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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道出了这一个名字。麾下有十二元辰序列,每个序列十二名精锐,且皆可以持拿赝品的白泽书,调动其中封印的,炎黄历史中的英豪之力,驰骋厮杀,恣意妄为。
潜藏于历史之中的阴影,妄图镇压一切反抗之心的存在。
而眼前这个存在说出话,几乎犹如一道闪电般,将之前的许多事情,全部照彻通明了,展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矛盾轮廓,比起之前周衍窥见的一切,更为巨大,令他都有些不寒而栗。
在这段岁月之中,【史】的第一个盟友即是李渊。
【史】的手指拈着那一枚紫色的玉符,颇为温和,淡笑道:“当然,李世民的威力太大了,他铸造了自己的帝王之剑,麾下的神将和玄官,在特定情况下可以讨伐山川诸神。”
“他甚至于是秦皇汉武之后,难得可以驾驭全部人道气运大阵的人皇,对于我等而言,他实在是个危险的人物,本来是以安禄山的方式,引动了李元吉,利用李建成。”
“去推动他们心中本来就有的杀意,想要借他们的手,杀死李世民,但是很可惜,李世民实在是一个棘手的对手,单纯从文治武功和器量上来看,无限逼近了姬轩辕。”
“或者说,他和姬轩辕的差别,可能只是两人处于不同的境况,所以立下了不同的功业,他确实是够狠,杀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也和我等交锋一次……”
“不过,儿子太强,有的时候,对于他的父亲来说不是好事,李渊不甘,痛苦于李世民的成就,所以,我等和他联手了。”
这嗓音温和的男子顿了顿,笑着道:
“他虽年老,气血还没有衰败,我等将玉符分给他,‘创造’了一批,具备有李唐气血血脉和白泽玉符两种特性的后裔,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没有什么本领。”
“不过,可以孕育出不少的棋子。”
周衍握着三尖两刃刀,道:“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
“贫道倒是好奇,你竟然会主动告诉我这些东西?”
“即便是死者,也该有知道一切的资格。”【史】回答,目光扫过周衍,似乎能看穿他灵魂的来处:“周衍……你身负诸葛孔明的后手,也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变数。我们何必为敌?”
周衍握紧手中的兵刃,没有回答,唯独戒备。
【史】的嗓音温和,不紧不慢继续道:
“与你一样,我也曾见过无数个‘王婉儿’和‘王伯泽’。他们善良,却命如草芥;他们无辜,却任人践踏。这世界本不该如此。”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仿佛托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从容不迫,徐徐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与我联手,重塑这个世界的规则,让善者得善终,恶者得惩罚,如何?”
周衍缓缓抬起手中的兵器,指着他,冷笑道:
“蛊惑言语,就不必多说了。”
【史】注视着他,道:“遗憾,我以为,我们至少可以有达成共识的可能。”
不等周衍出手,金天王已蓄势了,古剑之上,纯粹无边的庚金煞气升腾,已然开始化作烈焰的滕王阁上空,丝丝缕缕的元气汇聚,化作巨大的法相真身,狠狠轰击。
积蓄到极致的庚金煞气如太阳般爆发,化作千百道足以撕裂山河的剑光,这一招让这里看上去像是升起了两个太阳。
【史】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看上一眼。
那毁灭性的金色剑光洪流,在距离他三尺之外,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凝固,然后如同破碎的琉璃般,悄无声息地湮灭,没有激起一丝元气涟漪。
金天王的眼底出现了一丝丝惊悸。
他仅次于法相自爆的全力一击,拼死力的手段,竟然在这刹那之间被静止,凝固,【史】注视着周衍,嗓音平缓,淡笑着:“……你觉得,我要做的事情,是错的?”
只是刚刚这一招,周衍就知道,自己断然不是对手。
在这个时候,害怕也没有用,他索性极散漫,道:“对与错,谁人判定,只是于我而言,你们要抹去正确的历史,要抹去我等的反抗之心,这,就是错的。”
【史】注视周衍,摇了摇头,嗓音温和道:“对错是无意义的,你怎么知道,你所知道的那一段历史,便是真的呢?”
“况且,你看这王婉儿和王伯泽父女。”
“他们的一生颠沛流离,不得其好,对于他们而言,这世上多出了几个英雄,少却了几个英雄,又有什么不同;他们的一生,生不知生,死不知死,犹如木偶。”
“万事万物,苍生百姓,不都是如此?”
“你口中的真实,不过只是第一印象,而真正的真实,并非是定论,并非是确定不变的结论,而是规律,是周期,是文明从诞生、鼎盛到腐朽、灭亡的,不可逆转的‘道’。”
“将时间拉长到无限,文明的诞生与毁灭,不过只是一个瞬间,这个生灭的瞬间,才是真实,而在其中的一切错误,都不过只是须臾的幻梦。”
【史】伸出手掌,一朵花出现在他的手指,诚恳温和:
“一株麦穗,春生秋亡;一个王朝,初兴终衰。”
“万物皆在循环,人类亦不例外。我所做的,并非篡改,而是修正——修剪掉那些无用的、拖延进程的枝丫,让炎黄沿着它既定的轨迹,走向生灭,这岁月之中唯一的真实。”
周衍惊愕:“既定的轨迹?”
“那么,在你这所谓的既定轨迹,修建枝丫的过程中,死去的那些人呢?”
【史】的声音温和带着歉意:“我很抱歉。”
“但是,犹如树木,为了更好的生长,有的时候,将生长的过于茂盛的枝叶剪下去丢掉,也是必要的事情,周衍,你手持白泽书,可以成为我的同行者。”
“跨出岁月的洪流,你会拥有很漫长的岁月。”
“当你看到一次悲凉的故事,你会觉得遗憾,若是十年,百年,千年,万年,这些已无法在你的心中掀起哪怕一丝丝的涟漪。”
“因为他们不过只是……”
【史】的声音顿了顿,不带着太多涟漪地道:“都不过是历史车轮下,几颗微不足道,且毫无意义的砂砾。”
周衍呢喃:“微不足道……么?”
他想到了很多东西,想到了一个个具体的人,悲欢离合。
【史】温和地道:“我知道你的不痛快,知道你的愤怒,但是请听我的解释,人间的历史有其兴亡的规律,这并不以你们,人族的个体意志而转移。”
“战争会导致牺牲,即便是堕落没有救了的国度也会有忠诚于它的战士,这些战士为了国家而牺牲了,但是从根子上这个国家已经烂掉了,是必然会被推翻毁灭的。”
“那么,你觉得,这些挡在这个必然要灭亡的国家前的战士,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吗?”
【史】提出这样的问题,顿了顿,然后给出了回答:
“是没有价值的。”
“消亡的,终究要消亡;这便是道,是既定的命运和规律,挣扎不会扭转这个结局,只会消耗更多的时间,只会带来更多的牺牲——”
“在违背规律和道的方向上,一切行为皆是无用无价值。按照人间的说法,这算是缘木求鱼,刻舟求剑,不是吗?”
周衍忽而淡笑:“所以,在你看来,泰山公的死,也是可以被修剪的‘无用枝丫’吗?昆仑山,不周山,也是如此?”
“还是说,你那边的,才是【无用枝丫】?”
【史】的话语被打断了,道:“短时间来说,我们耗费了许多代价。”
“可从长远来看,是的,即便泰山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周衍道:“那么,为了你的所谓的正确的方向,可以付出的代价,会有多少?而所谓的——【既定之命】,又是谁来判定?”
【史】回答道:“我。”
“因为我比起血肉之躯的人,看得更远;因为,我没有私情,不会如同你们人族的领袖一样,沉溺于自己的欲望,因此而施展暴政,因为自己的贪婪而增加税收。”
“于我制定的命运之中,唯独一种方式剥夺生命。”
“那便是,有违正确前行的大道,如此,众生将自愿地献出生命。”
“舍此之外,众生当得自由,当得万物,当永恒愉悦。”
【史】伸出手:“只需要你们,放弃反抗。”
周衍看着诚恳的【史】,叹了口气,似乎终于要放弃了,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松开来,这柄神兵朝着下面倒下去,可是就在以这个动作吸引对方注意的瞬间,周衍刹那暴起。
将脚下燃烧的滕王阁木板震起无数带着火焰的碎片。在纷飞的火雨中,徐夫人剑出鞘,如一道青色的闪电,直刺【史】的心口!
与此同时,另外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史】的背后,手中古剑绽放出灿烂的流光,轮斩狠狠切割过去,史手中拈着玉符,眸子垂下,并无其他涟漪。
【史】的袍袖甚至没有动。
两道足以开山断河的杀招,在距他三尺之外,如同陷入了无限粘稠的琥珀,瞬间凝固。剑尖上的流光,周衍眼中的决绝,金天王脸上的狰狞,全都定格在一幅静止的画面里。
“为何不愿谈下去?”【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惋惜,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周衍,“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更好的结局。”
金天王放声大笑:“按照你的设计?!放什么狗屁!”
“猛虎吞吃羔羊,羔羊啃食杂草,万类苍生,强者横行,如你这般设计下来,层层叠叠,我等都要老老实实走在你安排下去的方向?!”
“次序已定下来,修行何用?!”
“次序已定下来,苦心何用!”
“刻苦修行,不得变强,恣意劫掠;放纵欲望,不会变弱,为人所吞;强者不得强,弱者不得弱,一片死气沉沉,犹如圈养之牛羊,不过只是等到该死的时候就去死。”
“那么,在你这等命数排下去的瞬间,我等已死!”
“天生万物,我道唯吾!”
“天命尚不足惧,何况是你的?”
金天王手中古剑森然。
桀骜唯我的男人看着那温和的存在,心底的杀机甚至于超过于对周衍。
他不惜一切代价变强,皆是为了纵情恣意,劫掠万物,是为了不受一切约束,而【史】的目的,是抹去一切反抗,万物皆由天命。
可是——
唯反抗,才是强者之火。
“你给的命,本座,不认。”
周衍手中的徐夫人剑死死抵着【史】。
【史】看向周衍,问道:“你又如何?”
周衍的剑也被死死定住,但他看着【史】,看着这,本不该在这个时间和阶段就遇到的敌人,或许,真正潜藏在历史阴影之中的敌人就是这样的棘手,并不会等待他成长起来再抹杀。
可面对这样的,毫无翻盘希望的死地,周衍却忽然说了些似乎不相干的话:“炎黄有许多的书,你看过书么?”
“我读佛经,见‘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我阅道藏,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佛有轮转,道有会元,它们都说,一切终将成空。”
他顿了顿,被禁锢的身体里,却有一股炽烈的意志在勃发:“可是,还有这样的话——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即便一切皆空,此刻的挣扎、创造与守护,仍旧拥有意义;这就是‘人’!”
“以弱小的个体,塑造超越神话的文明!”
【史】沉默了。
他周身的雾气微微流转,似乎在思考这个他从未真正理解过的答案。
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谢谢二位。那么,请死于此吧。”
而后时间开始加速。
周衍和金天王仿佛刹那之间经过了数百年上千年甚至于更长时间的冲刷,精神魂魄肉体都开始了衰老,而外界的时间则没有半点的变化。
是在瞬间将他们两个的寿数拉长到一切生命的末端。
直接以此方式抹去。
这等手段,已经超过想象,不是攻击,不是神通招式武艺,甚至于不是神通,而是波动时间,锚定命运,周衍的头发瞬间全白,身躯拂袖,握着剑的手掌失去力量。
金天王更是直接坠回了山精丑陋模样。
可即便是苍老腐朽至极致了,金天王却也怒喝着。
手中的剑没有丝毫迟疑。
朝着敌人杀去。
却终究被一层涟漪挡住。
金天王手中的剑被振飞,祂展露出了山精的丑陋姿态,但是此刻双目却犹如燃烧炽烈之火,忽而一掌拍打在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以血为刀锋!
战,战,战!!!
狠狠落在了【史】的身前,旋即被直接打退。
【史】自始至终都锁定了周衍。
此刻伸出手抵着周衍的眉心。
周衍的神魂都被定住,他有种魂魄被剥离的感觉,玉册隐隐泛起流光,被朝着【史】的手指这里牵引过来,毫无疑问,【史】的目的,就是掠夺这玉册。
大拇指指甲微尖,似乎要瞬间贯穿入着眼的眉心。
此刻,在这洞天福地内的山神也好,人道气运汇聚的真君也罢,都短暂失去了一切效果,那手指的主人曾经将三国群雄逼迫至于极致,也曾瞬间抹去了金天王的绝杀。
【史】的嗓音温和:“放弃挣扎了么?”
“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周衍问:“你……是一直以来,就在这个阆中么?”
【史】摇头:“是你完成了我锚定历史当中不存在的一幕,引动了我的注意力而已。”苍老的道人似乎叹息:“所以,你是在那时候来到这里,然后掌握一切的?”
【史】回答:“嗯?自然。”
“那么,在阆中之前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没能全部掌握吧?”
【史】疑惑。
周衍的眸子沉静。
在赶来这里之前,周衍将一卷书,放在了某个地方。
里面写满了某些特别的话。
周衍的嘴角勾了勾,此刻,面对着整个世界,甚至于弥散在整个历史之中的阴影,甚至于不知道何等手段,直接抹去金天王神通,加速时间岁月的恐怖存在。
周衍只说了两句话。
“伏羲。”
“我爱娲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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