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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天历25年10月份,㵢州的父老乡亲们确定了一个好消息,那个不修德,贪鄙无度的武飞被从中军帐里撵出去了!被派去管粮草!而武恒羽则是被武撼峦重新任命掌握前军,地方乡老们纷纷赞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头有脸的大人们讨论着“百姓安泰”,小人物们却始终爱计较这柴米油盐。…
三龙镇,老贺头乘着驴车,看着这个热闹的大集。
不惑的他在行伍中混了大半辈子,随着本地共合叛匪们突然兴起,他的弟兄们一时间死伤大半。而他也被冲散了,不过很快随着大爻官军们(武家军)杀到,匪徒们不敌官军,被打了回去。
随着那位少将军在本地招募兵丁,追缴残寇,他咬了咬牙报了名。在这三个月内他跟着武恒羽“拜山门”,见着武恒羽踹开本地最大匪帮道义帮的山门后,三枪捅死两个匪首,他服气了。
然而最近,武恒羽的军中已经满编精锐,作为老弱的他要被裁撤。就在他彷徨该去哪的时候——武恒羽是仁义啊,打包票把他们这些老弱给安排好。
现在,他是在牙人的介绍下,带着婆娘和娃儿在这里落脚。吃了半辈子军粮的他,第一眼看到这个镇子就觉得非常安稳。
镇的四面是四片水塘,水塘连接活水,布满了荷叶,镇子白墙黑瓦的倒影在水塘上,显得非常诗情画意,但是!对于贼人来说,这意味着趟过这片池塘才能碰到墙,而爬墙时,脚上沾了泥会打滑,并且白色的墙壁上沾了泥巴非常显眼,贼在墙上如秃子头上虱子。
镇的大北门,是一座大石桥。三丈宽的桥面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镇口的巡镇看到老贺头的竹牌凭证后,确认了是一家五口人后,撤下了对外地人刁难的刻薄,换上了笑脸。
巡镇:“这位军爷,来这扎根,跟着我走,别跟丢。这镇子里面可绕了,外人第一次来会绕晕,但你在这住久了熟门熟路就行了。”
老贺让自己婆娘管住自己三个娃,入镇后,走在两三米宽的石巷里,看着周围两侧的高墙,让他咽了一口吐沫——这有一种攻入瓮城的感觉。两侧墙头若是架设上竹梯为桥梁,兵卒们可以在墙头上阻击入侵者。
遂小心翼翼的跟着巡镇,但随后巡镇介绍道:“贺爷,你抬头看,瞧见了嘛?墙上是青龙,前面巷口有出口,墙头上是白虎的,那是死胡同。”
老贺这才注意到,白墙两侧每隔一段有一个灰色石窗,窗户上石雕花纹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勾陈。让他不禁回想起在大营里看到的四方旗令。
不一会,到家了,宅门前巡镇帮他把货担抬下来后,唱诺道:“不打扰哥哥和嫂子了,不过明天哥哥还得来镇东门的民勇司报道。”
老贺头连忙感谢,同时拿出了几十枚铜钱,请这位兄弟买酒吃。
……
当天晚上,等到床上两个孩子睡去了,老贺头擦拭着自己的水火棍,在小院子中耍了一套棍法。回想先前的种种担忧,感慨的摇了摇头。
他在行伍中混了大半辈子,没啥营生手艺。不曾想过离开大营后,自己能操持什么营生。故,常常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来没想过离开大营的日子。
十天前军中突然开始裁撤,所有弟兄都慌了,包括他。一些军中老哥甚至提着棒子堵在了军令官那儿叫嚷,当然也不是抡棍子准备武斗。
老贺有那么一个老战友是把棍子一甩,脱了衣服,亮出伤疤,指着这些后生们当头开骂:“xxx,我艹你x,爷爷挨刀子的时候,你还是你x肚里的虫,来打爷军棍,爷要是哼一声,爷在当年在战场挨刀子掉了把子。”
当然后来所有人都挨了鞭子。
而所有挨了鞭子的老卒,也被武恒羽请到了营帐中。先是被训斥了一遍,而后是重新理解“离开行伍”后,仍然是武家军的男儿。
老贺头在三龙镇还是有军饷,而且每三天还是要带着镇内的其他青壮做操的。
今日入镇后,虽然已经不在大军,但是这个镇子,处处有大军内的痕迹。
从回忆中醒过来,老贺看着穿在身上的竹铠和手中的红缨枪,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在吃军粮的。
…视角从个体,拉高…
三龙镇,是武飞设计的,如果鸟瞰,整个镇子是一个八卦阵,亦或是说,这就是一个完全由墙组成的堡垒。
这个镇子完全符合朝廷礼制,墙壁不高过两丈,厚度不过两尺。属于“民宅群”。
但是啊,墙不可以厚过两尺,但没说墙不可以修好几堵!每条街得有一道墙吧。没有梯子,越过七八层墙壁,上上下下,可不比爬一个十丈高的城墙要轻松。
于是乎每一堵墙之间是一个小巷子,贼寇可以撞开一堵墙,但是后面还有一堵墙,而且在外墙只能通过两人的小巷里,大锤可抡不开,只能用凿子硬撬这石灰水粘黏的石砖墙壁。
更何况,整个镇子除了几条固定的大道通向外面,其余都被挖好的藕塘所包裹,最外边的墙和藕塘只隔着一米的路,这墙壁外的一米路,无法让攻城车开进来!
如果试图强行让马把重装工程器械拖到这条小路上!九成九会因为路边塌陷而翻车,而且会侧翻到一旁藕塘中,扶都扶不起来。参考二十一世纪某些司机把车子开到鱼塘里,只能等吊车拖拉的情况。
对于外来贼人们来说,不想从正门强攻,越过藕塘直接架梯爬墙,那得面临和镇中青壮们在墙头悬梯上的战斗。
因为镇子中防守的青壮们会采用一种墙头防守模式,因为两个墙之间距离非常窄,是可以用梯子架一层桥,镇子内特制梯子刚好能卡在两个墙头上稳定住,熟悉镇子内情况的青壮,防守方则可以利用竹梯子跨墙移动,在墙头居高临下枪戳,投石。
并且!有一个致命的小细节,这七八层墙,内层墙头永远要比外一层墙头要高半个人头。这也就意味着在内墙这边墙头上永远能看到外墙墙头的情况,而外墙墙头却看不到内墙匍匐的人
如果进攻者从外墙上来后,就会发现,自己刚刚露头,内墙高一个头的地方架了一把弩箭。亦或是早就搭好的竹枪一下子插过来。
…这是“大爻”礼制下,嗯,条约限制下的地方防御体系。…
宣冲这种设计构想,是来自于前世旅游时所看到徽派建筑。确切说是江南民俗建筑,导游们在介绍时候,都是讲述这家出了几品官员。那边的阁楼是小姐的,听得宣冲当时好生无聊。
相对于同时期城堡,缺乏格林童话中王子公主故事来增加浪漫感觉,这些民俗建筑满满的土味。
但是后来,宣冲想了想,不对啊!这地方在近代以来就不太平,尤其闹长毛开始,都是从各地轮番杀!——这种所谓历经几百年风风雨雨的建筑,要是没点实用的价值,凭啥传到现在。
后来又读了粟大将一个小故事,其逛街时候突然和妻子说道:这家咖啡厅不错。就在妻子疑惑这个男人为啥突然有情调了,粟将军:“在这个咖啡馆架上两挺机枪就能封锁整个街道。”
哦,宣冲读后感:粟将军太有情调!
没错,那时起,宣冲就是用“粟将军的情调“,开始看各地古建筑。而不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中文人压抑女性叙事来说。话说真的要按这种叙事,欧洲城堡的公主那也挺悲惨的,
古建筑只有扛风险,才配熬过百年,千年风雨。
…高墙大院的分割线…
在已经被武家暗中买下的地方宅院中。武撼峦在某处驿站处寻见武飞。武撼峦落座后煞气猛然一扫,墙头上一些爬虫都受激,如同吃了杀虫剂一样掉落,武飞知道这是保险预防有梁上君子偷听两人的话。
武撼峦:“林大人(州官)已经上报朝廷,说地方平靖,要求我们即日回军。而我们要遵循朝廷的法度。”
说是这么说,但是武飞知晓,武撼峦压根就没打算回去。
最近各地匪祸,是有一茬没一茬的冒出来。朝廷现在还在下令武家军在一年之内解决地方匪患。这说明上面也知道短期内是送不走武家军的。
武撼峦板着脸对武飞说,是给自己这侄子传达些压迫感,因为最近武飞老是朝着南边送信,一副想要早归的样子。这可是不行的。
武飞:“朝廷不让我们留下来,我们不能硬抗。”
武飞看着武撼峦面色,发现他不愉。遂跳转了话题。
武飞:“但是我们可以移师,但不走人。”
武撼峦愣了愣,示意武飞继续说。
武飞拿出一串竹简,竹简上记录的是自己在这里选中的商人。在一旁的帛书上则是记录这些商人上缴的商路,在过去这些商路上都是有盗匪盘踞的。
不得不说,凡是能做大的盗匪,其选中的山寨,在武飞看来,都是设卡收费的好地方。当然了——这些收费站,武飞决定都将其“国有化”,也就是让武恒羽带兵上去讨论“收购“的事情,至于武恒羽这位大兄在“商业洽谈”时会不会火并?那就说不准了。
在武撼峦的询问下,武飞将自己布局和盘托出:“即,我武家在这里留下三家镖局,镖局负责的商路是直达我武家直接控制的南方,而这些,嗯......还有这里~”
武飞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点,这些过去都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山寨,现在被剿了一轮匪后都将是武家出资设卡的分堂口。
至于这些山寨里原来的匪徒,正如西游记中的妖怪,有后台的,嗯,也就是有本地大户来保,就给与编制,由武恒羽收入麾下,至于没有后台的,冥顽不灵的是一棒子打死,正所谓“我佛慈悲,但双标”
武飞摆弄着自己携带的竹筹,上面的刻痕都是账:“南疆现在很缺人,虽然通过奴隶贸易,运来了很多的南疆异族奴隶,但是缺乏一些大爻人的奴隶。”
武撼峦一边点头,同时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些货栈?”
武飞掰着手指头:“至于这货栈内,绝对没有两石以上的强弩,没有铁铠,没有火器。且堡墙高不过两丈,只有一砖之厚……”
大爻律令中的民间藏武的条款,被武飞逐条逐条的默念出来。
最后,武飞补下了关键的一句话:“我刮地皮的日子,和这里的商贾们打交道颇多,现在虽然已经不刮了,但联系仍在,这几个商埠,已经联系到了卖家了,恰恰武恒羽那儿也有可信的人。”
武撼峦板着脸提点道:“恒羽那儿缺人,今年不要抽人了!”
(武撼峦并不是担忧武恒羽那边缺人,而是武恒羽现在招募的人都是外人,一些重要职位,武撼峦是不放心的。)
武飞顿了顿:“孩儿明白。老家那边我会选一批人,只是!”
武撼峦示意武飞直说。
武飞小心谨慎:“在这些货栈只安排本地人在这里值守,那么朝廷杀上门来,我们就能金蝉脱壳。但若是安排了我们老家人,万一,我是说万一朝廷猜忌?!”
武飞望着大伯,目光是询问:“您老是真的准备挑战大爻法度吗?”
话说,宣冲作为穿越者经过了早年现实毒打后,已经相当小心了,即现在陪着武撼峦在地方上布局,在筹算时候也考虑断尾求生。
凡是在这新地方,设置的军堡,嗯,商埠,武飞做事都尽量追求干净,不想留有把柄。努力在这个时代混迹下去。
虽然武飞很清楚,即使是自己这些民间堡垒中藏着什么,大爻在州官这一层,不会派“调查官”闯进去先找证据再封锁,王朝没那个对基层执行能力,但是啊,另一个层面来说,大爻内部如果有己方势力的党争政敌,另一派如果真的想要栽赃,是直接带兵闯进去后,制造证据。
在武飞眼里,只有南疆那儿才是大爻真的管不着的地方。
武撼峦微笑的看着武飞:“源常啊,其实,你是有宰丞之才。”
武飞顿了顿,不明白他说啥,但这好像是告诫,遂不再询问。
武飞猜测武撼峦应该是有了什么底牌,例如在朝中投靠了大人物。所以才敢放手让自己在地方上圈地。
…子弹飞一会…
九月份,商埠组织“猎户”防秋,入山清理野兽。数百野兽被插满箭镞。
当地官僚拔出虎皮上的箭,看到了箭杆上的贝壳箭头,嗤笑山里农户用不上铁器。
但是在商埠内,老贺头这样的老卒捏着箭杆,掂着箭杆重量,又看了看箭头上对接的“内螺纹”,很快看出来猫腻。——这重箭杆配贝壳箭头,实在是太奢侈了。
箭杆上的螺纹预示着得换上淬火蓝钢箭头啊!——目前商埠里面是看不到任何配套箭头的。
但是老贺知道,军中大仓中,是不缺这些箭头,只要送来箭头,则可以连夜拼装。皆时,这只商埠中可以列阵而战的青壮,均持有劲弩。
至于弩更是如此,弩轴前面还有似乎有个安装口,这是能再加一个弩臂加载双弦,配合新安装的转轮上弦结构,是能直接达到三石的“弓力”。
根据大爻礼律令,民间的武备强度不能超过限度。
可是经历“武备限制条约”的人都知道,是能在设计上越过条约限制的。
老贺头拿着贝壳箭头竹弓领着乡里面小子们以草靶练射时。
天翅城,军械作坊中,武飞拿起自己的改装弩,嘀咕道:除非条约限死的不讲道理,初速度不超过16焦耳。摇动机括蓄满弓弦。
崩的一声,重箭杆,钢箭头的弩箭,飞到了高空中,上面的御风纹在箭上形成了流线型的波纹符箓,使得箭痕在阳光下是亮蓝色。
天上人字形领头的大雁骤然落下。
时间很快来到,戍天历二十五年十一月。
武家支持的商户家,在乡里强抢民宅的事情,被州官同届举荐的御史弹劾了,但是这些弹劾在大爻朝廷上石沉大海。
因为武家军已经上报了:六个月后就回师诏云郡。并且现在已经开始把军营挪开,远离两郡府城,在大爻江山爻算中,武家军是把兵煞给收拢起来的。
似乎对于朝廷来说,武家军愿意听调就成了。
至于将门和商户勾结,走点水?这是朝廷默许的,只要不往塞北走私铁器火药马匹。就是带一些棉布,木材,药酒之类的土货,也是不可能禁的。话说就算是贩卖私盐,自从四百年前仁宗继位后,朝廷对南疆边军的互市,只要不太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二月,在武家军远离州府,于商道上重设的大营驻地里,朝廷官员们来了,先是查阅名册,然后颁发朝廷的恩赏。
只不过这恩赏有些单薄,只有二十坛酒,以及牛羊猪各十余头。
但朝廷钦差却召武撼峦进入密室,谈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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