,眉头因为不适而紧紧蹙起。

    “你发烧了!” 林岁晚一眼就看出他的状态不对,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停住了,带着一丝犹豫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江屿白没有避开,只是疲惫地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异常脆弱。

    林岁晚的指尖终于轻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好烫!

    那滚烫的温度让她指尖一颤,心也跟着狠狠揪紧!果然烧得很厉害!

    “你…你淋雨淋的!快坐下!” 林岁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急又心疼。她几乎是半扶半推地,把有些脱力的江屿白安置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然后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宿舍。

    很整洁,但也透着单身男生的简单。她看到了他书桌上放着的、那个装着感冒药的塑料袋——正是他刚才冒雨送去给她的那一袋!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吃!

    这个发现让林岁晚的心更疼了!他冒着大雨给她送药,自己却烧成这样都没顾上!

    “药呢?你这里有热水吗?” 林岁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问,一边动作麻利地翻找那袋药。她找到一盒退烧冲剂,又看到了他桌上那个干净的保温杯。

    “有…” 江屿白靠在椅背上,声音微弱,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似乎还没完全从高烧的混沌中清醒过来。

    林岁晚试了试保温杯,水还是温的。她赶紧拆开药包,把粉末倒进杯盖里,用温水冲开,小心翼翼地搅匀。深褐色的药液散发出苦涩的气味。

    “快,把这个喝了!” 她把杯盖递到江屿白唇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心疼。

    江屿白顺从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那苦涩的药液。他的喉结因为吞咽而轻轻滚动,眉头因为药味而微微蹙起,显得异常温顺和…脆弱。

    林岁晚看着他这样,鼻子又是一酸。印象中那个永远清冷疏离、仿佛无所不能的江屿白,此刻却像个需要照顾的大男孩,安静地、毫无防备地依靠着她。

    喝完药,林岁晚又赶紧扶着他躺到床上。他的床铺整洁,带着干净的阳光味道(大概是之前晒过)。她帮他脱掉湿漉漉的鞋子和袜子,又想去帮他换掉那件半湿的T恤,指尖刚碰到他的衣角,江屿白却像是被烫到一样,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抬手轻轻挡开了她。

    “我自己…可以…”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高烧的虚弱,眼神却恢复了一丝清明和…属于他的那点固执的坚持。他挣扎着坐起来一点,背对着她,动作有些迟缓地脱掉了湿T恤,露出清瘦却线条流畅的背脊,然后又迅速地从床头拿起一件干净的灰色家居服套上,全程没有让她帮忙。

    林岁晚看着他有些笨拙的动作和泛红的耳根(不知是烧的还是别的),脸颊也有些发烫,赶紧移开视线,心里却莫名地松了口气。还好,他还知道害羞,说明精神还没完全垮掉。

    等他重新躺好,林岁晚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又去拧了一条冷水浸透的毛巾,叠好敷在他的额头上。

    冰凉的毛巾接触到滚烫的皮肤,江屿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舒服的喟叹,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稳,似乎陷入了昏沉的睡眠,林岁晚才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拉过书桌前的椅子,轻轻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他。

    窗外,雨声依旧滂沱。但在这小小的、有些闷热的宿舍里,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带着药味和暖意的安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岁晚看着江屿白沉睡中依旧苍白的脸,看着他额头上因为毛巾融化而凝结的水珠,看着他被高烧折磨得微微干裂的嘴唇…心口像是被温水泡着,又软又涩。

    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小时候他板着脸给她讲题的样子,想起他默默替她挡掉欺负她的小男孩,想起他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的柠檬糖,想起他撑着伞在雨里等她,想起他笨拙地递还那颗泥泞的糖果,想起他写在创可贴盒子上的那七个字…也想起了自己那些卑微的喜欢、尖锐的嫉妒、失控的指责和深深的误会…

    所有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又缓缓退去,最终沉淀成一种复杂而温柔的心绪。

    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遥远和冰冷。他只是…太沉默了。像一座休眠的火山,所有的炽热都藏在坚硬的岩石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久。江屿白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额头上的温度好像也没那么烫手了。林岁晚小心翼翼地替他换了一次冷毛巾。

    就在她准备坐回去时,手腕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

    林岁晚吓了一跳!低头看去,是江屿白。他似乎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眼睛没有睁开,只是眉头紧锁,像是在经历什么不安的梦境。他的手心滚烫,带着惊人的热度,力道却不大,只是虚虚地圈着她的手腕,带着一种无意识的依赖和…挽留?

    “别…别走…”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浓的脆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别丢下…”

    林岁晚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一股巨大的酸楚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心疼,猛地冲上她的眼眶!滚烫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在说谁?是梦到了什么?还是…在说她?

    手腕上那滚烫的触感,和他无意识流露出的脆弱,像一把钥匙,终于“咔哒”一声,轻轻旋开了她心底最后一道坚固的锁。

    所有的委屈、不甘、怨恨,在这一刻,在他滚烫的掌心和他无意识的挽留里,彻底烟消云散。

    她没有挣脱,反而用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轻轻覆在了他滚烫的手背上。

    “嗯,不走。”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和坚定,像是在对他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屿白哥…我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和轻柔的安抚,睡梦中的江屿白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地、彻底地舒展开来。他无意识地用滚烫的脸颊,轻轻蹭了蹭枕边她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微凉的手心,像是找到了安全的港湾,呼吸终于变得绵长安稳,沉沉睡去。

    窗外,肆虐了一整夜的暴雨,不知何时,渐渐停歇了。厚重的乌云被撕裂开一道缝隙,一缕微弱的、金灿灿的晨光,带着雨后清新的气息,温柔地探了进来,恰好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林岁晚看着那缕微光,又低头看着江屿白沉睡中依旧苍白却平静的侧脸,泪水无声地滑落,嘴角却轻轻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带着泪痕的弧度。

    心锁初启,风雨暂歇。

    而窗外,已是天光微明。

    第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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