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hu.la
石塔镇老街算是镇子里当之无愧的CBD,这里聚集着大部分的商铺。香气扑鼻的面包房,脏兮兮的五金店,臭烘烘的肉铺,灰尘满地的柴炭铺,拥挤到无处下脚的杂货小店。
还有曾经装修光鲜亮丽的鲸油补给站,如今几十年过去,已经和老街其他建筑一样,蒙在小镇的尘埃与慵懒里。
看守鲸油站的职工懒懒躺在破沙发里,有顾客上门,拿钞票换取固定额度的油卡,半升、一升、五升等等,塞进加油机的读卡口就能打油。
鲸油按照炼制工艺分好多种,粗炼的杂质含量高,价格最便宜,精炼的最贵,还有五度精粹,七度精粹等等,这都是混合油。
石塔镇居民基本只买便宜的粗炼鲸油用来点灯,城市里的居民会买混合鲸油用来烧水做饭,驱动汽车。至于精炼鲸油,基本都是工业发电用途。
林博路过鲸油站,往后一阵子他准备研制精神药剂,届时少不了到这里进货。
当然,身为灯塔管理员,本来就得定期补充燃料,这笔钱由镇政厅报销。
每个月的灯塔燃油费和工资一起发放,根据油价波动,有时给多些,有时给少些。
按照老提姆的说法,燃油费多给的情况很罕见,往往是给少了,就需要守夜人拿着鲸油站的发票去镇政厅补领差额。
“守夜人,午安。”鲸油站的胖职工瞧见门口驻足的林博,在沙发里挣扎两下,没能起身,于是抬手招呼,语气倒是挺热情。
林博顺势进门,和职工闲谈几句,从这懒散胖男人口中,也是知晓了一点对方行业的常识,比如鲸油站的投资方是燃油公司,直接合作对接的单位是附近金贝市的鲸油提炼厂。
提炼厂的原料来自鲸鱼屠宰厂,还有鱼肉食品厂、鱼皮制革厂、鱼骨加工厂等等,都聚集在港口附近,每当捕鲸船归来,便是一场机器轰鸣的盛宴。
许多石塔镇工人就是在这些工厂上班。
林博仍记得自己早前的打算,打算以鲸鱼内脏、骨骼、鳍尾等价格低廉的材料培养菌种,从中汲取出魔能加以利用。
目前蘑菇园的起步不久,等到培养出能分解血肉,汲取魔能的菌种,再去工厂收购鲸鱼加工的边角废料也不迟。
胖职工面对林博时知无不言。
林博刚开始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帮忙看看身体的病痛,但没想到这人就是单纯的健谈话痨。于是他很快提出告辞,胖男人懒在沙发里,挣扎了一下没能起身,所以依旧是抬手送别。
法师往杂货铺里一钻,看守店面的妇女还是熟人,前天给她治过伤病,得知林博来意后表情为难。
“铁风铃?恐怕没有。我这里有铜铃铛,怎么样?如果你很需要,等下周去金贝进货时给你带来。”
“不必。”林博摇头,本来就只是个小玩意,临时在镇子里买不到,自己花点时间手搓一个就是。
他道别出门,沿街铺面的经营人碰面都要招呼守夜人一声。
老街当铺。
林博再路过这里,发现紧闭落锁的店门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开张了。
当铺老板去了一趟洪都,回来后还是老样子,在柜台后看到林博进门,原本总是阴沉沉的脸上,顿时迸发出热情的笑容。
“贵客,您又来光顾生意了?欢迎欢迎~”
有些人发了财却不想大张旗鼓,这时候就会显露出一些痕迹,好让别人知道他有钱了。
就像当铺老板,他的穿着打扮还是老样子,只是在身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瓶芬芳的美酒,擦桌的抹布也是洁白柔软的上好丝绸帕子。
林博打趣:“看来那些金币卖了个好价格。”
“小赚小赚。”当铺老板嘴角都压不住了。
这时候店里只林博一个客人,老板有心拉着守夜人叙旧,所以漫谈他这一周的行程见闻。林博也觉得有趣,就听他讲讲。
当天从守夜人手里收了沉船古币,老板就迫不及待前往金贝市登船渡海,一天一夜后到了帝国首都。
随即马不停蹄联系上当地熟人,托关系把沉船古币拿去给首都大学府里的历史系教授品鉴。
专家看了古币和宝匣的形制,说不上这是哪个古王朝的遗物,但绝不认为是假货,只承认是自己目光短浅,又急忙请考古系教授来一同参详。
一盒古币在大学府闹得沸沸扬扬,声势很大。
老板又找到报社投稿,把这古币的来历引向失落古代宝藏,宣传得很是夸张,颇有世界未解之谜那种信口开河的风范,即便是民众看到也不免啧啧称奇,信以为真的大有人在。
说到这里,老板还把洪都日报递给林博看,沉船宝藏的报道虽然不是头版头条,但在三版也占了个不大不小的篇幅。
林博心想,这还真是个懂营销的,又看到老板脸上一副矜持的样子,于是夸赞他手腕高明,把这平时阴森森的中年秃顶男人哄得气色红润。
最后这样一盒古币已经牵动不少好事者的心思,于是趁着热度未降,老板便赶紧在拍卖行出手了。
虽然沉船古币只是一件小拍品,但大家对近期新闻里传扬的失落宝藏都有所耳闻,现场气氛炒得热热的,成交价也就虚高了很多。
法师耳畔是当铺老板夸张的漫谈笑语,眼前也浮现起洪都拍卖行里金灿灿的景象。
那里大厅的长柱是鎏金的,悬挂的天鹅绒也和血一样嫣红柔软。光滑水亮的大理石地板上,身穿黑礼服的男女侍者都是高高瘦瘦,步伐灵活像穿梭湖面的燕子。
拍卖当天来了不少贵族、富商和学者,为沉船古币举牌,空气里是香水、飞溅的唾液、挥发酒精以及金钱燃烧的灼热味道。
老板虽是寄拍者,但论资产和身份都有些不合群,故而没法走进大厅。
当时他留在拍卖行的一间待客室里,咀嚼柔软甜美的糕点,饱饮芬芳酒水,享用这些免费的招待,听着一墙之隔的拍场里,拍卖师激情饱满的喊声。
每一声竞价都意味着到手的财富增长。
这种极大的畅快直到现在从口中说出,仍旧在唇齿间萦绕。
临走时,老板还顺了人家拍卖行的一条真丝手帕,活像钻进金山银山不肯空手而归的小贼。
林博莞尔一笑。
“怎么样?守夜人,我说的可是句句真话,那一匣子金币就能在洪都卖出十几倍于黄金本身的价格,如果你手上还有,我们可以继续合作。你负责供货,我负责销售,分成可以谈。”
当铺老板弯弯绕这么久,就是为了说服这个让他看不懂的灯塔管理员。
他要用世间最纯粹的利益关系来打动对方,再没有什么是比钱更美好的东西了,它是治疗饥饿和抑郁症的特效药,大人小孩老人都喜欢。
“感谢你的故事,很有意思。”法师只是微笑摇头,“对了,我来买东西。这个多少钱?”
老板撇撇嘴,见他拿在手里的是一串老旧的铁管风铃,随口报了六十圆,又被林博砍价,最终是二十五铜圆卖出。
“守夜人,你再考虑考虑呀!我编的那个古王朝宝藏的故事,就连许多教授、贵族都相信了!这是多大的一片市场?我们可以成为洪都的风云人物!你仔细想想!”
那人没有驻足停步,只是摆摆手,手中一串铁管风铃轻轻晃动,发出泠泠的脆响,渐渐听闻不到了。
最新网址:www.00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