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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叶听着乾熙帝的安排,心情很是沉重。五公主就这么死了,乾熙帝心里当然悲痛,可是他的选择,还是以大局为重。
这很乾熙帝!
而乾熙帝之所以要让理藩院一口咬定五公主的死是因为生病,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保全他这一国之君的威严和名声。
要不然,亲闺女被人打死了,他连个屁都不敢放,这等事儿一旦传出去,那他乾熙帝的脸往哪儿搁!
可问题是,理藩院要是真这么闭着眼睛瞎说,而自己正好在理藩院观政,那这口黑锅不就稳稳地扣到自己头上了?沈叶心里直骂娘。
可看看乾熙帝那张铁青的脸,沈叶也知道,这会儿硬顶,纯属没眼色。只好暂时咽下这口气,闷声道:“父皇,十三弟是怎么回事?”
“这个混账东西!”乾熙帝火气蹭地一下上来了,“不知道这个逆子从哪儿听说了静怡的事,非要带兵去杀了克尔藏!他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
“朕让他等一等,回头肯定会收拾克尔藏。”
“只是眼下时机未到,可是,这小子倒好,非要给朕整它个逼宫!”
“要不是看在静怡的份儿上,朕非把他关起来读书不可!”
乾熙帝的声音里,又是气又是心疼。
沈叶的心里咯噔一下。
老十三现在还在上书房念着书呢,朝廷里的事儿他根本就沾不着边。
现在,连老十三都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五公主到底怎么死的,宫里宫外的人,怕是早已经心知肚明,传遍了!
乾熙帝挑这个节骨眼儿上让理藩院上折子,这不是明摆着让理藩院去挨骂吗?
可是,理藩院敢不上这道折子吗?
皇帝下的令,让你理藩院背锅,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
沈叶念头一转,赶紧对乾熙帝说:“父皇,老十三还小,他打小就跟五妹妹最亲。一时想不开,也是情有可原的。等再过两年,人长大了些,把书读明白了,自然也就能理解父皇的苦心了。”
乾熙帝哼了一声:“要不是看五丫头的面子上,朕能容他这般胡闹!待会儿你去让他滚出乾清宫!就这么直挺挺地傻跪着,成何体统!”
沈叶心里直叫倒霉!怎么这种破事儿都被自己给赶上了?可赶上了也是没辙儿,只能硬着头皮先接了。
俩人又说了几句老十三的事儿,沈叶正琢磨是不是该告退了,乾熙帝忽然问他:“你过来有事儿?”
沈叶忙道:“父皇不是让我处理老九抢铺子那事儿吗?儿臣办完了,过来跟您回禀一声。”
“怎么处理的?”乾熙帝脸色更难看了。
一个儿子闹心还不够,又来一个!
老十三好歹是死了亲姐姐心里难受,他再火也得忍着。
可老九这个混蛋东西,纯粹是给他这个当老子的添堵,丢他老子的脸!
御史们虽然不敢直接说他半个不字,但是一顶“教子不严”的帽子,他乾熙帝是戴定了!
这也是老九运气好,要是赶上今天被参,乾熙帝才不会让沈叶去处理,直接弄过来当出气筒就是了。
沈叶没有丝毫隐瞒,直接把自己整治的法子原原本本地说了。
一听沈叶用二百两银子强买了允塘的金铺,乾熙帝嘴里骂着“胡闹”,脸色倒是缓和了许多。
沈叶又把劝老九修快速通道的事儿也给乾熙帝交了底:“父皇,既然老九想挣钱,眼下,这修快速通道又缺个带头儿破局的,儿臣干脆把修到天津那条路子的主意透给他了。”
“老九要是肯牵这个头儿,这事儿准能让他发一笔大财,而且,这钱挣得名正言顺,省得他以后再因为想挣钱惹下什么祸端,让父皇跟着操心了!”
听到天津的快速通道,乾熙帝眉头轻轻一皱,疑惑道:“从天津修路运什么?”
“父皇,漕运稳当是稳当,可是速度太慢了,最重要的是,还受河道限制,变数太多了。”沈叶对漕运了然于胸,当前存在的毛病太清楚了。
“眼下朝廷的税银,江南就占了三分之一!万一漕运断了跟不上,或者那百万漕工闹起来,朝廷总得未雨绸缪,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所以,儿臣这段时间就琢磨着,眼下这航海技术是越来越靠谱,近海跑船稳当多了。不如在天津也开一个港口,给运河当个有益的补充,您看如何呢?”
乾熙帝是一个好学之人,他广泛涉猎各种领域的知识,对于航海这方面,倒也不是一窍不通。
他一直禁海,除了前朝郑家反叛的旧事,也是因为对西洋货一直存在着各种顾虑。
此时听沈叶说不能光指望着漕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谨慎地道:“这事儿……回头再议吧。朕乏了,你带老十三回去吧。”说完,他又重新坐回了椅子。
有那么一瞬间,沈叶突然觉得,乾熙帝脸上竟透出一点儿颓唐之色。
皇帝为啥会是这样的状态呢,沈叶大概也能猜到。
平时高高在上的乾熙帝,归根结底,也是一个人,一个到了中年的男人。
自己的亲闺女被人给一脚踢死了,他不能报仇不说,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万般无奈地认下这等事儿,心里咋能好受呢?
再加上一帮不省心的儿子……他能不累吗?只不过,这种累,他一直死死地埋在心里,从来不形之于色。
这一瞬间,沈叶心里莫名地对乾熙帝生出了不少的同情,安慰的话也脱口而出道:“父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一出口,连沈叶自己都愣住了——我怎么安慰起皇帝来了?
乾熙帝也是一愣!
多少年了,没有人再跟他说过安慰体贴的话。
小时候,还有太皇太后安慰他。
太皇太后去世了之后,皇太后偶尔看他心情不好,也会宽慰几句,只不过,随着他年龄渐长,皇太后这种安慰也就越来越少了。
毕竟不是亲母子,皇太后跟他说话,也会有所保留。
偏偏就是这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听到了太子的安慰。
作为皇帝,一个登基也三十多年的皇帝,他习惯性地觉得自己早已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不需要任何安慰了。
可是这会儿,听到太子这般贴心的安慰,心里竟然涌过一股暖流,心情很是复杂,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看着一身黑色皇子袍服的太子,乾熙帝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自己以前,是不是对太子要求太严苛了?
对他严厉当然是为他好,可自己这样疑神疑鬼,还不是因为……
舐犊之情和皇位之争在他脑子里交替滚动,乾熙帝心里有点悲伤,摆了摆手:“行了,你去吧!”
沈叶也没再多说话,行了一礼,转身出了乾清宫。
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乾熙帝刚才的那股颓唐劲儿又上来了。
他觉得自己刚才对太子太严厉了,要不然,作为父子,怎么会说话那么生分?
太子啊……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他得歇会儿。
沈叶带着点自嘲走出乾清宫。他刚才居然安慰乾熙帝,真是……唉!不过,乾熙帝刚才那样子,确实让他感觉有点脆弱。
乾清宫门外,十三皇子还倔强地跪着,梗着脖子,那架势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对这位十三弟,按照平行空间之中的记忆,沈叶还是有点好感的。
毕竟原太子被废之后,他是帮过忙的。
沈叶走到他跟前,看了他一眼,温和地劝道:“十三弟,走吧,跟我回毓庆宫。”
“臣弟要恳求父皇,不能跟太子爷走,还望太子爷体谅!”十三皇子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沈叶伸手把他一拽:“走!真想给你五姐姐报仇,就跟我走。要不,你就接着跪这儿!”
说着,手上加了把劲,用力朝着十三皇子一拽!
本来一脸倔强的十三皇子,听到“报仇”俩字,这才借势站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跪得太久了,俩腿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幸好被沈叶一把扶住。
“走吧,有什么话,回毓庆宫再说。”
毓庆宫就是沈叶的地盘了。
他让十三皇子坐下,给他倒了一杯凉茶,这才问:“你五姐姐的死因,你是怎么知道的?”
十三皇子一听,蹭地站起来,激动地说:
“太子爷!宫里好多人都在传这事儿!都说我姐姐是被克尔藏一脚给踢死的!
我去问了父皇,父皇也没有否认!我要给我姐姐报仇!可……可是父皇不恩准!”
看着愤怒又悲伤的十三皇子,沈叶心里更冷了。
既然宫里都传开了,那外面那些大臣呢?
沈叶太清楚了,这皇宫表面上看着像是铁板一块,但是实际上,却是处处漏风!
乾熙帝那边但凡有点动静,外边人往往比他这个太子知道得还快。
现在这消息在宫里传开,宫外还能捂得住?
要是自己所在的理藩院这会儿递折子,说查验过了,五公主确实是因为心疾病死的……那以后……
“太子爷!这仇,咱们得报啊!”十三皇子带着哭腔,一脸悲痛地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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