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走线 > 第八章 穿越达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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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林”,是指哥伦比亚北部省份至巴拿马南部省份的达连隘口。多年来,这里是贩毒集团、反政府武装组织和土匪的势力范围。偷渡的人们通常从卡雷托或阿坎迪进入雨林。很多美洲人选择阿坎迪,因为走那条路线便宜,但危险系数高,抢劫、绑架的事情时有发生。进入雨林,要经过少则两三天,多则十天八天的跋山涉水,历经千难万险,最后乘船再坐车辗转至戴维的联合国难民营,算是完全结束雨林的行程。

    天空下起雨,开始还稀稀拉拉的,越下越急,还没走出几步已被浇成落汤鸡。

    穿过一大片香蕉林是走进雨林的序幕 。香蕉树大大的叶子沾满雨水,往前每走一步都打在脸上、身上,令人躲闪不及、睁不开眼。地上不是水坑、泥坑、烂泥就是湿漉漉的躺倒的植物和植物被砍过后留下的根。

    脚底下都是烂泥,让雨一浇,上面浮一层泥汤,没走几步直接灌进鞋里,鞋里的泥汤走起路来“噗嗤噗嗤”响,被挤得顺着鞋的缝隙和鞋腰往外流。 泥汤下面的泥地又软又滑,每走一步都“哧溜哧溜”地站不稳。烂泥有脚踝那么深,踩下去脚得往外拔,鞋子很容易被粘掉。

    没走多远,刘明阳心想,这是“开胃菜了?”一不留神,脚下一滑,都没反应过味儿,扑通一屁股坐到泥里。摔得倒不疼,就是衣服裤子上满是泥,泥浆渗进裤子里,湿乎乎的,沾得满腿、满屁股都是。 坐在地上,看看自己的狼狈相,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来。李哥和阿强一人一边扶他起来,还没等他站起来,脚底一滑,重心失衡,“扑通!”又一个四脚朝天,这次,连同拉着他的李哥也倒在他身上,几个人笑成一团。刘明阳躺在地上一边摆烂一边吐着溅到嘴里的泥汤,骂道:“他M的!这是什么烂路啊!”

    其他人也无一例外,一会儿一个狗吃屎,一会儿一个四仰八叉。身上的衣服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像被泥染过一样,天上的大雨也根本来不及冲刷。大家你拉我拽,踉踉跄跄吃力地往前走,小凌像是挂在何哥身上,俩人无论哪个脚底一滑,就都趴下。小凌央求着何哥,

    “啥时候能到美国啊?还以为美国有多好,就这啊?要不我们回去吧!”

    何哥这次没发脾气,他知道小凌这些天跟着他遭罪了,而且他明白,这才刚刚开始,是自己对她隐瞒一切把她带出来的,等于变相骗了她,同时也为昨天那样对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紧抱着她的腰,差不多是半抱着她。嘴里哄着说:

    “走过去就好了,到地方把昨天扔的都给你买回来。”

    “真的?!”

    “真的,买比那些都好的!”

    小凌听完,眼里噙着泪花,转头看着何哥坚定的脸,又有了力量。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人对她好,不嫌她累赘、多余,宠她。这个男人让她第一次感到什么是幸福和安全感,哪怕眼前是艰难的,她的内心也有指望,在她心里,这个男人可以托付终身。

    一个多小时才走出香蕉林,一队人互相看着队友的泥样子,连脸上抺雨水的时候也弄的都是泥,一个个像活生生的泥塑。互相看看,刘明阳无奈地感叹,“这雨林先给咱们来个下马威啊!”

    只有真正踏入雨林,才会明白这片原始丛林的残酷与无情。

    无论是穿过那片香蕉林还是即将深入未知的热带雨林,脚下的路始终泥泞不堪。浓密的植被高耸入云,树木千奇百怪,巨大的榕树盘根错节,如同怪物的手臂横亘在路上,缠绕的藤蔓高悬在半空,还有那些长满尖刺的荆棘,相互交错,密密相连。

    不仅如此,丛林里充满着隐藏的危险,每一处密林都可能藏身野兽、毒蛇,它们在暗处窥视着闯入者,仿佛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山路更是险象环生,时而狭窄,时而陡峭,时而泥泞,时而湿滑。有的地方是一片松散的泥坡,上面嵌着或大或小的岩石,稍有不慎,便可能滑倒跌落,可那却是必经之路。

    第一天的行程都是爬山,爬的是湿滑的泥山。天空一直飘着雨,时缓时急。此时,刘明阳和向导走在前面,阿强紧随其后,专注地观察前方的路况,遇到危险不好走的地方及时提醒身后的队友。他们正艰难地攀爬一处泥泞的大陡坡,脚下都是稀泥,泥浆没过了脚踝,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跟大地拉扯着。

    很大很高的巨石是严峻的挑战,必须手脚并用向上爬。什么姿势好不好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爬上去,再爬下来,巨石上沾满了人们带上去的泥,不停地被雨水冲刷着。

    有的地方泥很深,一脚踩下去没过膝盖,拔出来的裤管沾满泥,鞋成了泥的一坨。沾了泥和泥汤的脚踩在石头上很滑,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滑倒,轻则擦伤、摔回到刚辛苦爬上来的地方,重则摔坏胳膊、腿,后果不堪设想。

    每个人都必须万分小心。雨林里最怕受伤,受了伤,跟不上队伍,其他队友不会因为谁受伤就慢下来等,因为那样自己也可能冒着断水、断食或遇上其它意外的风险连同自己也一齐陷入绝境。除非是自己的亲人或者花高昂的价钱雇南美背包的把人抬出来,不然,受伤的人大概率会被队友遗弃,那样也意味着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我去!”刘明阳猛地停住,用力将一条腿往外拔,众人一看,几乎一整条腿都深深陷在泥里,他用力挣扎,阿强和李哥上前架住他用力往外拖,费了好大劲儿,腿终于拔出来,鞋却留在泥里。

    小凌用干得火烧火燎的嗓子焦急地说:

    “哎呀,这咋办啊?我给你找!”

    说着就准备把手伸泥里去摸鞋。刘明阳赶忙摆手制止,

    “别找了,太深了,找不到了。谢谢了!”

    又冲着其他人说“

    “歇会儿吧。”

    其他人也趁机停下歇息,浑身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刘明阳低头看着自己只剩下一只的鞋,那是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尽管早已被泥浆糟蹋得不成样子,但现在要失去它,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不舍。他在背包里翻出早已准备的另一双鞋,套在沾满污泥的脚上。

    正在此时,密林深处突然传来野兽的叫声,那声音,像虎,又不完全是,又有点像狮子,听起来离他们很近,让人感觉瘆得慌。一群人一下子警觉起来,每个人都眼不敢眨一下地寻找着叫声的来处。

    又有一队人从下面上来,也满身是泥。刘明阳看着他们用手示意一下,有危险,

    “小心!有野兽。“

    来人见他们紧张的神情,也不禁放慢脚步,这时,又传来吼叫声,其中一个人如释重负,

    “嗨,我当是啥,这个啊!那是吼猴。“

    “什么?!”

    “猴,一种叫声特殊的猴子。”

    “这是猴子的叫声?!”

    “猴子怎么会叫出这种声音?像巨大的野兽!”

    大家七嘴八舌。

    “是的,它们叫起来像老虎、狮子一样吼,所以叫吼猴啊。”那人接着又说:

    “听说了吗?昨晚大飞上有人掉海里了!”

    “知道。”

    “是个女的。她老公哭的啊!现在可能还在岸上没走呢。有用的都在他老婆的背包里,钱啊,护照啊,他身上只有些零钱。还受了伤,唉!可怜啊!”

    另一个人接道:“就是背包害了女人,船飞起来的时候她光顾着包,手没抓稳,不然不会掉下去,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好像他在场看见了一样。

    刘明阳他们知道讲的是同船的那个大哥,面面相觑,心生可怜。回想起昨晚惊心动魄的那一个多小时,心有余悸。

    刘明阳脑子里过了一下那位大哥,暗暗提醒自己,凡事都要万分小心,稍出差池就可能性命不保。

    下了这座山,是布满乱石的河滩路。河水潺潺地流淌在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石头下和缝隙间,冲刷着光滑的石面。嵌在泥沙里的石头还算老实,调皮的可就没那么听话了,脚踩上去直打滑、翻滚,随时都要上演一场恶作剧。

    走在前面的刘明阳突然脚下一滑,一块被河水冲刷得光光的圆石猛地一歪,脚踝瞬间一扭,整个人险些跌倒,吓得浑身一颤。稳住身体,深吸口气,心里警告自己:稳着点,可不能受伤!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是把脚崴了就是死路一条!回头大声向队友们喊道:“都小心脚底下,石头是松动的,溜滑,踩不稳就会崴脚!”

    一路赶上什么样的路就走什么路,逢山爬山,遇水过河。河岸上,脚底踩过横七竖八的树根和新生的植物,趟过积满雨水深深的巨大泥坑;头顶各种树木的枝叶挡着去路,身旁树丛里的窸窣声足以证明,里面的眼睛正在暗处悄无声息地盯着他们,必须大刀阔斧地拨开枝叶,借此驱赶藏在林中和树枝上可能袭击人类的动物或蛇虫。时断时续的雨穿林打叶,沙沙地催促着人们的脚步。

    过了河滩和河岸,前方是一面几乎垂直的陡崖,野蛮生长的藤蔓和茂盛的灌木难掩狰狞的怪石。李哥身体瘦,动作灵活轻盈,这次他拉住刘明阳,自己一马当先,抓住一根裸露的树根爬上去探路。

    只见他试探着脚下踩上去是否稳当,手抓住的藤蔓或植物是否牢固。雨季泥土松软,岩石很可能松动,看似茁壮的植物,手抓上去很可能连根拔起。李哥朝身后喊,“踩稳了再——往上爬,手要抓牢!不结实的——别碰,小心抓空,摔下去!”

    几乎直上直下的陡崖,爬了一段,所有人便气喘吁吁。此时,刘明阳正低头给自己的脚找个安放的空当,泥土看似坚实,他试探地踩上去,稍一用力,一只脚陷进半米深的烂泥。他用双手死死地抓着湿滑的藤蔓,用力往上拔,泥浆发出“咕叽”声,心想:搞不好鞋又要被吞到里面。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啊——” 的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猛地转头,刘明阳连忙回头:“怎么了?!”

    何哥皱着眉,用身体紧靠着陡坡,手掌朝下抖着,“扎手了!”

    “天呐,怎么这么多?!”小凌皱起眉头,心疼地问。

    阿强离何哥最近,小心翼翼地把身体挪过去,见何哥手指、手掌上扎满了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刺,有些已经扎进肉里,正往外渗血。

    何哥冲着大伙说,“你们先走吧,让小凌帮我拔刺,好多,得花些时间。”

    阿强点点头说:“嗯,太多了!扎得挺狠。”

    其他人都在气喘吁吁,顺着头上、脖子流的汗瞬间跟雨水混合在一起。攀爬山崖的难度远超想象,每挪动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体力,此刻他们巴不得停下来喘口气。

    这种条件下,想找只镊子简直是异想天开的事,小凌用头和身体为何哥的手挡住雨,细心地用指甲给何哥开始拔刺,边拔边问:

    “疼吗?”

    何哥疼得直皱眉,却嘴硬地说:“没事,不疼!”

    那么深的刺,怎么可能不疼?随着眉头不断地皱紧,嘴角也随即咧着,手掌已布满血珠。何哥忍不住问阿强,

    “这刺会不会有毒?手不会废了吧?”

    阿强一边故作轻松地笑笑一边说:

    “不会”。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热带雨林里植物种类繁多,谁能认得出哪些是有毒的呢?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全部拔完。小凌赶紧翻出酒精,给何哥消毒。酒精一接触伤口,嘴里长长地发出一声“嘶——”,使劲地甩着手,咧着嘴,脸已经疼得扭曲,但依旧硬撑着没吭声。

    刘明阳冲大家说:“这段难爬,都别着急,向导急我们也别急,避免出意外。” 众人应声点头。他挥起手,朝向山顶同,“上!”

    这座山崖接近九十度,向上爬的确是太吃力,一会儿一场雨,湿滑的岩石,说不好哪一脚没稳住,一滑就摔下悬崖,队友们你拉我拽他扛。

    “上铺兄弟”在喵喵下面扛着她的屁股,一边往上掫,嘴里一边骂着,

    “×!你怎么这么重啊!累成这个×样儿也没见你瘦,哪个男人把你喂这么胖!”

    喵喵用冒了烟的嗓子顺嘴骂一声,“×!”便连喝带喘,再没力气出声。

    山路陡峭,每迈一步都是考验。雨又大起来,头上流下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模糊了视线。刘明阳迅速用手抹了把脸,手脚并用,使尽全身力量爬上一块巨大的岩石。突然,脚下一滑,一股失重的恐惧瞬间袭来,他的手猛地抠住岩石的缝隙,手指尖因用力而颤抖着。狠狠地吸了口气,脚底凭着感觉摸索着找到牢固的安放处,又是一场惊吓。

    向导很有经验,示范着抓在哪里,踩在哪里更安全。他们身材虽然不高,但体格很健壮,背着几个背包,不时还能协助他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众人终于狼狈不堪地抵达山顶。整队人都上气不接下气,快要瘫倒。站着的,蹲着的,坐着的,还有抱着树杈趴在上面的,个个咧着嘴,恨不得躺在地上一睡不起。谁都没有说话的力气,周围出奇地安静,只有急促的雨打在叶子上“唰唰”的声音,像远处传来的波涛声,更像在提醒着他们——危险仍未结束,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下山的路更险。虽然此时雨渐渐小了,可路依然湿滑不堪,每一步都可能是牵拌和陷阱。

    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感觉着脚下的虚实。刘明阳用脚试探着往下走,心想:“这时如果跌倒,摔下去,那可是万劫不复的灾难。”脚底下更加当心。

    正想着,突然“哎呀”一声,阿强的一个小兄弟一个踉跄,整个人猛地冲下山坡。在他下面的刘明阳毫无设防,眼看他冲下来,本能的反应是闪开,可理智却飞速地告诉他:抱住他!如果他真的闪开,小兄弟很可能一路摔下去,后果……。

    刘明阳飞速地伸手抱住他,只听“啊!”的一声,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泥里。小兄弟爬起来,嘴上连说“谢谢哥!谢谢!”,伸手想去拉刘明阳,可他倒在地上连连摆手,嘴里大声喊着,“不行!不行!别动!”脸色发白,一副极度痛苦的表情。这下可吓坏了众人,谁心里都清楚,如果受伤不能走了,最严重的后果是把生命留在这里。纷纷关切地凑过来问他怎么了?刘明阳侧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咬着牙说,“我可能不行了。”

    李哥着急地问,“怎怎怎怎么了?”

    刘明阳身旁一棵树下面支出一根胳膊粗的树杈,原来,刚才小兄弟扑到他身上跌倒时,他的腰硌到树杈上,此刻疼痛难忍。

    “我的腰可能废了。”刘明阳紧咬着牙,强忍着疼说道。

    阿强听罢绕到他身后,一条腿跪在地上抵住他的背,伸出胳膊说:

    “我扶着你,看能不能动?”

    刘明阳一只手抓紧阿强的胳膊,另一只手臂慢慢支撑起身体,李哥也用手推着他的胯。他感觉还可以,便一点点挪动下肢,又慢慢伸直腰。虽然疼痛难忍,但那是表面疼,腰部往上火辣辣的。顺手拉起湿透的衣服说,“看看后面怎么样?”

    队友们一看,都瞪大了眼睛,他的后腰一大块红肿淤青,紧挨着往上一大片皮开肉绽,血淋淋的。所有人都开始为他担心,真怕他受了重伤走不了。他试着活动两下腰,脸上现出笑容,“骨头应该没事。”

    “得赶紧消毒!”阿强说。

    李哥已经从背包里取出个瓶子,“用我的,双氧水。”

    没有纱布、棉签之类的,双氧水只能用瓶盖倒在伤口上,随着刘明阳咬着牙关嘴里发出“嘶——”的声音,伤口处冒起厚厚的白沫。

    处理好伤口,李哥又说:“换件干净衣服吧,别——把伤口弄感染了。”

    队伍继续前行。陡立的悬崖,往下走,让所有人心惊胆战,哪里站得稳。有了前面的教训,索性就都坐到地上,手脚并用,向下滑行,有人甚至用屁股出溜下去。刘明阳强忍伤痛,调转身体,双手双脚着地,支撑身体倒爬着往下滑。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面子、形象,衣服还要不要,一切都保命要紧。

    接近山脚时,经过一个巨大的坑,不知这坑是怎么形成的,像一口巨大的锅,它占据了整个路面,人们只能在路的边缘小心通过,像行走在锅沿上。这泥泞的“锅沿”又窄又滑,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小凌已然体力不支,走到这,没控制好重心,身体一斜,一下子摔倒在“锅”边,滚到“锅”底,浑身上下全是泥。

    她心理上再也承受不住,坐在下面哇哇大哭起来,嘴上骂着何哥,

    “M的,老何,这他妈是什么美国!不走了,我要回家!……”

    何哥连忙跳下去,边哄着小凌边把她抱起来,

    “再忍忍,再忍忍,下了山就好了……”

    终于,连滚带爬,总算是到达山脚下。背行李的向导要求休息,他们每次休息都要一个小时,队友们嫌耽误的时间长,都不同意。李哥贴到刘明阳身边,看似若无其事地说:“他们这是把控时间,多——走一天多挣一天钱。”

    刘明阳用翻译软件跟他们协商,最后双方各让一步,决定休息半个小时。

    争执的空当,跟阿强一起来的两个小兄弟年轻,体力好,要先走。临走时,在山上把刘明阳扑倒的小兄弟抱歉地说:“对不起了哥,不能一起走了,我们想赶快走出雨林。今天真是幸亏有你,要不我就说不定会怎么样了。往后有啥事用得着兄弟的地方,说一声,一定尽力!”

    刘明阳摆摆手,苦笑道:“都活着就好。”心里想:人家体力好,又没有女人拖累,早点走出去就少了风险又节省费用,至于说队友情义,不讲也是本分,这就是人性。

    往前是座小山,没有特殊的难度,刚休息过的众人,有了之前那座山垫底,也就没觉得那么吃力,更加快了脚步。

    山脚下是河滩,向导说要在这过夜,可现在的时间才下午两点多。他说前面还有座山很高,没有四个小时他们上不去。现在刘明阳确定,他们只是想拖延时间,便不再相信他的话。跟阿强说:

    “要不让他们走吧,下面的山不高,我们自己背行李也可以。”

    阿强关切地问:“你的伤能行吗?”

    刘明阳坚定地说:“我可以。”

    阿强点了点头,“那行!”

    结了帐,沿着河滩直接向前面走。河滩已经涨满了水,淹过脚踝。河水清澈透明,要是度假的话,这是理想中的涓涓溪流。此刻,深一脚,浅一脚地趟着河水,踩在大大小小,溜滑的石头上,提心吊胆,生怕崴了脚。

    走了很久,路的尽头,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芦苇荡,他们停下脚步,狐疑地寻思:是走错路了吗?

    周围没有其它路可走,后面远处还有人朝这个方向走过来,走近芦苇荡发现,很多苇子都被踩倒嵌在泥里,断定这条路应该是对的。

    密密的芦苇有两层楼那么高。刚往里走不远,前面隐约传来急急的,与芦苇叶摩擦的“沙沙沙”的响声和苇子杆被踩断的“咔嚓咔嚓”声。很快,随着芦苇叶子猛烈地晃动,一群南美人朝他们迎面飞奔过来,神色紧张,像见了鬼。

    看见他们,就用西班牙语叽里呱啦飞快地喊着,从他们的表情看是遇到了危险,见他们听不懂,就用手不停地比划着枪的动作。

    所有人都一惊,“前面有劫匪!”刘明阳大喊 “快跑!”掉头就跟着一起跑。没跑几步,传来“砰砰”两声枪响,吓得头也不敢回,跑得更快了。小凌死死地拉着何哥的手,指甲都快把何哥的手抠破了。

    他们一路狂奔,直到逃离芦苇荡很远才敢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现在怎么办?”累得直不起腰的阿强问。

    “原路不能回了。”刘明阳急促地喘着粗气,看向四周,目光落在那群南美人身上,“看他们怎么走吧,要不,跟他们一起。”

    众人都点头,“行。“

    南美人的人群里有几个在研究路,从他们比划的动作看,是从另外一边绕过刚才发生危险的地方,经过一番商量,大家达成一致。不得不说,这些南美人性格温和、友善,也很团结,这么大帮人一起走,遇事没有争执,安静地一起商量。

    走了半天丛林,绕过那片芦苇荡,又到了河滩。

    沿着河滩前行,天空依然漂着濛濛细雨。走着走着,见前方一片扎满帐篷的营地。有的营地没有固定的地方,同路人见天色已晚,哪里有空地就停在哪里扎帐篷,不同的组队走到这里也选择在这过夜。

    所有人已经疲惫不堪。扎好帐篷,穿着挂满泥浆的衣服,直接踩进河里,一阵寒意不禁让人打个哆嗦。

    这里虽然是热带雨林,河水却是彻骨地冰冷,河水撩在身上,一阵阵地打冷战,“这水怎么这么凉!”阿强冻得死死地咬着不停打颤的牙齿。微风拂过,浑身瞬间冒起鸡皮疙瘩,瑟瑟发抖。

    简单地冲洗了身上的污泥后,他们回到营地,围着瓦斯炉开始煮面。雨林里,昼夜温差很大,不穿外套都不行。刚刚在河水里冻得透心凉,热气腾腾的面一下肚,暖流瞬间通遍全身,空气里飘着方便面的香气。众人吃得狼吞虎咽,末了,连汤都喝到一滴不剩。这一刻,方便面是世上最好吃的美食。

    突然,“嘶——”的一声,让所有人将注意力从方便面里分过神。转头看去,是“上铺兄弟”,手里的火腿肠塑料包装被咬开个口子,原来是他用牙咬塑料皮时弄疼了一颗有点活动的牙齿。见他皱着眉,

    “怎么了?”喵喵看着他问。

    “没事。”咂了咂嘴,干脆把火腿肠扔到一旁,两口把剩下的面吞下去。

    吃完,漱了漱口,用舌头舔了几下那颗牙,又把手伸进嘴里,轻轻晃动两下,皱了皱眉,骂了一句,“M的!”突然猛地一用力,硬生生把它拔了下来。在场的人都被惊到了,齐声喊出,

    “我去!”

    “我靠……”

    “太狠了!”

    只见他捏着那颗被拔下来的牙,紧闭着嘴,嘴唇微微抖动着,牙床渗出的血都被他咽到肚子里。喵喵在他身边看得紧皱着眉又咧着嘴,僵在那,小凌也一脸不适地看着何哥。

    阿强盯着他,心里暗暗琢磨:这家伙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

    “上铺兄弟”名叫东子,是云南人,只有阿强知道,他过去在缅甸为黑帮做过事,主要在赌场里,因为犯了事,跑回中国。听说“走线”这事后,精心做了攻略,又跑回缅甸找到从前一起做事的兄弟,在兄弟的帮助下跑了出来。路上跟阿强组了队。

    疲惫的刘明阳躺进帐篷,困意“忽”地袭来,上下眼皮在打架。正要入睡时,远处的帐篷里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伴随的,是沉闷的巴掌声和一个女人的呵斥声。

    刘明阳皱了皱眉,心里嘀咕一句:还有力气打孩子呢?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沉重的困意令他彻底跌进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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