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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雄离去,杜构等人这才上前。“怎么样?”杜构道:“可有什么收获?”
刘树义没有隐瞒,道:“有些收获,但不多……”
接着,他就将自己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以及对楚雄背地里安排人手仍在调查的推断,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杜构等人心里便是一沉。
“他娘的!本来这些家伙不配合,藏着掖着就已经给我们增加了难度,结果现在他们还背着我们偷偷调查,想要坐实此案为朝廷所为,要拿我们祭旗……”
程处默忍不住道:“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把这些家伙给砍了吧!比起被祭旗,我更喜欢主动出击!”
虽然程处默的话有些情绪化,但也正符合众人心里的消极情绪。
太难了!
眼下的处境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地狱难度!
他们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查案,本就困难重重,结果当地官府还故意隐瞒,暗地阻挠。
这样倒也罢了,只是查案的难度增加。
可现在,当地官府还在背地里让另一支队伍继续调查,而且凶手若有意诬陷朝廷,那就必然会制造一些对朝廷不利的伪证。
一旦这些伪证落在刺史衙门手里,他们又主观的认为此案就是朝廷所为,定不会仔细辨别,到那时……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的时间极其紧迫,而且这种紧迫还不同于有明确的期限。
刺史衙门随时都可能找到证据,宣布结案,继而直接对他们动手……
也就是说,他们时刻面临着灭顶之灾,恐怖的压力时刻笼罩在他们头顶。
这远比有明确期限的压力,大的多!
也就是他们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心理素质强大,否则若换普通人,在知道这些事情后,估计会直接绝望。
这哪是来查案的,分明比上战场都让人惊悚。
杜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向刘树义道:“你准备怎么办?”
众人也都紧紧看着刘树义。
刘树义知道此时此刻,他身为领头者,应该给众人加油打气,可眼下时间紧迫,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而且在场众人都是聪明人,无论自己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他们对眼前处境的认知。
因此,刘树义决定省去废话。
他目光迎向众人,道:“我们必须要破案,并且必须要在楚雄他们结案之前破案!”
“为此,我们要兵分三路!”
“第一路……”
他看向杜构,道:“杜寺丞,由你带领人手,重新对附近百姓进行问询,我不相信楚雄给我的丝毫信息,所有信息我都需要重新调查与确定。”
杜构毫不迟疑点头:“好!”
“第二路……”
刘树义视线落在长孙冲身上,道:“长孙寺丞,动用你‘掉钱袋’能力的时候到了,我需要你去刺史府衙,想办法收买一些府衙的人,然后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情报……”
“包括他们是否知道案子调查的进度,最近一段时间江睿是否有异常举动,是否有非衙门的人经常与江睿见面等等。”
这是长孙冲所擅长的事,他拍了拍腰间挂满的钱袋,道:“交给我!一定给你问出来!”
刘树义点头,他又看向程处默,道:“程中郎将,你与长孙寺丞一起去,保护好长孙寺丞的安全。”
“那你呢?”程处默下意识蹙眉,他收到的任务,是务必确保刘树义的安危。
刘树义道:“我是最后一路,我会与杜姑娘、赵主事去一趟青楼,打探江睿失踪前的消息,若是这中途江睿的尸首找到了,杜姑娘会第一时间前去验尸。”
他知道程处默担心自己的安全,又道:“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现在还没有到真正撕破脸的时候,他们不会轻易动手。”
“刺史府衙是他们大本营,那里多是对朝廷不满之人,长孙寺丞不善武艺,我担心会有人忍不住找麻烦,这才让你去保护长孙寺丞……”
程处默这才恍然。
但他还是道:“我安排侍卫跟着你。”
刘树义笑道:“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有人都要留个心眼,保护自己。”
众人皆知自身处境,自是不会反对。
“那就这样。”
刘树义深吸一口气,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道:“诸位,时间就是生命,废话我就不说了,以自身安全为第一准则,若感到形势不对,必须第一时间撤离……”
“除此之外,竭尽全力吧,我们的命运,已经与河北道乃至大唐的命运绑在一起。”
“我们不能输!”
说完,他直接转身,道:“出发!”
众人没有丝毫迟疑,甚至连一声可能是此生最后的道别都没有,纷纷登上马匹,最后看了彼此一眼,便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骄阳照耀之下,他们的影子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各自的道路尽头。
…………
春香阁。
春香阁是邢州城唯二的青楼之一,位于邢州城北侧,紧挨主街。
作为夜间营业的场所,白天时的春香阁十分幽静,雕梁画栋的阁楼内,只有阵阵香气传出,而无靡靡之音。
赵锋打量着眼前的青楼,道:“这里距离江刺史尸首被发现的路口,有一定距离。”
刘树义点头:“两种可能……一种,是江睿当晚主动前往的路口区域,因此凶手在那附近杀了他后,就近抛尸。”
“一种,江睿在春香阁附近遇害,可凶手因某种特殊的原因,必须要将他的尸首带到路口,若是第二种,那就代表路口那里,对凶手而言,定有不同意义。”
赵锋想了想,赞同道:“就是不知道会是哪种可能。”
“先进青楼询问吧,若能知道江睿因何离去,或许就能因此推断出他当晚的行踪。”
刘树义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马。
杜英和赵锋以及侍卫们,也都纷纷下马。
“这就是十分吸引兄长的青楼吗?”
杜英闻着青楼里散发出的阵阵香味,点头道:“确实和其他地方不同,香香的……”
说着,她又看向刘树义:“你喜欢这里吗?”
刘树义脑海中警铃大作,没有丝毫迟疑,当即义正言辞道:“我可不是杜寺丞,我洁身自好,从未去过青楼。”
见刘树义精神绷紧,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杜英冷艳绝美的脸庞上,不由浮现笑意:“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拦着你去青楼。”
嘴里说不拦着,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呵!女人!你的名字叫言不由衷。
“无论杜姑娘拦不拦,我都不会轻易来青楼的。”
嗯,轻易不会来,不轻易那就再说……
刘树义从来不把话说死,他怕杜英再深究什么时候叫“不轻易”,直接咳嗽一声,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去吧。”
说罢,他便快步踏进了春香阁。
看着刘树义快步如飞,好像被妖怪追逐的背影,杜英眼眸弯起,眸中的那一抹清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其实并不在意刘树义是否去青楼,连兄长这样的君子都忍不住会去,刘树义去也很正常,她在意的是刘树义对自己的反应,刘树义如此聪慧之人,此时却表现的这般笨拙,足以显示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见刘树义进入春香阁,杜英等人也不再耽搁,纷纷跟着走了进去。
刚进入,就有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迎了过来:“春香楼白日不接客,姑娘们都在休息,想要找姑娘请晚上再来。”
刘树义瞥了男子一眼,淡淡道:“我的确要找姑娘,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找……”
男子打量了刘树义一眼,咧嘴道:“那我倒好奇了,你来青楼,不找姑娘暖床,还能做什么?”
“问话!”
刘树义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亮身份:“本官乃刑部郎中,此来邢州,是为调查邢州刺史被杀一案,本官听说江刺史遇害之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你春香阁,可是如此?”
刑部郎中!?
横肉男子听到刘树义的话,脸色不由一变。
他脸上的揶揄之色,顿时化为惊慌,他连忙行礼,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变,热情又恭敬:“小民不知贵客原是官爷,刚刚冲撞了官爷,还望官爷恕罪。”
刘树义淡淡道:“你的确冲撞了本官,若在长安,本官足以把你关入大牢。”
横肉男子脸色一白,连忙道:“官爷饶命,小民不是故意冲撞官爷,官爷大人有大量,就把小人的话当成屁放了吧。”
“当成屁给放了?”
刘树义摇头:“那可不行!本官是来查案的,你的话是重要口供,本官可不能不当真……”
男子全身一颤,都要给刘树义跪下了。
“不过……”
刘树义话音一转,道:“口供也分重要与不重要,若你接下来尽全力配合本官,帮助本官得到很多有用的口供,那么不重要的口供,本官或许就忽略了。”
听到刘树义这句话,横肉男子就仿佛溺亡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连忙道:“小民一定全力配合,只要是小民知道的,小民一定知无不言。”
刘树义闻言,这才满意点头:“那接下来,就看你表现吧。”
男子重重点头:“郎中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小民绝不隐瞒。”
赵锋等人见刘树义三言两语,就把这个面相凶恶,一看就不是好惹之人给完全拿捏,心里忍不住感慨,还得是刘郎中,若是他们,别说拿捏此人了,只是让其配合,估计都不是易事。
刘树义时间有限,见此人已被拿捏,不再耽搁,直接道:“你的名字,在春香阁的身份。”
男子忙道:“小民韩四,是春香阁的护院,平时任务就是看门,保护姑娘们和来春香阁消遣的贵客。”
“看门?”
刘树义眉毛挑起:“也就是说,所有进出春香阁的人,都要经过你的审视?”
“不能说所有……”
韩四道:“小民会与其他人轮换守门,只能说小人守门的时间里,所有进出春香阁的人,都要从小民身前经过。”
刘树义颔首:“江刺史出事当晚,可是你守门?”
“是。”韩四点头。
赵锋等人闻言,双眼都不由一亮。
他们没想到如此之巧,他们在青楼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案子的重要人证。
刘树义眼眸也眯了一下,道:“江刺史是何时离开的?”
“差不多子时一刻。”
“子时一刻?如此具体?”
楚雄给自己的卷宗,只是说江睿离开青楼的时间是子时左右,一个十分模糊的时间,可韩寺却能如此确定……
韩四道:“小人当时有些困倦,就在春香阁大堂内来回走动,在听到更夫的‘子时’后,小人走到第十五圈时,江刺史正好从楼上下来……”
“以小人的速度,十五圈差不多就是一刻钟,所以小人能大概确定,江刺史离去的时间,就是子时一刻,前后不会差太多。”
“原来如此。”刘树义点了点头,他又道:“此事你可告知过刺史衙门?”
“当然!”韩四道:“江刺史被害这么大的事,小人可不敢隐瞒。”
韩四告诉了刺史衙门,可是楚雄却没有体现在给自己的卷宗上……
刘树义心中冷笑,楚雄为了阻拦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
既给自己信息,又不给全……妄图在这些细节上耽误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偏哪怕自己知晓,也没法找他麻烦。
毕竟他并未隐瞒这个信息,只是给的不全罢了,若是自己质问他,楚雄完全可以说他不确定韩四口供的真伪,怕影响自己的判断,耽搁案子的调查……这样的话,自己还得夸他足够谨慎。
如此看来,自己选择亲自确认所有信息,果真没错……
“江刺史离开时,神色可有异常?你可曾询问他为何要深夜离去?”刘树义又问。
韩四想了想,道:“小人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他和来时的神色一样,面色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至于询问……”
韩四苦笑道:“小人哪有胆子去管刺史的事?江刺史说他要离开,小人只有麻溜开门的份,一点其他心思都不敢有。”
“和来时的神色一样……”
刘树义眸光闪烁,道:“还面色温和,如沐春风?”
“是啊!”韩四不明白刘树义为何要重复自己的话。
而赵锋和杜英,则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人眸光皆是一闪,纷纷看向刘树义。
“刘郎中,如此说来,江刺史的离去,是不是……”赵锋试探开口。
刘树义明白赵锋的意思,他微微点头,道:“如果江刺史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不得不离开……那他的心情,绝不会好。”
“可他对一个青楼的门房,却还能温和相待,让人如沐春风……”
“这只能代表他心情很好……”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睡觉睡到一半不得不醒来出去,却还心情极佳?”
“我想,只有他的醒来与离去,是他主动选择的!”
“也就是说……”
他目光看向赵锋与杜英,在赵锋激动的注视下,沉声道:“江刺史当晚的离去,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他深夜醒来,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而是他本就计划那时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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