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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婴这般动作,先认输,旋即直接反悔,以力量抢夺的事情,极突兀,但是李平阳却似乎早已有了想法,心神一动,李太白的剑直接飞出,搅动剑气,劈碎了李知微身边的蝴蝶。剑气碰撞流光,炸开一层层涟漪。
李平阳拉住了李知微,朝着后面暴退,以避开进一步的攻击,李平阳本就有父亲的一股先天剑意,又在天下道门魁首楼观道那里,得了重塑灵体的机缘,本身境界虽六品。
但是身法灵动,李太白的仙剑又弥补了攻伐不足。
此刻一攻,一退,尽退如意。
在后撤之后,心神一动,那柄剑鞘之上有着白色仙鹤的长剑鸣啸不已,自主飞出,盘旋于二人身周,并指于身前,本来温温柔柔的眉眼之中,自有一股泼天的锐气。
李元婴却并没有顺势攻杀,他只是单手托举着那印玺,气度娴静平和,道:“……李太白的女儿么?我曾经见过你的父亲,可惜,他有仙气,却不曾留在我这里。”
“既是故人之后,本王不会杀你。”
“知微,你既是我李家的血脉,应该要知道,纯粹的规矩,并不能纯粹束缚你我,传承数千年的长幼之序,父兄之命,约束不住二哥,我和你的约定,岂能约束得了本王?”
李元婴垂眸看着那边的少女,看着那丹凤眼里的不甘。
李元婴叹了口气:“真的是孩子啊……”
“岂能如此轻易相信别人呢?”
他托举着手中的印玺,像是看着这天下最为美丽,也最是无与伦比的至宝,双眸里有着炽热的火焰燃烧起来,呢喃道:“承天受命,既寿永昌……”
李平阳唤起剑意,打算以剑气化作羽毛围杀。
但是即便是在这个时候,李元婴的防御也不是她们两个可以攻破的,一只一只,犹如活物般的蝴蝶振翅,盘旋,将那森然攻杀的剑气尽数斩断了。
李元婴淡淡道:“汝父有仙气,本王这里也有,我们两人是同时得到了【仙气】,你的剑气,攻不破我的防御。”
他的目光落在这印玺上,道:
“这就是,二哥曾用过的印。”
“父亲啊父亲,如今这印玺,也落在了我的手中,我是否,算是完成了你对我的期望呢?”李元婴垂眸,他的记忆中,自己的年幼时光,是被两个男人占据的。
一个名为父亲,却比起常人的祖父更年长。
满目苍然,颓废,脸上多皱纹的,怨毒不甘的毒龙。
一个神采飞扬,是盘旋于九天之上的凤凰。
“无论如何……这两百年的事情,该结束了,最后得到这印玺的是吾,吾将会,完成此阵,以【阆苑仙境】为引,嵌入大唐人道气运之中,终究,重新肃立大唐仙朝。”
“千秋万代,永世不灭。”
“此乃是,超越二哥的伟业,我终究……”
他一步步走到了人道气运大阵的中间,李知微猛然踏前,想要去抢夺,却被一股劲气打翻在地,少女挣扎着,却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李知微大声道:“你,高叔祖,你这样做!”
“会诞生多少的阆中?!你也看到了啊,沉沦于梦中,会有多少人活生生饿死,这样的人间不过只是一场梦,你不要继续一错再错下去了……”
李元婴不管她,只是轻声道:“等大事成就,本王会让你成为仙唐的公主,你也是二哥的后人,我会让你之后的孩儿,成为仙唐之主。”
人道气运,人间的功业,还有这浩浩人间。
“尘世皆苦旅,真灵乃核心。”
“在这洞天福地之后,所有人都不必去比较,不必要争斗,不会再有任何的灾害,不会因为饥渴而死,也不会因为刀柄而陨落……”
“只有这样,才是让仙唐永保长久的方法。”
李元婴将传国玉玺,放在了阵法最核心的节点,于是,一层淡淡的金色涟漪开始扩散,他的眼底带着温和的期许,自己的执念,追求,都抵达了极致。
然后,金色涟漪猛然凝练,却没有汇聚在他这里!
李元婴的瞳孔骤然收缩。
李知微忽而一按地面,本来似乎是手无缚鸡之力,被劲气掀翻,砸的动弹不得的少女,此刻咬着牙朝着传国玉玺扑去去了。
来这滕王阁之前,周衍的话在耳中回荡着。
‘……是我身上的至宝。’
‘也是如同我心脏一样重要的东西……’
李知微几乎是瞬间判断出,这传国玉玺和周衍之间必然有巨大的联系,那么,如何破坏李元婴的计划?那自然是,将这阵法之中,加入第三方的力量!
传国玉玺之位格,以及传国玉玺和周衍的关系。
这才是——
李知微真正的赌注!
真正的计策!
少女抓住了李元婴惊愕的刹那,借助刚刚被劲气掀飞时候的动作,朝着悬浮在阵法节点的传国玉玺扑去,李元婴眼底闪过涟漪,怒道:“……你,贱婢!!!”
他袖袍一扫,蝴蝶朝着李知微杀去。
李知微却似乎已经不在意其他了,任由这些蝴蝶落在自己的后背方位,只是朝着那印玺扑过去,就在那些金色的美丽蝴蝶将要撕扯开李知微的身体的时候,清越的剑鸣升起。
“鹏抟九天!”
剑气化作了洪流,提前撞击在了蝴蝶上。
无法将这些蝴蝶抹去,却至少提前引爆了这些蝴蝶法术的威力,李知微被劲气掀翻,恰好抓住了那印玺,李元婴面色难看,也去抓住了传国玉玺的下面。
左手抬起,五指犹如龙爪一样,朝着李知微的脸撕扯去。
却忽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住了的他的左臂。
“?!!谁!!”
李元婴转过头,看到了双目泛起血丝的独臂男子,死死用右臂卡住他的手,李元婴有大法力,但是肉身体魄,和兵家相比,终究不如,以五品的境界,拼死抓住他一条手臂,足够。
李元婴怒喝:“你不愿要你的女儿活命了吗?”
“王伯泽!”
王伯泽眼底挣扎,忽而带着癫狂嘶吼道:“你的计划里,根本没打算考虑一介普通人的生死吧?我怎么信你?!万千百姓皆不入你的眼睛,我和婉儿,怎么能信你!”
李元婴注意到了王伯泽眼底的挣扎,他忽然明悟了,猛然看向李知微落在地上的那一幅画。
那一幅画里面也有躺着如死去的小女孩。
他想到了刚刚李知微说的那些话。
他明白了。
这些话,这一幅画,不是为了说服他,而是为了说动王伯泽,李元婴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被二哥的后人摆了一道,他道:“果然是二哥的后人……胆子大,心思也细。”
“但是,本王可不只是这一点本领。”
他要引动此地本身洞天福地加持。
李知微忽而大喊:“祖奶奶!!!”
没有动静。
李知微道:“你也想要再错下去了吗?”
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一道身影从李知微的身上脱离出来了,是一位极美丽的女子,正是之前一直就附着在李知微身上的海外三岛杨太真。
杨太真的虚影出现在李元婴的身侧,抬手以道决,点在了李元婴的身后,足足数人,这才勉勉强强,制住了此刻的李元婴一瞬间。
李知微趁着机会,抓住了印玺,朝着后面退去。
毫不犹豫,双手叩住了印玺,用力朝着下面压下去。
传国玉玺再度入阵。
金色涟漪散开来了。
但是没能继续下去,李元婴也已将牵制自己的王伯泽,杨太真,李平阳全部震飞出去了,他终究境界极高,王伯泽重重撞击在了这滕王阁的一根柱子上,口喷鲜血落地。
杨太真身躯泛起涟漪,李平阳的面色也有些吃痛。
李元婴顾不得在这个时候去追击其他的贼子,此刻他的节奏完全被李知微引动了,也全力入阵,想要掌控……
不,此刻已经绝对无法掌控住这阵法了,他只能阻止李知微——而这代表着的,他终究是落入了下风和被动。
李元婴心底情绪复杂,既有着愤怒,却又有一丝丝扭曲的欣赏和不甘心。
“好,好,好——”
“好太侄孙女,是本王小觑你了。”
“可是即便是你在传国玉玺上做了手脚,可即便是如此,你也无法越过本王,本王和二哥更为接近……”
李知微知道,无论如何,这里是滕王阁,是李元婴的传说汇聚之地,也是他的主场,各种手段齐备的情况下,李元婴会占据绝对的优势。
甚至于,她能一步步,努力挣扎到此刻,已经是极致了。
输了吗?
此刻,周衍被牵制,而其他三位同盟者皆重伤,李知微看着缓步朝着自己走来,镇压人道气运之阵的李元婴,眼底不甘心,李元婴看着她,则是有些恍惚。
“拿来吧。”
“你做的不错,本王会让你成为仙唐的第一个子民。”
李元婴朝着她缓缓伸手。
李知微忽而松懈了一样,她闭了下眼睛,身躯似乎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她个子本就娇小,现在衬得更为单薄了,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松开了手掌。
而下一刻,她的手掌运气,回手击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李知微的气息瞬间降低,面色煞白,她这一下攻击心口,体内经脉之中,和心脏关联的被直接震断出现裂隙,只觉得犹如千万刀剑,齐齐穿心而过。
口中喷出一口心头血,洒落在了传国玉玺上。
当代李唐皇室直系血脉,心头血,传国玉玺——
只刹那之间,传国玉玺竟然炸开一层剧烈的涟漪。
以心头血,压过了李元婴!
金色的光芒,再度在阵法上亮起,少女双手握住了印玺,那印玺的光辉流转明亮,和人道气运大阵的共鸣,散发出了一股股的气焰,李知微的黑发飞扬,映衬着发梢泛起金色。
她的脸庞煞白,嘴唇没有了血色,却偏被心头血染得刺目地猩红,本来是颇有元气的少女,此刻展现出的,却是一种混合着凛然和英气的,极强的魅力。
她看双手握着传国玉玺,看着被激发的人道气运大阵迫退的李元婴,丹凤眼扬起,忽然开口问道:
“你知道,你和先祖太宗皇帝相比,差距在哪里么?”
“高叔祖滕王公。”
恍惚之间,如同噩梦,如同又一次回到了三五岁的时候,走入宫殿,看着那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男人,李元婴恍惚失神。
李知微却没有回答。
而是露出一丝坏笑。
借助李元婴刹那失神的瞬间,她双手用力下压,人道气运大阵流转!
骗你的,谁要告诉你!
这个人道气运大阵已经准备了百年,且又切断了此地原本存在的邪阵,蕴藏有巨大的力量,李知微知道,自己的状态,不能够支撑太久。
她运用传国玉玺和周衍的联系,将这一股孕育百年的人道气运引导涌动过去,感觉到了那种吃力,却死死咬牙支撑住,大声道:
“以炎黄之敕令。”
“周衍道长,爰自蜀川,乃象帝之裔,先天之神也。”
“加尊号——
她深深吸了口气,大声道:
“【清源妙道显圣——护国圣烈昭惠灵显神佑王】!”
人道气运汹涌,凝滞一瞬,立刻朝着周衍涌动过去了,金色的涟漪缓缓开始沉寂了,这代表着的是以此为节点的蜀川一代人道气运的汇聚,代表着数百年积累的一切宝物,被硬生生窃取。
而用出这一招的人,也不可能毫无代价。
李知微晃了晃,努力想要站稳,终究还是支撑不住,朝着旁边摔倒下去,面色苍白,嘴角鲜血不断流出,很快将衣裳全部濡湿了,手指搭在旁边,无意识蜷缩着。
以外力强催心脏,引导心头血,这不是一般的疯狂。
可唯独此时此刻,那种犹如太宗般的风气才彻底展现。
李元婴怔怔失神,此刻却不在意失败或者其他了,只是怒道:“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何处不如二哥!”
“你说清楚,说清楚,武功,文采?这些我自不如他,可这是因为我没有他那样的经历和机会,若我和他一起长大,若我们面对一样的……”
李知微倒在地上,看着癫狂的滕王,呢喃道:
“你对自己……不够狠。”
一瞬间,李元婴如被击穿,再没能说话。
李知微的视线浑浊,心脏的跳动越来越缓慢,只努力抬头,看着那少年道人周身汇聚了人道气运,化作了一身披挂,这才安下心来,视野一点一点地被黑暗吞噬。
剩下的,就拜托你了哦,周道长。
你是绝对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
不是吗?
少女手掌搭在地上。
娘亲……
我,身子,好冷啊。
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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