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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醒来,何时睡去,何时醒来。心正空,却见燕师兄。
“小师弟,那彩衣怎么不穿了,负了师兄一片痴心来看你。”
许悠云心事溟蒙。
“小师弟你怎么了?”
“燕师兄,我是不是没修行资质。”
小师弟如何猜出的?
“怎么会。小师弟修炼天赋,无人可及,无人能敌,是响当当的天下第一。”
许悠云眼眶湿润道:“燕师兄,别骗我了。上次、昨天你怎么不见了?”
“小师弟,我也不想离开,是你大师姐带我走的。”
“大师姐?”
“小师弟,还记得上次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女子吗?”
窗外天空,仿佛有晚霞。
“她。”
“她就是你大师姐。”
“燕师兄,大师姐为什么这样啊。”
“小师弟,这得问你了。”
她好像就是大师姐,许悠云又低头不说话。
“小师弟,那日在白家大门,你与大师姐发生了什么?”
天上太阳红。
“小师弟,昨夜你做什么梦没。昨夜师妹打晕我,醒来时已不见身上缚仙索。”
昨夜做了许多梦,是这七年光阴。
与村中伙伴玩闹,比谁尿得远。
大些后爱缠着老酒儿。
爹娘去世的痛楚。
失了钓点,白虎一人独大。
遭贺疤瘌打。
遇见夜壶道长,他趁我接近摸头。仙人抚我顶。
最后的梦历次重演那日之事。似是有人纠结犹豫,许悠云死了无数回,忽见五彩光,有关她的记忆模糊,梦也要醒了,本是杀人的剑却劈碎光,那些记忆再度鲜活。
“小师弟,师妹不会消了那段记忆吧?你还记得吗。”
许悠云摇摇头。
“真想不起了?”
欺骗师兄不是大侠作风,大丈夫敢作敢当。
……
“燕师兄,你听我说,当时绝对是鬼迷了心窍,我……我,我想飞,便跳起来。”
燕归去的心随之飞跳至太阳,再也没落回。
“燕师兄,天地良心,我什么也没碰到就被一剑冷死了。”
燕归去已僵成冰块,许悠云急忙把他摇活。
小师弟命真硬,这都扛下去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小师弟长大后就知何为传奇。”
许悠云脸红心跳,羞转过身去。
小师弟直接引发师妹心魔,师妹间接让小师弟失去灵络,这笔烂账算不清了。
燕归去转过许悠云,捧着他脸仔细端详。
“燕师兄,你做什么?”
小师弟大些后定是很俊,师妹若喜欢上小师弟,这多有趣。师妹冰冷,诉爱如剑,小师弟机灵,自会品出师妹剑意中绵绵爱意。
怎么看都是一对神仙眷侣。可小师弟灵络融,道骨剥,仙凡之间,终不长远,师妹华发,小师弟垂垂老矣。
“燕师兄,你在伤感什么呢。”
“唉,没什么。”
许悠云笑道:“燕师兄,我之前还以为那些美酒美食是考验心性的,我大吃大喝,师兄失望便走了。”
燕归去拍着许悠云肩膀,教导道:“小师弟,人生得意须尽欢,活着就该大吃大喝,开开心心每一天。这没什么不对。”
“燕师兄,我有资质修行吗?”
“有的,好到师兄都羡慕。”
许悠云又高兴得去拉旺财跳舞。
“耶!好耶!燕师兄,等我成仙绝不会忘了你。”
燕归去笑道:“小师弟,成仙了你会给师兄什么。”
许悠云咬着手指天真道:“鸡鸭鱼肉顿顿有,还要美酒相伴。”
那时朴素,只想着吃饱。
“哈哈哈,走,小师弟,出去玩儿。”
二人一犬出门,路过河边古桥,许悠云给燕归去说了红衣女子的事。
“燕师兄,她是投了河的女鬼吗?”
燕归去笑道:“她生前未曾婚配,故生了执念,要抓个童男回去做相公,特别是你这种像童女的童男她最喜欢。因下了阴曹地府,都当是她收养的女孩,阎王爷念其大功德一件,赏些财物,你们俩就永远在阴间过好日子了。”
“待你大些,懂夫妻恩爱。她把脸皮活剥下来,许郎,来给奴家施妆……”
许悠云吓得抱住旺财,哀求道:“燕师兄,你别说了,我害怕。”
燕归去便笑道:“小师弟,我骗你的,那屋里没鬼气,她是在欺天。”
许悠云仍战战兢兢道:“燕师兄,什么是欺天。”
“你认了姐姐,她夜里便睡在你屋。”
“燕师兄,我还是不懂。”
“小师弟,村里的人为什么走,你知道吗?”
“你走后,我还以为醉了百年,村里人全换了容貌衣饰。”
“也对,当时你晕了,怎么会知道那三天的事。”
香艳三天某时某刻。
有师妹在照顾小师弟,燕归去便可解闷。
“黄狗兄,走,出去玩儿。”
燕归去讨了个狗嫌,一人下了山。
“韦大宝,他就给恁个点钱把你打发哒。”大福手揪住韦大宝耙耳朵,“是不是藏起钱给外头那些野鸡婆?”
“哎哟,小平平儿,晚上你勒我都遭不住,囊个会嘛?”
大青蟒松开耙耳朵,调情地攀上韦大宝瘦腰,骂道:“就勒儿有点用,一天批事不干,也不晓得多要点钱,不为我们想,也要为娃儿想嘛,小宝瘦成啥子样了。”
“小平平儿,你晓得我没得用,当时该你去谈的嘛,躲到屋后头跟个细娃一样怕羞。”
“韦大宝,你麻卖麻劈,老子长恁个乖,别个看上我了囊个办,你想小宝没得妈迈。”
“小平平儿,我囊个舍得你哟。”
韦大宝凭多年经验察觉危险,想跑却被大青蟒拉住耙耳朵。
“你龟儿早想给小宝换个妈了,老子打死你。”
“哎哟,哎哟,小平平儿你听我说。啊!轻点嘛。”
韦大宝放开嗓子叫,大青蟒收着力打,很快引来村中老人。
“哎,青平儿,屋头男人还是要珍惜,打跑了划不来嘛。”
“白老头儿,外地人囊个有钱,他不晓得多抠点儿油水。”
“青平儿,外地人有莫子不一样,还不是跟勒子差不多,有小气的,有大方的,我屋头那个都巴适得板哟,给哒恁个多钱。还分人,都像有的人对婆娘小气,对外人就大方。”
白老头阴阳完,炫耀完,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完全是个人畜无害的老头。韦大宝哭着笑,死白嘴皮又害老子。
“妈,你莫打老汉儿,他遭孽得很,我看到心痛。”
韦大宝感动不已,还是小宝心痛人。
“今天先算哒,二天晚上莫想挨老子。”
“小平平儿,你还是打我嘛,勒要不得哟。”
大青蟒忍笑抢过钱,抱起韦小宝才笑道:“幺儿,妈晚上给你煮嘎嘎吃。”
韦小宝彷徨道:“妈,今天晚上睡哪儿,屋头住的外地人恶得狠,肯定不要我们在勒儿。”
大青蟒怕那个刀客,才让韦大宝去谈。刀客清贫,一身杀气,掷出所有积蓄,大青蟒说是少,其实不然,够农家吃上十年了。
“还去哪点儿嘛,去猫儿村投娘家。”左手拽住韦大宝,“给老子把幺儿背起!”
瞧见燕归去,大青蟒响弹莲花弹,侧过丰臀:“帅锅,要不要房子,我给你介绍个。”
燕归去少年,面对此等成熟女人,窘得飞跑回山,连林宁都好奇问道:“师兄,你的脸?”
漫长三天某时某刻。
师妹没合眼,一直在照顾小师弟,旺财依旧不理燕归去。
下山,雨将大。
红豆树下一群老头,有人气质独特,已喝醉。
“个老子的,老酒儿喝恁个多年酒还是喝不赢老子们。”
“才几杯杯儿就醉了。”
“勒狗日的装,说个人有心事逃避才醉。”
“嘿,你不文雅哟。他是恁个说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哈哈哈。”
“唉,他是了无牵挂,想醉就醉,老子们不得行,有放不下勒东西。”
“勒一辈子,子孙放不下,名誉放不下,钱财放不下,妻妾放不下。”
“不敢醉,怕儿孙受苦,醉的时候已是永眠。”
“你们几个狗日的,本来就要走个了,好不容易聚哈,搞恁个伤感做莫子。”
“对噻,就是该有说有笑的。”
“唉,勒些外地人怕是要把村头搅翻天,晓得老子们好久回来得到。”
“都要错过芒种了,黍稷都种不了,秋天吃观音土啊。”
“你才享不来福,手头有钱,粮食随便买,再说去年余粮还在,春天种的菜,稻谷也吃得哒。”
“黄的免了赋税,老子们又有钱,该过安逸日子了。”
“安逸个屁,那是好多死人堆起来的。”
“行哒,喜欢跟老酒儿学点下贱脾气,你们几个给老子笑一个,回来的时候还不晓得再见不见得到。”
“你莫说哒,老子要哭了。”
“哎呀,走得哒,孙儿他们在等。”
“不喊下老酒儿?”
“喊锤子喊,老子怕他醒哒哭到不让走。”
“耶,你囊个哭了。”
“给老子爬,老子才没哭,勒是落雨了。”
“哎呀,走了。”
燕归去见几个老人偷偷抹泪,红豆树下的老头好像是在装醉。
“燕师兄,你在发什么呆?”
燕归去飘回思绪。
“外地人来欺天,所以他们走了。”
“燕师兄,到底什么是欺天啊?”
燕归去反问道:“师弟可知九劫紫雷。”
“九劫紫雷?听着好厉害。”
“九劫,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燕师兄,这才八个,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无名劫,亿万生灵,亿万道劫。”
“震劫即雷劫。而九劫紫雷乃妖物精怪特历。”
“为什么啊。”
“妖物精怪天生愚昧,紫雷即雷劫。”
“燕师兄,震劫是雷劫,紫雷也是雷劫,绕来绕去的,到底什么是雷劫。”
“紫雷就是你能看到的雷,震劫是看不到的雷,此雷非彼雷,历劫时便知真意。”
“这么说紫雷好像弱一些,可为什么啊。”
“妖物精怪灵智不开,大概是天道平衡。”
“对妖物来说,劫是炼。”
“凡人见天雷滚滚,妄道精怪成了气候,引来天刑,实则引雷淬体,感悟天道。”
“燕师兄,你这么说不对。老酒儿年轻时在山中玩,忽起大雨,便在破庙躲雨,见一巨蛇遭雷击,烧得皮焦肉嫩,他全吃了。”
“老酒儿是个很有仙气的老头?”
许悠云喜道:“燕师兄,你认识他?我就知道老酒儿表面是个酒鬼,其实是游戏人间的仙人,见我天赋异禀,要收我为徒。”
小师弟这样想也好,至少不会因无法修炼而难过。
“大名鼎鼎,谁人不知?我可是听着他故事长大的,老酒仙以木枝作剑碎山岳,生性最风流,就是遭数万仇家追杀,依旧风花雪月,谈笑间,取敌血染美人红裙。”
许悠云张大嘴叹道:“这么厉害!我绝不会忘了燕师兄,等老酒儿教我仙法,授我长生术,嘿嘿,送燕师兄成百上千的貌美小娘子作媳妇。”
燕归去假意生气道:“小师弟,这样可不行,你都是我师弟了,入了我这一脉,怎么能随便认别人做师父。”
说来也是,此般行径不义。许悠云急得跳脚脚,“燕师兄,这可怎么办?”
燕归去笑道:“没事,你又没认我师父做师父。”
许悠云高兴得像旺财,跳扑到燕归去怀中,“燕师兄有功,到时候再多送你几个美人。”
燕归去严肃道:“小师弟,仙人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能三心二意?”
许悠云无邪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师弟,但愿如此。
恰走到昨日相约之地,不见宁静昀,许悠云心乱如麻,路过可爱小狗时都喜欢逗弄,可有几人愿带它回家?
上桃花山。
“老酒儿遇见的巨蛇应该是修炼不成,寿数无多,便铤而走险,要参透长生,欲搏一线生机,却落得惨状。”
“燕师兄,倒霉的就叫劫,不倒霉的就叫炼。”
“聪明。”
“受劫精怪庞然巨身,引无数凡夫俗子浮想联翩,论什么精怪作恶,招天雷灭杀,岂不知天道无情,终是人的一厢情愿。”
燕归去叹气道:“天若有情,世间怎有诸多罪孽?”
“仙人称紫雷炼,有福之人观摩紫雷,体悟天地,和风拂面间,于呼于吸炼出至灵。”
“至灵是天地本源灵气,长养万物。”
“燕师兄,至灵有什么用。”
“小师弟,你要一滴水,还是一汪大海?”
“肯定要大海,傻子才选水。”
“若这一滴水能生出大海呢?”
至灵,奇妙玄奥。
“小师弟,当初你昏了三天,要醒时便起了九劫紫雷。”
“可惜了,我没看见。”
“小师弟,师兄当时见你迟迟不醒,还以为你在淬炼至灵。”
许悠云自卑道:“我怎么可能。”
“师弟莫要自贱,大丈夫当有气吞日月的自信。”
自信……
“燕师兄,原来你们是为九劫紫雷而来的?”
“我与师妹下山历练,听了龙鳞果的事,便来这游玩,与那些衣饰豪奢的纨绔子弟目的差不多。”
“还有些外地人呢?”
“见九劫紫雷必有妖物渡劫,见其虚弱,打杀了多有益处。”
“燕师兄,它作过恶吗?”
弱肉强食,大道从来如此。只是人虚伪,以所谓人道把不公粉饰成天道,倾轧同类,弱食强肉。
“在利益面前,善恶只是人一句话。”
许悠云还不解其意。
“那妖物叫蜃,盛传其身怀化辟物,四野逃窜,终被发现躲在白村北。有人为得化辟物便来欺天。”
“我看蜃怀化辟物实为谣言,村北万荒山有化辟物为真。”
“燕师兄,什么是化辟物?”
“化辟物。大道演化,以旧人道开新天道。”
“化辟物实是天道显化,出世往随天地异象,人间大乱,诸如荧惑守心、山岳倾崩、飞蝗吞日。有次河海西流,越过千丈高山,桑田沧海,人灭尽而蛟龙生。”
奇闻异见骇人。
“师兄化辟物有什么用?”
“英雄豪杰实钟岳渎之灵,化辟物应风水而生,多现于人间大乱时。”
“有缘得者,多是凡人,许是苍天希冀拨乱反正。侠士得手,亲手毁掉,参悟散化天道,不假外物,施其神通。炼气士天妒人怨,有幸者寥寥无几,即便得手亦非永久,化辟物似长生一般虚无,寻常日忽消。”
“凡人得化辟物而不自知,有人让天地清明,有人让苍生再陷水火。化辟物玄,不知是它启了乱世,还是因终结乱世而来?”
“燕师兄,化辟物到底有什么用啊。”
“难说,化辟物似水无形,用途因人而异,于凡人是玄之又玄的气运,于侠士是异人神通,于炼气士是无上妙法,亦不可一概而论。”
过了很久,许悠云才从震撼恢复。
“燕师兄,化辟物本该是村里某个人的,外地人欺天,装作村里人,这样就有机会得到化辟物了?”
“可以这般说,但又不太确切。哎,反正玄事说不清。”
已走到桃花坞。
门大敞,有些许酒客。
姚牧月仍未回来,冯守阳、老酒儿暗中较劲卖酒,眼见二人。
冯守阳两眼放光,痴看燕归去像个小迷妹惊叹道。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燕归去被赞得不好意思,打趣道:“小师弟,在说你呢。”
冯守阳殷勤拉住燕归去,“帅小哥进来坐,今儿来喝酒买一送一。”忽地小声奸笑道,“还有美人陪你喝花酒。”
燕归去反拉住冯守阳进去了,冯守阳暗笑,不愧是方老鬼徒儿。
冯守阳去拿酒,老酒儿仍稳坐,老匹夫,懒老狗,看姚姑娘回来后贫道怎么参你一状。
坐下时,燕归去似见酒客憋笑,有的明明在笑,目光扫来就变脸。
冯守阳正哼小曲,见老酒儿拿四壶酒。
“老匹夫,你这是做甚,约定好了不许偷喝酒的?”
“以后,你自会明白。”
“哎,老匹夫!”
冯守阳拿着两壶酒追去,一时傻了眼,贫道果真不是做生意的料。狗与小孩也可卖酒。
燕归去笑着要接酒,冯守阳却躲过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
燕归去摸摸腰袋,空的。
“燕师兄,这顿我请了!”
许悠云甩出沈浪给的钱。
“师弟大气,喝花酒时叫你。”
冯守阳自饮一壶,只给一壶。
“兄弟,开门做生意的店这般不道德,说好了买一送一,怎反了悔?”
冯守阳正对燕归去打个酒嗝,“帅小哥莫冤枉人,送一是说你送一壶给贫道喝吗。”
“美人儿?”
冯守阳倒了两杯酒,自碰后,两杯齐下,朴实笑道。
“帅小哥莫急,美人等会就回来。但是先说好,美人配英雄,当然了,贫道除外,她若看得上你就来……”
无良商家套路多,骗了少年赤诚,燕归去正欲发作。
酒客们纷纷大笑。
原来,第一人受了闷气,便等下一个,见第二人中招怒发冲冠,便笑了。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燕归去恍然大悟,举杯大笑道:“干你娘的,来干,来干。”
众酒客纷纷举杯。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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