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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每一次落锤,都精准而有力,火星四溅。
李平灿走到摊位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那壮汉将铁胚重新放入炉中,他才抱拳开口,声音沙哑:“在下想炼制一柄飞剑。”
这位炼器师,乃这一带有名的炼器散修,曾是宗门炼器师,但因为一些变故,流落荒野,炼器为生。
这样怀有一技之长的散修可不多见,因此李平灿格外的客气。
壮汉抬起头,声音如同他手中的铁锤般又硬又冷:“材料?灵石?”
“材料,我自己出。”李平灿说着,从储物袋中,将那块星辰铁,以及那柄得自武神墓的画戟原材,摆在了摊位上。
星辰铁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微微一沉,那幽深的色泽,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
而那杆画戟,虽然残破,但缭绕煞气。
“嗯!?”
那壮汉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那块星辰铁,细细摩挲,嘴里发出惊叹声。
“好铁!好铁啊!这分量,这质地,至少也是一阶上品的灵材!你小子从哪儿弄来的?”
他又拿起那杆画戟,感受着其中那股凝如实质的杀伐之气,脸上的表情愈发激动,甚至带着一丝狂热。
“上古兵煞!以战意养器,以杀伐开锋!可惜,可惜了!若是完好,必是一件惊天动地的杀伐利器!如今灵性已失,煞气溃散,只能回炉重造,取其精华为你炼制飞剑了。”
他看着李平灿,眼神灼灼,“说吧,你想炼制一柄什么样的剑?”
“我需要一柄能承载五行之力的剑。”
李平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剑要轻,要快,要锋利,最好能配合阵法使用。”
“五行之力?还要调动阵法?”
壮汉闻言,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
“有意思!有意思!寻常飞剑,不过是追求极致的锋锐与速度,你这要求,倒是新奇,不过,炼制起来,难度可不小,耗费的心神和材料,也远非寻常飞剑可比。”
“报酬不是问题。”李平灿捡漏众多,如今也能称得上“富一代”,若不是怕二阶江蟒肉容易阴气觊觎,否则轻松就能搞定炼器师。
不过饶是如此,为了支付报酬,他也“大出血”一番,战场的收获进去大半。
“此乃三成定金,事成之后,再交付剩下的。”
“成交。”
壮汉满意的点点头,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中年散修,身家之丰厚,简直让他这个常年混迹于黑市的“老油条”都感到咋舌。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炼制这种飞剑,失败的风险极高。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了,定金可不退还!”
“一言为定。”李平灿不以为意,这是市场规则。
“爽快!”
壮汉大笑一声,将所有材料尽数收起,“我姓铁名钟,说话算话!七日之后,你来此地取剑。”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李平灿,转身回到炉火前,竟是当场就开始了熔炼材料。
李平灿见状,也不再打扰,转身融入了人群之中。
这三天,他并未离开散修集市,而是在集市里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布下简易的隐匿阵法,静心打坐,顺便也看看能不能再淘到什么好东西。
这鬼市虽然龙蛇混杂,却也正是因此,时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出现。
眼前的摊主是个眼窝深陷的中年修士,正无精打采地靠在石壁上打盹,身前稀稀拉拉地摆着许多器物,其中有一个灰扑扑的丹炉。
“道友,这丹炉怎么卖?”
那摊主懒洋洋地掀起一边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自己看,明码标价。”
李平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竖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价格。
“一阶下品,三十枚中品灵石?”
“一阶中品,六十枚中品灵石?”
李平灿看得暗暗惊奇,这散修黑市的价格,突出一个“黑”字。
价格虽贵,也不是没有好东西的。
他看向角落里一个约莫半人高的丹炉,将神念探入其中,仔细地感应了一番。
‘炉壁均匀,灵气流转虽然有些许滞涩,但那是长期未使用,积了灰尘的缘故。却被放置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显然这摊主不识货。’
这是他为儿子李梦泽物色的。
虽然在学宫有丹堂可用,但终究不如自己拥有一座来得方便。
“这个没有标价的多少?”
“哪个?”摊主瞥了一眼,“一阶中品丹炉,六十中品灵石拿走。”
李平灿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说道:“道友,你这可不厚道啊。这丹炉炉底都有一道细微的裂痕了,拿回去怕不是一开火就得炸炉?我看,也就与下品丹炉价格相当。”
摊主据理力争,“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一处上古修士洞府里挖出来的宝贝,少一块都不卖!”
“上古洞府?就你这炼气三层的修为,怕不是连洞府的门都没摸到,就被看门的妖兽给当点心了吧?”
李平灿毫不客气地回怼,“这丹炉,二十块灵石,你卖就卖,不卖我可就走了,正好去前面铁大师那里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走。
“诶诶诶!道友留步!”
那摊主见他要走,顿时急了。这丹炉在他眼里就是个残次品,手里压了快一年了,问的人少,买的人更少,好不容易碰上个冤大头,可不能让他跑了。
“二十五!道友,二十五块下品灵石,这真是跳楼吐血价了!”
“十块。”
“二十!不能再少了!我当初收来都要十八呢!”
一番唇枪舌剑,唾沫横飞的极限拉扯之后,最终,李平灿以二十块下品灵石的价格,成功收入囊中。
摊主将丹炉塞给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亏了亏了”。
李平灿脸上也露出肉疼表情,将丹炉收入储物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旋即来到一个贩卖飞剑法器的摊位。
摊主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摊位上只摆着三柄剑,每一柄都锐利逼人,显然都是饮过血的杀伐利器。
“道友,看剑?”黑袍人声音沙哑。
李平灿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柄通体漆黑,剑身修长的短剑上。
此剑约莫两尺长,剑身之上,没有任何华丽的纹路,只有一道淡淡的血槽,透着一股子内敛的锋芒。
“这柄剑,怎么卖?”
黑袍人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道友好眼光。此剑名为‘影牙’,最擅隐匿与破防。一阶中品,五十五块下品灵石。”
这个价格,倒还算公道。
李平灿拿起“影牙”,入手微凉,他将一丝法力注入其中,只觉剑身一震,一股锋锐之气瞬间透体而出,竟让他都感到了一丝威胁。
“好剑!”
“我儿梦金天生剑体,这柄‘影牙’与他属性相合,正适合他。”他心中暗道。
“道友,这剑虽好,但杀气太重,戾气缠身,非心志坚定者不能驾驭,恐有反噬之危。四十块下品灵石,如何?”
“五十三。”黑袍人言简意赅。
“五十,这是我最后的价了。”李平灿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成交。”
李平灿爽快地付了灵石,将“影牙”收入囊中。
炼丹炉给梦泽,影牙给梦金,这是他这个父亲送给儿子们的礼物。
又过数日。
用几瓶普通的聚气丹,从一个嗜酒如命的老道士那里,换来了一本记载着诸多奇闻异事的《南疆异物志》。
书中最吸引他的,是一种名为“噬金蚁”的奇特妖虫。此虫专食各种金属矿石,排出的粪便竟是一种能极大提升法器灵性的珍稀材料“蚁金”。
“若是能契约一群噬金蚁,那以后炼制法宝,岂不是连材料都不用愁了?”
李平灿心中盘算着,愈发觉得这趟,来得太值了。
…………
七日后,他如约来到了铁钟的摊位前。
“叮!”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整个山谷。
只见铁钟手持一柄崭新的长剑,剑身修长,薄如秋水,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玄黑色,正是由星辰铁提炼而成。
剑身之上,并无任何花哨的纹路,却天然带着一股流光。
一股凌厉而又内敛的剑意,自剑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好剑!”
李平仓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能感觉到,这柄剑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正与他体内的剑意遥相呼呼。
“哼,算你小子有眼光。”
铁钟将剑递了过来,脸上满是肉痛与不舍,就好像嫁女儿一样,“此剑,我取名为‘惊蛰’。以星辰铁为主体,融入了上古兵煞之精,又辅以五行之材淬炼而成。其锋锐无比,更能承载五行之力,随你心意流转,妙用无穷。”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傲然:“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一阶法器,而是半只脚踏入了二阶门槛的‘准法宝’!小子,为了你这柄剑,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搭进去了!尾款少一点,你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山谷!”
李平灿接过“惊蛰”,入手微沉,无需刻意催动,体内的法力便自动地与剑身产生了共鸣。
心念一动,剑身之上,瞬间便覆盖上了一层青色的木属灵气,一股生生不息的意味散发开来。
再一转念,青光又化为赤红的烈焰,灼热的气息让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
“好!好!好!”
李平灿大喜过望,这柄“惊蛰”,比他想象的还要完美!
他爽快的付尾款。
铁钟接过灵石,脸上的不舍这才消散了些许,他看着李平灿,“以后若是有什么好的炼器材料,记得来找我。价钱,好商量!”
“一定!”
李平灿笑着抱拳,收起惊蛰剑,转身便要离去。
可他刚一转身,便被铁钟叫住了。
“等等!”
铁钟递过来一个黑乎乎的铁牌,“这是我的信物,以后在这地界,若有人敢找你麻烦,亮出此物,保你无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出了这山谷,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小子身怀重宝,怕是已经被不少人给惦记上了。”
李平灿接过铁牌,只见上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铁”字。他心中一暖,“多谢铁大师提醒,告辞。”
说罢,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青烟,迅速消失在了山谷的尽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铁钟若有所思。
“这小子,不简单啊,希望别死得太早了。”
…………
青阳县衙之内。
魏严铮正听着属下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是说,神刀门和云霞谷的人,都把责任推到了本官头上?”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
属下躬身道:“回大人,他们说……是您指挥失当,又因陈霸天贪功冒进,这才导致妖蟒提前晋级,死伤惨重。”
“放屁!”
魏严铮一掌拍在桌上,“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若非他们贪图妖丹,岂会打草惊蛇?如今倒好,把脏水全泼到本官身上了!”
他心中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是此次行动的总兵,出了事,这口黑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就在他烦躁不已之时,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大…大人!不好了!苏…苏家族长夫人,杀进来了!”
“什么!?”
魏严铮闻言,更是头大如斗。
苏青云?那个出了名的疯女人?她来做什么?
不等他想明白,一股冰冷刺骨的剑意已经笼罩了整个后堂。
苏青云一袭白衣,手持一柄秋水长剑,俏脸含煞,出现在了门口。
“魏严铮!”
她的声音,比这寒冬的风雪还要冷,“我女儿呢?”
“苏夫人?”
魏严铮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冷淡地问道:“苏夫人此言何意?令爱不是一直在苏家静修吗?何曾来过我这青阳县?”
“七星宗弟子李浅,便是我女儿苏画暖!如今她魂灯破碎,尸骨无存,你敢说与你无关?”
苏青云怒从心起。
七星宗为保证弟子纯粹性,从不收世家弟子,她谋划多年,甚至不惜动用禁术为女儿窃取天命,更换灵骨,就是为了让女儿能拜入七星宗,图谋宗门的一项秘法。
那关系到苏家未来百年的气运!
如今却在青阳县抵御兽灾时不明不白地身死,负责统领战局的王朝仙官魏严铮,难辞其咎!
魏严铮闻言,心中恍然,随即便是更深的鄙夷。
‘原来如此,我就说一个乡野丫头哪来的上品灵根,搞了半天,是你们这些世家自己玩的“李代桃僵”的把戏!’
他心中不屑,却也明白此事不能善了,苏家那位筑基老祖可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
他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悲痛”的表情,长叹一声。
“原来如此,苏夫人节哀!此事说来,也是本官的疏忽。那日兽灾攻城,令爱所在的七星宗队伍,负责的是城南的防线,奈何妖兽势大……”
“我不要听这些废话!”苏青云厉声打断,“我只问你,是谁出了纰漏,才让我女儿陷入险境!”
“这……”
魏严铮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故作沉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苏夫人,此事事关我军中将领……”
苏青云冷笑,“你也不想得罪我们苏家吧?”
“好吧。”魏严铮叹息一声,看向一旁的属下,问道:“当初负责城南防线的是何人?”
属下迟疑片刻。
当初负责城南防线的人是李平福,但苏画暖的死因跟这个完全没有任何关系,那七星宗二人,是自己在营地消失,自此生死不知,很明显是为了追踪那条江蟒。
当然,苏青云如今才上门问责,多半也调查过女儿的死因,未必不知道此事。
而魏严铮也眼明心镜,这两人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双方都要甩锅问责,来榨取好处或规避麻烦。
唯一无辜的,就是从头到尾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正在支援别的县城的李平福。
这李平福声望极高,又与慕家有旧,如此甩锅,怕是会引火烧身。
他有心想劝告,但对上魏严铮那冰冷警告的眼神,不得不低头道:“云水县县尉李平福。”
“李平福?”
苏青云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杀机毕露。
她不管这其中有多少弯弯绕绕,她只知道,这些凡人,性命不如猪狗,为暖儿陪葬,那是他们应该的。
她收回长剑,冷冷地看了魏严铮一眼,“此事,我自会去查出真相,但你也休想置身事外!我女儿的死,你我之间,没完!”
说罢,她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白虹,消失在了县衙之中。
“总算把这尊瘟神给送走了。”
魏严铮无语且无奈,若非身受重伤,他岂会与这不讲道理的女人虚与委蛇?
当然,他从未想过那个被他甩锅的武夫是否无辜。
李平福是死是活,是冤是屈,与他何干?
一个武夫罢了,能成为平息仙人怒火的祭品,是他天大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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