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hu.la
山风吹来,任何不快都散了,受辱的是冯旺财,关我许悠云何事。风扬扬,似许悠云的大侠披风。
“小爷我有盖世功力,跳了百米高,挥出万次剑,打得那贺疤瘌哇哇叫。”
许悠云躁动不已,走路都要跳出花。旺财亢进得丢下许悠云,孤身扑上桃花山。
许悠云见旺财跑上山,猴叫着跟了去。捡起一根落枝过关斩将,那声音是落枝的闷哼还是花草的呻吟?
小路洒上残花残草,像极了秋天。
舞起落枝钻入桃花林,许是铁汉柔情,落枝肝肠寸断,分为一长一短两截。
解馋丸后劲渐消,桃腮已是桃红,舍了短褐,单薄汗衫忽觉山中清寒。旺财疑吠数声,甩了几圈狗头,摇匀眼眸兴奋,听得许悠云呼唤,出了桃花林。
沿山路拐个大弯,宽广平地前疏许桃花掩酒家,望旗飞舞,上书大字娟秀。
许悠云听姚姐姐说写的是桃花坞。
繁闹跑出桃花坞,许悠云仿佛看见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各类人。
走到近前,醉门迎客大开,声音有了具体形象。
有人眼迷离,借酒吹牛。有人三五成群,饮酒行令。有人独自酌酒,低喃心事。有人发了酒疯,胡言乱语。
总之形形色色,多方乡音汇出个小江湖。
大堂中坐无虚席,挤了许多人,甚至有豪放人席地而坐,没看见老酒儿。酒味扰了旺财,也没闻出什么,全是生人,许悠云不敢进去。
其中不少人看来,许悠云正要躲走。
“许猫儿。”
许悠云惊喜道:“姚姐姐。”
姚牧月蹙起眉,走来揪住许悠云脸蛋责骂道:“穿这么少是想冷了我的心?你怎么和姓冯的一个德行。”
先前惨败于一个女人,还被收了短褐,许悠云深觉颜面无存,不好意思说出来,便忸怩道:“天不热的。”
姚牧月拉起许悠云胳膊拽了进去:“过来把衣服穿上。”
许悠云思念起娘亲,人多才没哭。
一白衣公子大口闷酒,难以置信道:“老板娘,这是你儿子?”
姚牧月得意地抱起许悠云,炫耀道:“我们长得像吧。”
“哎,儿子都这么大了。”
大堂中嗟叹纷纷,无不遗憾。
姚牧月常开这种玩笑,好绝了别人念想。许悠云早习惯,有熟人在身边,便大胆看向白衣公子,那边还有三人,彩衣,红衣,黑衣,富贵气同王常洵一般。
白衣公子泪千行,不甘问道:“你爹是谁?”
许悠云正想说出真相,姚牧月指了某条贫道骂道:“孩子他爹又在偷懒?”
冯守阳立刻成了场中焦点,嫉妒压弯贫道腰,喝了口酒哆嗦道:“好汉们明鉴,他姓许,我姓冯。”
酒客们松了大口气,该玩的玩,该闹的闹。
“瞧他那模样,姚姑娘怎么可能看上他。”
“我房好今天就把狠话放在这,他们若是一对,我断子绝孙!”
“加我杜逸阳一个。”
“也加我秦睿轩。”
“还有我蒋勇。”
举杯庆祝时,有老人质疑道:“你看这娃儿眼睛不像姚姑娘。”
众人狐疑看来,一凤眼,一桃花眼,确实不像,一条贫道悄悄接近门口,憨笑道:“方才他还叫姚姑娘姐姐。”
“也对,可姚姑娘会骗我们?”
那老人一本正经道:“我们这有呼娘为姐的习俗,这样就好养些。”
那条贫道百口莫辩,挣扎道:“好汉们,亲莫乱认,我与这娃儿相貌可不同。”
“相貌分明随了他娘!”
姚牧月幽怨道:“好个负心人,还不肯认我。”
美人总是能牵动情绪,众人义愤填膺,多的是眼红,顷刻间,一条贫道窜出门外。
老人步履蹒跚:“快去追啊,莫让他跑了。”
酒楼里,姚牧月笑得明媚,深藏失落,他为何不顺玩笑应下。
带头冲锋的老人很快落在后面,趁无人注意悄悄跑回来,朝许悠云大步走来。许悠云小气,躲在一旁不让老人碰:“莫挨老子!”
老人看到了什么,讨好道:“许大侠,许大侠,小老儿沾沾英雄气,以后去阎王那了好有牛吹是不是。”
许悠云像个小女儿家问道:“老狗儿,这几天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来看我。”
老酒儿站在旺财身边摆了个高手姿势:“老朽斩妖除魔,无暇与山野村童玩闹。”
“哈哈哈哈哈。”
许悠云一下子被逗笑,老酒儿偷摸着要拿走酒葫芦。
“老狗儿,你想都别想,认夜壶道长为我父?此仇不共戴天。”
老酒儿别有深意道:“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许悠云泼皮道:“我不管,今天不说好书,就别想见这什么,美人腰。”
老酒儿摸着旺财,恭敬请道:“许大侠进屋,小老儿马上说。”
许悠云学起大侠风范,悠然落座。
一条贫道跑得快,几条好汉后头追。
“好汉们,冤枉啊,贫道德行不如狗,才貌堪比狗,怎么会是。”
“淫贼,绝对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快追去。”
冯守阳喊冤叫屈,假意跑不动,众人拼命前来,要摸上那条贫道时,却吃了一脸灰,眼看着他跑进桃花林。
如此逗弄了几回后,只有四人去追,后面的或是头脑发热,或是随波逐流,冷静后都觉此事不真,便兴味索然,回了酒肆。
桃花林某棵树上。
“你上来啊。”
“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
“岂有此理,我们浪哥儿是惜花才不砍树的。”
冯守阳高枕无忧道:“有本事你砍了它。”
沈浪气声掩过宝剑剑鸣:“娘的,砍就砍。”
四柄寒剑出鞘,冯守阳吓了个狗颤。
叮哩哐啷一阵,宝剑卷刃,树上只多了许多深浅不一的剑痕。四人不知朝一个地方砍去,并非宝剑不利。
冯守阳露出招牌贱笑,罗衣胖子气道:“浪哥儿,你踩我肩爬上去,我们哥四个一起痛扁他。”
沈浪提了提白袍,所穿衣物不好活动,笨拙地爬去,雨后树干湿滑,屁股不慎摔了个八瓣。
“嘻嘻嘻。”
冯守阳憋不住笑,泄了力,险些抱不住。沈浪一句话不说,冲起来就去摇树,四人合力,某条贫道渐渐下滑,沈浪兴奋得狂摇桃花树,几乎要搓出火花。
过了很久,已有一地桃花,与那条贫道仅差个屁股的距离,四人却累得说不出话,再也摇不动。
冯守阳故意向下挪了挪屁股,勾引四人。
“娘的!”
沈浪怒气升空,冯守阳像个猴子迅速向上爬,于是连那条贫道放的屁都没闻到。
那条贫道掸了掸茶衣苦笑道:“四位公子,贫道只是个跑堂的店小二,与他实在无关。”
沈浪也折腾累了:“你到底是姚姑娘的什么人,说清楚了我们就走,若是误会,我请你喝酒。”
“误会,绝对是误会。”
红衣薄唇公子问道:“姚姑娘为什么与那小孩相像。”
“贫道觉得不像,你心里觉得像才会主动发现相像之处。”
沈浪道:“先下来吧,我暂且信你一回。”
“嘿嘿,贫道还要多玩一会儿,四位公子慢走。”
那条贫道如狗撒尿般抬起腿,跨坐在树枝,随桃花摇曳,若非桃花树倒下,冯守阳绝无可能下来。
把人逼到树上不敢下来,又做了件荒唐事,四人放声大笑。
“哇,你们在这做什么?”
仙声悦耳,沈浪疲劳顿消,转身一看,恶气全舒轻似仙,能跳个十米高拽下某条贫道。
“追杀采花贼。”
“谁?”
沈浪指了树上某条贫道。
宁静昀抬眼一望,冯守阳心虚地向上爬,那神态像小黄狗,不由怒道。
“快给我下来。”
“你上来。”
宁静昀一摇腕间红铃,那条贫道便滑下树。四人虎视眈眈,那条贫道瘫靠着树讪笑道:“诸位公子好。”
宁静昀怒道:“别想跑!快说你祸害过哪些女子。”
冯守阳看着手掌乱纹苦笑,这小子可害了贫道。
沈浪如实道:“他与姚姑娘诞下一子,狠心不认。”
宁静昀笑道:“姚姑娘。那孩子是不是像个小姑娘。”
沈浪点头道:“确实像个女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宁静昀怒瞪冯守阳:“他是不是像个狼崽子,身旁还有条大黄狗。”
沈浪鸡啄米道:“对对对。”
“这登徒子是不是姓冯。”
冯守阳有些讶异,贫道冯字写脸上了?沈浪惊道:“姑娘真是料事如神,还请严惩淫贼。”
“你儿子叫冯旺财?”
谁骂贫道是狗,太贴切了,冯守阳笑道:“贫道冯守阳。”
简直是长大的冯旺财,“我问你儿子!”
凶如姚姑娘,“在下闲云野鹤,无牵无挂。”
狼崽子长得不像他,我是不是被骗了。“那个有黄狗的人叫什么?”
罗衣胖子挠头道:“好像姓许。”
宁静昀粉拳紧,“他现在哪儿?”
沈浪不解道:“方才还在酒肆。”
宁静昀恨得愤力撕扯短褐,衣领裂条小口,忽地收手,很快跑远,快到沈浪魂儿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短褐在后边飘,软得像条筋骨被抽的小黄狗。
桃花林中,一条贫道,四个公子。
冯守阳后退半步,笑道:“好汉们,贫道可以走了吧。”
沈浪攀住冯守阳肩膀,冯守阳攀住沈浪肩膀,大咧咧笑道。
“走,喝酒去。”
沈浪笑得眼露凶光:“喝酒去。”
冯守阳见势不妙,想逃却晚了,三个公子压了上来,手脚四只,抬棺材,四公分尸,抬走一条贫道。
冯守阳仍乐呵呵,公子哥当轿夫,贫道老爷享受。
沈浪踢起宝剑,一手接住:“说吧,还有什么遗言。”
手中剑因砍桃花树弯得像镰刀,看着滑稽,冯守阳笑出了声。
沈浪叹了口恶气:“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让你兄弟谢罪。”
那条贫道不禁喊冤叫屈,桃花林中像杀猪一样热闹。
沈浪细细品味某条贫道脸色微妙变化,如痴如醉道:“曲胖子,扒了他裤子,吉时行刑。”
冯守阳险些吓尿。
“浪哥儿,何时才是吉时啊?”
“吉时,惩奸除恶便是吉时,即刻行刑。”
另外两人去扒裤子,曲胖子吹落宝剑桃花。
那条贫道惊出痛狗尖叫:“四位好汉!手下留情啊。”
红亵裤已露了大半,桃花林闹得像在杀猪,要动手时。
“喂,你们在干什么。”
两条公子回头,两条公子抬头,一条贫道趁机挣脱,鬼嚎道:“救命啊,救命啊,这四个贼子要非礼小贫道。”
沈浪急道:“怎么让他跑了,快去追。”
某条贫道跑得比狗还快,几个闪转腾挪便逃之大吉。
四个公子望花兴叹,后面三人跟上。
放跑贫道的间接凶手颐指气使,比这四个公子还纨绔。
“你们四个见过她没?”
沈浪不悦道:“哪个她?”
“那就是没见过,看你这色样,见了早走不动道。”
“呵呵,把沈某当淫贼了,我去过的花丛比你见过的女人还多,何况她没姚姑娘好看。”
“姚姑娘是谁,有昀妹好看?”
“反正姚姑娘最好看。”
“反正昀妹最好看。”
两人僵持时,身后儒雅少年问道:“此山有酒肆吗?”
曲胖子答道:“有的,就在上面。”
“你们也要去那。”
“嗯。”
“那正好一同前去。”
沈浪、陆辰良竟异口同声道:“我才不和他一起!”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厌看一眼,扭过冷头。
沈浪拍打着白衣污渍,“兄弟们走,今日走背运,先回去换身衣服。”
陆辰良蹦到十米开外,干呕一声:“有的人好龙阳,恶心死了。”
说沈浪不喜欢女人,京师人听到恐怕会笑掉大牙。沈浪不与其争辩,带三个公子下山去,大声讥道:“啧啧,谁的昀妹跑去找冯旺财了?”
一刀正插在陆辰良心上。
“她是被欺负了,才跑去打他。”
沈浪语重心长道:“小兄弟,过来人告诉你这事没这样简单。”
“你胡说。”
“不信便去酒肆看,你的昀妹在做什么?”
“切,去就去。”
陆辰良跑走。
“辰良,跑慢些。”
陆辰良不慢反快,温文少年无奈一笑,回头朝沈浪拱了拱手。
“山上见。”
沈浪摆摆手,潇洒离去。
酒肆里,某条贫道悄然回来,还是被姚牧月发现。
“哟,还知道回来呢,我还以为不要我们娘俩了。”
一时之间,酒肆静得只剩两人。
“姚牧月。”
“冯守阳。”
老酒儿停了说书,一拍惊堂木,举杯道。
“诸位皆性情中人,不是什么酸狗,祝有情人终成眷属。来,喝一杯。”
有人喝了口酒,苦涩笑道:“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别灰心,还有机会,那小孩吃了我糖,亲口说他不是姚姑娘儿子。”
“真的假的?”
“你不信?我再把他叫过来。”
“我信啊,刚才都听到了。”
“没准他随了这人,故意这么说来骗你糖吃。”
“有理。”
“你别说了,眼泪都是酸的。”
冯守阳却道:“贫道实是孤雁。”
姚牧月大失所望。
许悠云不懂这些,催着老酒儿继续说书,早有人忍耐不住。
“冯旺财!”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许悠云缩缩躲躲,冯守阳却以为叫的是自己,比许悠云还怕,躲在了姚牧月衣裙后。
姚牧月拉住手,僝僽道:“冯旺财,你羞不羞。”
先前,怒风卷着宁静昀,骤然刹住身形,凛冽眼波如寒刃横扫满堂醉客,她指尖泛白,死死攥住短褐衣摆,余光瞥向角落某道身影,微收凶光。这才进门,人潮虽拥挤,皆下意识后退,在她周身三步外空出一圈无形禁地。
美则美矣,没人敢多看一眼,都以为这是什么修炼了万年的老妖怪以童颜示人。
江湖恩怨莫多瞧,纷争及池鱼。众人皆是老油条,当下便三三两两借口离席。
“那个,我家娘子想我了。”
“俺也一样。”
“哎哟,衣服还没收。”
“哈哈哈,家里的猫狗在找我呢。”
还剩些看热闹不要命的,许是听书入了迷。
宁静昀俏立而来,许悠云像只受惊猫儿,躲在老酒儿身后。老酒儿装醉酒倒下,露出一条冯旺财。
许悠云僵硬笑道:“前辈认错人了,小子乳名许猫儿,小名许悠云。”
许悠昀,烦死了,才不要和他有个字相同。
宁静昀琼鼻皱,“小黄狗,你敢骗我!”
“前辈,小,小……子江湖名号冯旺财。”
宁静昀怒眉舒,要笑却抬袖欲打,遮了喜意,妙目嗔道:“该当何罪。”
“欺君之罪,臣当自裁。”
许悠云以手刀抹了脖子,屁股有意无意地盖在老酒儿脸上。旺财似是假戏当真,呜呜哀嚎,可它为什么不过来舔许悠云?
一人一犬一台戏,唱走了所有不快,宁静昀笑成了宁静云,飘在天上自由自在。
人群中炸开惊呼,议论声此起彼伏,“咱们若是身陷这绝境,往小了是骂,往大了是打。这小崽子倒好,轻飘飘几句话就破了困局。老天爷赏饭吃的本事,凡人再折腾也是白搭。”
姚牧月擒住冯守阳笑骂道:“冯旺财,你学着点。”
陆辰良心碎了,仅十岁却像走完了一生。
最新网址:www.00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