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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小孩子的手下药,真是好手段。寻常人谁会怀疑到孩子头上。
裴嬴川把玩着一只青铜酒樽,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
“公主......”惊蛰凭借多年的默契,也察觉出了不对,不免担忧。
“你若毒发身亡,”裴嬴川噙着一抹笑意,“别叫本王陪葬。”
云珈蓝指尖轻抚杯沿,眼尾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嫣红:"这酒就算是要人命......"
她突然压低声音,"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那种。"
裴嬴川不置可否,只凝眸看着她。
“敢喝吗?”裴嬴川问。
云珈蓝的指尖在杯沿缓缓一顿:“有人想看妾身出丑,王爷你猜——”
她的指尖缓缓扫过众人,“会是谁呢?”
“怕是要喝了才能看出。”裴嬴川眯起眼睛。
云珈蓝的红唇勾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但是,王爷,若是没有嫁与你,妾身是不会担心出这般洋相的。”
裴嬴川的眼里闪过一丝利光:“你后悔了?”
“后悔倒不至于,”云珈蓝抬起三根手指,“我要王爷,满足我三个愿望,我就喝掉,配合王爷调查。”
裴嬴川颇为有趣地看着她:“你说。”
“第一个,”云珈蓝道,“我要你在燕京的所有铺子。”
“准,”裴嬴川颇为大方。
“第二个,若我陷入危险,我要你及时救我,保我清白。”
裴嬴川再次道:“这有什么,准了。”
云珈蓝缓缓吐息:“至于这第三个...我要你,陪我同寝。”
裴嬴川摩挲杯沿的指尖一顿。
“大南鸢西宸宫公主到————”
司礼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纷纷起身迎接。
齐烬雪一袭玄色织金骑装,腰间配一柄乌鞘长剑,大踏步踏入殿中。她眉锋眼利,行走间携一股百花肃杀之气,与满殿绮罗珠翠的贵女们截然不同。
“欢庆南鸢大公主凯旋!”
新科状元带头,众人纷纷附和。齐烬雪侧眸看向众人,在裴嬴川身上多停留了几息,最终落在云珈蓝身上。
云珈蓝规规矩矩地行礼。齐烬雪收回目光,往上座走去。
“公主说了,我们是家宴,”齐烬雪身边婢女道,“大家不必拘礼。”
齐烬雪有军功傍身,得皇帝倚重,是在场唯一一个可以和裴嬴川平起平坐的。众人对她也格外尊敬些。他们又回到席子上。
寒暄了半刻,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何柔嘉由婢女扶着,“公主的丰功伟绩,实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史官该好好提笔,记下公主的风姿。"
她说罢,一旁的庆王附和:“嫂嫂说得极是。”
他看向云珈蓝:“早前听闻乌兰公主极其善歌舞。然而歌舞在我大庆,不过是三教九流。想做真正的燕京贵女,还得会诗词歌赋才行。”
裴嬴川冷笑道:“庆王好大的脸面,敢叫北安王妃给你作诗。”
“不是给我作诗,”庆王笑道,“是给公主作。公主定国安民,难道还配不上一首诗吗?”
何柔嘉出声劝阻:“庆王,弟妹是西域出身,实在没接触过这些...给公主庆贺,也可以换种方式。”
“不必了,”齐烬雪直直看着云珈蓝,“北安王妃意下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云珈蓝身上。
何柔嘉道:“弟妹不会做便不做。再者,就算做得不好,大公主也不会为难你的。”
云珈蓝冷冷一笑。
此话一出,云珈蓝不作,便会被人认为故意拿乔;若是作了,怕是会贻笑大方。
裴嬴川又想开口,却被身侧少女制止。
云珈蓝起身,笑意盈盈:“嫂嫂有句话说得极对,大公主风姿,是天下女子表率。”
“此前就听闻,嫂嫂是燕京才女,不如你我各做一首诗,聊表对公主敬意,如何?”
何柔嘉勾唇。原来是想拉着她一起出丑。可惜......
她淡淡一笑,自己早已有准备。
“弟妹说得对。”何柔嘉向大公主行礼,“那妾身,便献丑了。”
众人屏息去听。何柔嘉启唇,声音宛如清荷缀玉。
“东风著意染胭脂,万点猩红缀玉枝。人间若问真颜色,只看将军马上诗。”
“好!好诗!”众人掌声雷动。
“不愧是第一才女啊!”
“柔嘉嫂嫂真的厉害!”如厕回来的长信侯用盆舆净着手,“用梅花比大公主,果真巧思。”
云珈蓝将双手拢在袖中,刚想开口,就被长信侯止住。
长信侯目光一动:“我素与嬴川交好,我替珈蓝嫂子作一首,如何?”
“赌约已经定好,哪有更改的道理?”庆王道。
长信侯撇撇嘴:“珈蓝嫂子从小在乌兰长大,哪里接触过诗词歌赋?你们拿长处比人家短处,也太欺负人了些!”
“我替公主来作诗。”一旁的新科状元谢彦舟开口,“若我做得好,诸位赏脸,也别再难为珈蓝王妃了。”
云珈蓝看向谢彦舟。这个青年,她认得。是林子昂之前的状元。说来也可惜,本有治国之才,却在大公主被毒死后,紧接着也去了。
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到谢彦舟身上。
他们倒也想看看,裴嬴川举荐,皇帝钦点的新科状元,到底是什么实力。
“铁衣未解著红妆,百战归来带冷香。若许人间留一愿,愿随鞍马护韶光。”
此诗一出,立时掌声如雷。
谢彦舟对大公主的仰慕之情,快溢于言表了。
“好诗,好诗!值得与燕京才女一比高下!”
齐烬雪看了谢彦舟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赏。”
立时有婢女端着各种金银珠宝出来。谢彦舟看着满盘珠宝,眼里却闪过一丝落寞。
众人没有注意到,又张罗着敬酒用膳。
“欸,”一旁的武安侯小世子出生,“珈蓝嫂子不作诗了吗?”
众人似有似无地瞥了云珈蓝一眼,又不约而同摇摇头,回首寒暄。
裴嬴川看不出表情,只道:“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即可,不必勉强。”
云珈蓝却缓缓起身,指尖轻抚过案上白玉酒盏,忽而抬眸一笑:"既然诸位盛情,妾身不得不献丑。"
殿内霎时一静。连正在布菜的宫女都停住了手,惊诧地望向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西域王妃。
云珈蓝作了一揖,迎着满堂或讥诮或好奇的目光,径自走到殿中那株半人高的珊瑚树旁。
忽而一阵风起,掀起少女烈火般夺目的衣裙。
她开口。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诗一出,万籁俱寂。
何柔嘉手中的团扇“啪”得掉到地上。
长信侯抚掌大笑,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好诗!好气魄!不愧为乌兰公主,北安王发妻!”
其余宾客面面相觑。云珈蓝的诗气势太盛,几乎将何柔嘉的咏梅诗衬得黯然失色。更令人惊叹的是,云珈蓝竟敢在大公主面前吟诵这般狂放之词,偏偏又挑不出错处。
风止,云珈蓝的红裙缓缓垂落。他们只知自己是胡女,却不知她乃是扶持林子昂连中三元的状元夫人。
别说是诗词,就算叫她写策论,也能立时写出三五篇来。
只是————
陈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王爷,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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