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那年东晋盛夏 >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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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亦萱的指尖在梅花簪的机关处停滞,铜镜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惊涛。合二为一的发簪内部,那张微缩的《山河社稷图》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磷光。龙眠之地的标记旁,还有一行她昨日未曾注意的小字:

    "承天三十七年,太子妃携幼子隐于此。"

    "时晨......"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杜婆婆临终时那句"时晨殿下"。铜镜突然映出窗外人影,她迅速将发簪藏入袖中,抓起剪烛花的银剪。

    "是我。"时晨的声音隔着窗纸传来,比往常嘶哑三分。当他翻窗而入时,胡亦萱倒吸一口凉气——他右半边脸布满蛛网般的金线,在皮下隐隐发光。

    胡亦萱的银剪当啷落地:"噬心蛊不是已经......"

    "靖王死前下了子母连心蛊。"时晨靠在墙边喘息,金色纹路随着他的呼吸明灭,"母蛊虽灭,子蛊还能活七七四十九日。"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竟有金色虫卵。

    胡亦萱扶他坐下,触到他衣袖下的皮肤滚烫如火炭。当时晨解开衣襟时,她看见他心口处凸起一个拇指大的鼓包,随着脉搏不断蠕动。

    "《青囊书》记载,唯有龙眠之地的寒玉棺能冻杀此蛊。"时晨握紧她的手,掌心温度灼人,"但那里藏着前朝最大的秘密......"

    院外突然传来打更声,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时晨眼神骤变,吹灭烛火将胡亦萱扑倒在地。几乎同时,三支弩箭穿透窗纸钉在床柱上,箭尾系着的纸条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胡亦萱展开纸条,上面是用血画的简易地图,标注着胡府后花园的假山。背面潦草写着:"丑时三刻,独往。关乎胡大人性命。"

    "是陷阱。"时晨的金纹蔓延到脖颈,"但假山下确实有密室......"

    "你知道?"

    时晨的金色瞳孔在黑暗中收缩:"二十年前,我曾在那个密室醒来。胡大人抱着浑身是血的我,说'从此你叫时晨,是胡家远亲'。"

    二更梆子响过,胡亦萱独自提着灯笼来到后花园。假山石缝里果然有新鲜血迹,她按动隐蔽机关,石门无声滑开。霉味中混着一丝檀香,阶梯尽头传来铁链晃动的声响。

    "父亲?"她的呼唤在甬道里荡出回音。

    黑暗突然被数十支火把照亮。胡敏被铁链悬在半空,脚下是泛着绿光的毒水池。更骇人的是,池边站着七个与谢琰容貌相似的黑衣人,为首者手持的正是靖王那柄金丝楠木折扇!

    "少夫人别来无恙。"黑衣人轻笑,声音与谢琰一模一样,"很惊讶?谢家子嗣从来都是七胞胎,这是'那位大人'三十年前就开始的布局。"

    胡亦萱的灯笼坠地熄灭。她终于明白为何"谢琰"总能死而复生——被斩首的不过是七胞胎之一!腰牌突然发烫,她看见池水倒映出身后人影——又一个谢琰持刀逼近。

    "交出《山河社稷图》,否则令尊会慢慢融化在化骨水里。"

    胡敏突然抬头,嘶声道:"萱儿快走!他们要找的根本不是银子,是太子留下的......"

    话未说完,锁链突然下降三寸,胡敏的靴尖触到毒水,立刻冒起青烟。胡亦萱拔出匕首,却见七个谢琰同时举起连弩。千钧一发之际,毒池轰然炸开,时晨从水下破水而出,手中软剑如银蛇狂舞!

    "水下有通道!"他甩给胡亦萱一把钥匙,"去开第三根锁链!"

    混战中,胡亦萱看见父亲腰间的玉佩裂开,露出里面微型机关——这才是真正的《广陵散》残谱!她刚接住玉佩,就被两个谢琰逼到墙角。其中一人狞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蠕动着母蛊!

    "没想到吧?靖王殿下培养了七个母蛊宿主......"

    时晨的剑锋突然转向自己心口!在众人错愕间,他剜出那块蠕动的鼓包掷向母蛊宿主。两只蛊虫在空中相撞,爆出刺目金光。所有谢琰同时惨叫,他们体内的子蛊开始反噬宿主!

    "走!"时晨浑身浴血地推开石门,"他们撑不过一刻钟!"

    三人跌跌撞撞逃入密道深处,背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胡敏从怀中取出半片龟甲:"这才是太子真正的遗产——前朝观测到的荧惑守心天象记录,证明当今龙椅上的......"

    密道突然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时晨推开父女二人,自己被断龙石压住双腿。他将梅花簪塞回胡亦萱手中:"龙眠之地在皇陵西侧妃子墓,那里有......"

    最后一块巨石落下前,胡亦萱看见时晨的金色纹路全部汇聚到心口,形成一朵绽放的五瓣梅。父亲拽着她继续狂奔,颤声道:"他体内的不是蛊,是太子血脉才有的龙雀印!"

    当他们从枯井爬出时,整个胡府已陷入火海。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一队玄甲骑兵将废墟团团围住。为首者举起鎏金令牌,声音响彻夜空:

    "奉旨查抄胡府,活捉胡敏父女!"

    胡亦萱摸到怀中两半梅花簪突然发烫,拼接处的龙纹自行转动起来。她福至心灵,拉着父亲跳回井中。当追兵的火把照到井底时,只看见一堵湿滑的石壁——密道入口竟消失了!

    井壁暗门后,是条倾斜向上的狭窄甬道。胡敏用龟甲折射微光,照亮壁上古老的壁画:二十年前的血夜,襁褓中的婴儿被侍卫拼死送出东宫,而龙椅上坐着的人影竟生着靖王的面容!

    "当年继位的本该是太子,却被胞弟篡位。"胡敏咳嗽着指向最后一幅画,"太子妃将真正的传国玉玺和《山河社稷图》藏在妃子墓,唯有龙雀印传人能开启......"

    胡亦萱的眼泪砸在龟甲上,那上面浮现出更多文字。她突然明白时晨为何总在月圆之夜失踪——他是去皇陵尝试开启封印!而腰牌感应到的从来不是蛊虫,是他体内苏醒的龙雀印。

    甬道尽头传来潺潺水声。当他们爬出出口时,晨光正照在面前巍峨的妃子墓上。墓碑旁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手中捧着的正是时晨那件染血的外袍。

    "本官等候多时了。"那人摘下面具,露出的却是当朝首辅苏明远的脸,"胡大人可知,为何陛下突然要赶尽杀绝?"

    胡敏将女儿护在身后:"因为太子遗孤还活着。"

    "不止。"苏明远轻笑,"昨夜星象再现荧惑守心,钦天监测算的结果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真龙即将归位。"

    大地突然震颤,妃子墓的封门石缓缓移开。寒气氤氲中,时晨的身影逐渐清晰。他心口的五瓣梅已化作金龙纹样,手中捧着的鎏金匣子正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传国玉玺与《山河社稷图》在此。"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苏大人是要助纣为虐,还是拨乱反正?"

    胡亦萱这才发现,苏明远虎口处有个褪色的五瓣梅烙印——他竟是潜伏二十年的梅花卫统领!老臣缓缓跪地,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绫:

    "先太子遗诏,老臣守护了整整二十年......"

    远处传来号角声,玄甲骑兵正在逼近。时晨将玉玺重重按在遗诏上,转身对胡亦萱伸出手:"敢不敢与我共赴这场死局?"

    胡亦萱握住他的手,触到的不再是蛊虫的灼热,而是温润如玉的帝王之气。当第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时,玉玺突然迸发耀眼光芒,照亮墓碑上最后一行小字:

    "龙雀归位日,山河再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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