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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娘子前几日确实在小店买一颗三千五两的珠。”说着掌柜娘子又看向姜时窈,“姜娘子,这珠可以先拆下来吗,我不想误会娘子,也不想让玉宝楼平白背负骂名。”
姜时窈点头,“自然,掌柜只管拆。”
掌柜娘子拿着剪子看了半天,却无从下手。
这绣品竟然寻不到藏线的线头。
“娘子这绣品着实精美,我不忍破坏,娘子可能拆下。”
“自是能。”
姜时窈没有用剪刀,而是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绣花针,从绣品的背面开始挑线。
小心翼翼地拆出一人多高的线后,才将那珠子拆下来。
掌柜娘子忍不住惊叹,“怪不得没有寻到呢,原来姜娘子将珠子留在了最后一根线上,浑然天成!而不是最后单独缝制。”
宋积云见到她们竟然惺惺相惜地谈了起来,顿时不悦。
“现下断真假才是要事,还容你们谈天说地?!”
掌柜娘子看了一眼宋积云,这才举着珠子面向门口的天光。
珍珠正圆饱满,润白无瑕,如月光般的光泽。
是一颗难得的极品珍珠!
掌柜娘子这下心里有数了,“回老夫人话,这珍珠为玉宝楼所出的珍珠,童叟无欺!”
周老夫人点了点头,刚张口就被宋积云夺去了话头。
“玉宝楼想以整个铺子为赌认下这假珠!”
掌柜娘子虽然谦逊,但也不懦弱,“宋小姐这话有异,我玉宝楼所出来的东西都是真的,怎在小姐口中就是假了?”
宋积云回头看了一眼紫苏。
紫苏低着头走了出来,“婢子自小在海边长大,跟着娘做过多年的采珠女。”
“别的珠宝婢子不敢胡言乱语,但是珍珠,婢子还是自信能一辨真假。”
掌柜娘子笑了,“姑娘,你说你是采珠女,那你应该知道真的珍珠是何特性。”
说着,她将珍珠放在紫苏的眼前,“真的做不得假,假的也做不得真,姑娘看看仔细。”
莹润的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紫苏的眼一下就睁大了。
这,这颗是真的!
怎么会……
她刚才明明没有看错。
她转头看向小姐,“小姐,这、这是真的……”
宋积云一下就变了脸色。
周老夫人有些不悦地看了眼宋积云主仆。
“做过几年珠女就妄断真假,幸好是在自己人跟前,若是在外头,岂不是贻笑大方!”
宋积云的脸色青红交替,随即狠狠剜了一眼紫苏。
“姑祖母,这是给太后的寿礼,宁错勿滥,云儿不过是担心真的出了什么差池。”
周老夫人,“你也是好心,只是轻信了她人。”
又转头道,“辛苦展柜娘子跑一趟了。”
“这是应当的。”掌柜娘子欠身行礼。
随后她将珠子交给姜时窈,“娘子的刺绣一绝,今日大开眼界!”
姜时窈的唇角含笑,“掌柜娘子谬赞。”
宋积云看着掌柜娘子离开的背影,差点儿咬碎一口牙。
宽大的衣袖遮掩下,她掐着紫苏腰间的软肉狠狠转了一个圈。
“这账,回去找你算!”
紫苏的脸色白了又白。
周老夫人又恢复了那一派慈祥的模样。
“行了,都是误会,姜氏这幅瑞兽衔珠已是极好的,那什么桃子就不用绣了,点上眼睛,我亲自送去白马寺受万民香火。”
姜时窈故意抬头看了宋积云一眼。
“是,今日便能绣好。”
她知道,宋积云不能受气。
一眼,便能让她浮想联翩。
宋积云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姜时窈的那一眼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那一眼,就好像在说,虽然宋小姐耍赖了,但是这幅绣品已是完美,无须宋小姐的桃子。
“姑祖母,寿礼怎么能没有寿桃!”
“云儿早已等候姜娘子的绣品多时!”
宋积云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原本她还只是想借着绣桃子将绣品损坏,让姜时窈在周家面前出丑。
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受香火是吗,她就要让姜时窈的绣品在整个京城捅出天大的篓子!
周老夫人皱眉,这丫头平日虽算不上多精明,但绝不会和一妾室斗气,她今日怎么会如此不理智。
周老夫人一口回绝,“大婚只剩两个多月,本就急促,你好好备婚便是!”
宋积云一步上前,从高妈妈手中取过绣品。
“姑祖母,一个寿桃而已,不费工夫,云儿明日就能送来,不耽误去白马寺受香火。”
姜时窈展开手心,“宋小姐,可需妾先将珍珠绣上?”
宋积云看也不看,一手夺过珍珠,“不需要!”
姜时窈摸着袖子里的三千五两珍珠,脸上绽开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绣上的就是假货,紫苏没有看错。
掌柜娘子也没有看错,所以觉得不对劲想拆下来看。
只是她在拆珍珠的时候,又被她换成了真的。
就在刚刚,她正大光明地给了宋积云假的。
这回。
是真,还是假。
一切,再与她无关。
姜时窈笑眼弯弯,“宋小姐,妾无须您的大礼赔罪,只望着这副绣品能得到一个美好的结果。”
“你!——”
宋积云刚转过来,一直没有动作的周从显挡住了两人之间。
宋积云双目通红地望着挡在中间的男人。
“从显哥哥,你、你就这么看着她……”
周从显抬头看了眼祖母,“祖母,孙儿先告退。”
他拉着宋积云就出去了。
只留下姜时窈一人。
周老夫人看着发愣的姜时窈,先是冷着脸,随后叹了口气。
“今儿栗子糕一口没动,你都带回去吧。”
“云儿心思简单,一眼就能看透,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要知道你该到底怎么选。”
“不止是为你自己,还有芙儿,还有今后的孩子。”
姜时窈的唇角微微抖了一下。
片刻后才轻轻扬起唇角道,“老夫人教训得是,妾知晓了。”
呵,为自己?为芙儿?
说得真好听。
都是一群寡恩薄义之人,凭什么她和芙儿性命要掌握在这样的恶妇之手!
姜时窈拎着两包沉甸甸的糕点。
路口三个岔路,一丛竹子挡住了人影。
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只是一房可有可无的妾而已,日后你身为主母,莫非连这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
周从显轻声哄她。
宋积云不满道,“我并非不能容人,只是她那般挑衅我,我堂堂宋家嫡女,还有何颜面可谈?”
“都说夫妻一体,这巴掌打我脸上,与打在你脸上,又有何异?”
后面的话,姜时窈不想再听了。
眼底暗含的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袖中的拳头紧握,转身离去。
她既重生。
又何必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上暗自神伤。
晌午过后。
周从显带着那只是兔子纸鸢过来了。
他已经答应了要带她们去金明湖放纸鸢,就不会失约。
周从显站在院子里一手背负在身后,一手握着纸鸢。
魏寻将所有的屋子都转了个遍,发现整个院子能喘气儿的就只有他和世子两个。
“世子,没人在。”
“没人在?”周从显一愣,“明明已经说了,怎会不在?”
周从显望着空空如也的小院儿眉头紧蹙。
而此时。
一辆青棚小马车已经过了沣水桥,朝着南城门而去。
南郊有一处丘坛,地势平坦,再适合放纸鸢了不过了。
霜降领着芙儿去放纸鸢。
姜时窈站在马车旁,何妈妈指着城墙的一处,“当家的在这里寻了个仓库。”
“南城门离金州官道近,许多商家的仓库都在这边。”
姜时窈点了下头,“隐匿在商家的仓库中,也不易引人注意。”
芙儿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阿娘阿娘!霜降姐姐把纸鸢放上去了!”
她杏仁似的眼睛亮晶晶的。
小骨头也追着跑来,汪汪汪叫,身后的尾巴摇得快要非上天似的。
从白马寺回来的这些日子,它也跟着她们乖乖地在小院儿,哪儿也没去。
直到今儿,才终于有地方能够让他撒欢。
姜时窈从马车里取出水囊给她喂了水,小姑娘又一溜烟地跑开了。
何妈妈又继续道,“当家的让我问,这仓库租多久。”
姜时窈盘算着周从显成婚的时间,大约还有两个半月。
府中的食材米面提前半个月也差不多可以开始买了。
“租两个月。”
“两个月?”何妈妈有些怀疑,“这么多的粮食,两个月能卖完?”
姜时窈笑了下,“到时候都不够抢的。”
金州产粮,且离京近。
京城大部分的粮食都是从金州来的,剩下的部分就是京城周围的庄稼地里出来的。
金州已经下了一个月多月的雨了,其实现在京城已经开始有些人心惶惶。
若是金州完了,接下来,京城就是荒年。
但是金州若是这个月不下了,就能赶上最后的春播。
若是继续下,那整个京城的粮价会飞速上涨。
上一世,姜时窈在深宅中,唯一的感受就是府里开始吃陈米了,唯一的新米,只留给了周老夫人一人。
周从显的大婚,缺粮少米,最后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
姜时窈没想挣平头百姓的血汗钱。
她就想挣周府的钱,这就当是抚养芙儿的钱,和将来长大出嫁的嫁妆!
“对了娘子,当家的问你,可要收粮队。”
“收粮队?”
“嗯,就是粮商的跑商队。”
姜时窈的脑海里,回想起,那日车马行的小厮说,还可以联系出城商队……
若她自己有个商队。
就算她的出逃被发现了,还能利用商队制造错误的痕迹。
她立刻回望何妈妈。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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