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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晋王愣的停下了脚步。辞赋第一文已经出了?
可这才是阅卷的第一天上午啊。
难不成有什么舞弊黑幕?
带着困惑,晋王从屏风处,走到了衡鉴厅。
见到晋王,厅内六人皆同步起身。
古易新带头弯腰行礼:“臣等,参见晋王。”
“诸位免礼。”晋王走了过去,而后搀扶起古易新,往太师椅上而去,“古师,请坐。”
古易新是晋王的师傅。
虽不是太子太傅,但因为太子早噶,他的地位已经差不多了。
晋王世子,现在就是由古师带着读书。
毫无疑问的,是当今文坛魁首。
“殿下,请。”
古易新也对晋王主动邀请。
然后,二人坐在了上位,剩余几人,包括张兆落坐两侧。
“这是我们目前评定出的辞赋甲等,请晋王过目。”辞赋主考官孙康起身,拿起试卷。
“孙师不必。”晋王压手道,“是陛下令本王前来陪同,行公事尔。各位师傅专心阅卷便可,评等之事,可自行决断。”
这番话说完,孙康笑着坐了下去。
而古易新看了眼晋王,又转回头,表情有些微妙。
这位皇子,其实还算得体,气度也尚可。
但缺乏一些智慧与担当。
作为科考监阅,却特意强调是陛下令他而来。
就好像意思是,哪怕给诸位大学士造成了压力,那也是皇帝的要求。
他,无责任。
而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阅卷定等就继续了。
“辞赋第一文已出?”张兆刚才也听到了,遂不解的问。
自己也才出去了一刻左右,就把甲等第一评出来了?
我那一票不作数是吧?
“真有如此之好?”有人也问道。
“老朽并未有任何的夸张。”
孙康握着这份被厚纸缝封上名字的试卷,语气充满激动,环顾众人,尤其欣赏的说道:“甚至说,此文就算是归入圣人文里,也没有丝毫的违和!”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表情一律的重视起来。
何为圣人文?
那就是圣人留下来的经典著作。
而当今天下,圣学可是治国之学。
这个评价,毫无疑问将这篇辞赋,推上了云端。
之所以能这样说,也是因为这个时期的做学问,以务实为基调,虽然主流学问为圣学,但并未将圣人完全捧上神坛,不可冒犯。
好文章,就是好文章。
“殿下,诸位。”
孙康起身后,退了几步,面向了所有人后,作为大学士,开始亲自朗诵此文:“《劝学》。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听到这书名和第一段,有人便点首认可。
“一下子就抓住了以‘书’为题的上论写法。书乃学,且学不可以已。”张兆也相当中肯的评价。
他们这样,并非是有人说了这是第一文,所以对同僚尬吹。
作为教育第一线,或者说资深的阅卷老师。
看作文的时候,仅仅只是书名和第一段,就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这次关于‘书’的题目,上论就是学习。
甚至说,本质就是《劝学》。
“后面更加精彩。”
孙康抬了抬手指,继续兴奋的说道:“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
伴随着他的朗读,这些比喻一出来,所有人都重视起来,坐正身体。
“大一点声,老朽耳背。”
甚至还有大学士提醒,都是些老东西了,要提高音量。
孙康继续的,富有情绪的诵读。
每读到喜欢之处,就忍不住的摇头感叹。
其余老头,也像是如饮郎酒般,十分的沉浸投入。
好文章,这种客观存在的东西,其实一般不会有太多的分歧。
当然,有些吹几把因为受众下沉的原因,导致它并不好,但还是很多人喜欢看。
可这些大学士,哪个不是状元榜眼出身?
审美思想到达那个程度的人,看到好文章,比看到一位绝世美女,会更加兴奋。
“妙,妙,妙。”
一位大学士将手指敲在扶手上,由衷慨叹。
在这里的晋王,虽然一直被评价为中庸,但也感受到了这文章的水准。
第一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二段,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
第三段,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这篇文章里,能够摘抄出的佳句…哦不,名句,比比皆是。
读完之后,孙康停了下来,嘴角带笑的观察众人。
就像是安利了一个好番,等着人夸一样。
“给我看看。”
古易新抬起手。
连忙的,一位年轻学士将孙康手里的试卷接过,双手呈上,送到古易新的手里。
“文字质朴,但言语传神。更重要的是,说理务实。每一段到下一段,都是深度的拔高。”
作为策论主考官,不是尤其擅长辞赋的张兆,都忍不住的评价道:“每一段,都是道理的递进。为何读书,读书的作用,怎么读书。而且,言辞极其贴切…就像是掐着我那愚钝徒弟的脖子,一字一句的劝诫。”
“太精髓了。”有人插嘴道,“现在的书生,只知道读书的目的,是为科举为功名。但却不明白,读书到底让他改变了什么。”
“最后一段的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这句…妙,妙,妙啊!”
“这个学生,书读得好啊。”
张兆越想,越觉得了不起:“此篇文章,哪怕是放在进士考卷里,也能拿甲等一,绝对可以。”
“举人考生里,竟然还有如此见解深刻之人?”
“会是孙司徒家的公子吗?”有人猜测道。
这一次的科举,全国参加的人加起来七千余人,其中不乏一些少年天才,而其中有一个解元大热。
那就是孙司徒的公子,孙谦。
他不一样在于,他参加科举非常之晚。
在十六岁以前,连童生都没考,一直在潜心学习。
然后十六岁参加童生考生,以全科第一的成绩,拿下‘金元’。
那时,他的学识智慧,早就超过一般举人了。
这次十八岁,又参加举人考试。
所有人都知道,孙司徒让自己儿子那么晚才科考,只有一个目的,创下科考创建以来无人达成的记录——连中三元。
童生的金元,乡试的解元,会试的状元。
之所以搞诞辰邀请学子这种东西,除了嫁女,再就是炫子。
“有点像,又不太像……”有人道,“孙谦的《赤江赋》我看过,文字极尽华丽优美。而这篇《劝学》,文字自然也是传神,笔力深厚。但明显的感觉到……”
张兆道:“不想用劲。”
对。
高等的文笔是什么?
那就是,我文章里随便一句,都能够拿出去当名言。
但你通篇看下来,就感觉到,言辞相当简练。
“此篇文章,对于天下年轻读书人,警示意义,是首屈一指的。”
最终,古易信打断了众人‘猜人’的八卦情绪,这般评定。
这番话,太重了。
就好比说,《三字经》是小学生必背科目。
孙康附和道:“还有,国子监的所有学士,那些自命不凡的臭小子,都应该会全篇背诵。”
在一旁的晋王,则是格外紧张。
因为他虽然觉得这篇文章好,但实在是没想到,会这么好……
骨子里对老师的恐惧,让他不敢和古易新对视眼神。
“甲等,毫无疑问。”
孙康说完后,又有些矛盾道:“可是,先前说过,策论不行的话不可能亚元……”
“都写出《劝学》了。”
一向是威严刻板的古易新,捧着这篇说论文,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悦色:“哪怕策论白卷,也当锁定一位亚元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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