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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一笔画少年,惊鸿入了眼,乔如意总算是知道了。外面明明黄沙浮游光线混沌,可进门的大男孩像是自带了光,从漂亮的眉眼蔓延至嘴角。看似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有着颀长暗藏力量的身骨,眼亮似雨后月光,足足的少年肆意洒拓劲。
“昨天?你见过我?”乔如意看他眼生。
这么个鲜花怒马的大男孩,她见过一次的话肯定不会忘。
“对。”大男孩坦荡磊落的,朝她一伸手,“我叫周别,昨天你在对面吃饭的时候我在店里忙呢,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哥看你——”
“马场那边怎么样?”行临语气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周别放下手,“马受惊了,不过有小爷在,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挺骄傲的口吻。
“有早餐,太好了。”周别伸脚勾了张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来,“守了一晚上,累死小爷了。”
伸手刚要拿筷子,就听行临说,“是乔小姐的早餐。”
周别眼瞧着金澄澄的饼子和肉香味扑鼻的锅贴,一咽口水,笑看乔如意,“西北量大,早餐这么多,你吃不完吧?”
“当然。”乔如意将饼子和锅贴往他面前推,“饿了就快吃。”
周别眼里沾笑,扭头对行临说,“看吧,人家乔小姐都不介意。”
行临没说话,将咖啡喝完。周别一瞧,一口都没给他留啊,于是示好口吻,“哥,给我做杯咖啡呗。”
“没长手?”
周别笑,“我没你做得好喝啊。”
行临没搭理他。
“哥……”周别搬着椅子凑近他,口吻恳求的,“看在我守了一夜马场的份上……”
行临瞥了他一眼。
周别嘴角弯起的弧度就更大了。
行临语气不耐,“年纪轻轻熬一晚上怎么了?”
话虽说得不客气,但还是起身去了咖啡机前。
周别丝毫没因他的态度恼怒,反倒转过身来眉眼弯弯地看着乔如意,“我哥就这样,嘴有多硬,心就有多软。”
乔如意朝着行临的方向看了一眼,是臭着一张脸,但做咖啡时该有的步骤一下都没含糊。
被沙尘蒙了的阳光洒洒落落铺在落地窗里,不耀眼却也是金色的光,他就罩在那抹光影里,微微侧脸时,脸颊弧线锋利似刀。
“乔小姐来瓜县旅游?”周别好奇地问。
“我叫乔如意,你叫我名字就行。”乔如意微笑,“来瓜县是想进古阳城。”
“乔如意?这个名字好听也好记,那我叫你如意行吗?”
“当然。”
周别用湿纸巾擦净了手,这才拿起筷子,夹了只锅贴,“怪不得你来找我哥,原来是想进古阳城呀,但是如意,我不是打击你,这样的天气他肯定不会带你去。”
说完这话才咬了口锅贴,满口肉香滋味无穷。
“因为黑沙暴里有东西,所以进古阳城危险?”乔如意思量着问。
周别几口咽下锅贴,说,“黑沙暴里有什么我不清楚,也都是人云亦云,但危险是真危险,有一次我哥顶着风沙去了趟古阳城,回来后整个人都半死不活的。”
乔如意心里一咯噔,追问,“出什么事了?”
“他——”
“这两天咖啡店不开张,你去马场住。”行临不紧不慢打断了周别的话,将做好的咖啡放桌上。
周别一听,愕然,“你怎么想的?这种鬼天气把我扔马场?”
“沙尘暴不会那么快过去,马一旦受惊跑了很麻烦,你刚才也说了,有你在,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所以留你在马场我放心。”行临风轻云淡的,“再说了,马场那边的住宿条件也不差。”
“有你这么使唤人的吗?”
行临转头看他,反问,“不然呢?我不使唤你使唤谁?”
周别一时间语塞。
乔如意想了想问,“马场在哪?”
“就在县城边上,顺着高速路一直走就能到戈壁滩。”周别快人快语,见她这般问,以为她是对马感兴趣,“你会骑马吗?”
“能骑,但不熟练。”
周别笑说,“这有何难?我教你。”
乔如意刚想说好啊,就听行临嗤笑,“就你那三脚猫本事,还想做人师父?当初是谁吓得从马背上滚下来的?”
周别一听这话,脸臊得通红,饭也吃不下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放。
这架势气吞山河的,大有一副撸袖子要跟行临干仗的打算,乔如意一边瞧着热闹,正想着这俩帅哥真要是干起来谁输谁赢的问题时,咖啡店的门就又被人推开了。
风风火火的。
来者还没露脸呢,嗓音先进来了——
“行老板,不好了!出事了!”
-
鱼人有从一辆老旧的面包车上下来时,一阵风正好吹过,吃了一嘴的沙子。
连吐了好几口,脸上的赘肉跟着乱颤。两名手下阿龙和阿虎,一个忙翻兜找水,一个忙不迭地从面包车上卸行李,三个28寸的大箱子,各个都齁沉。
阿龙打开瓶矿泉水递给鱼人有,恭敬道,“鱼哥。”
鱼人有接过矿泉水漱了口,又借着瓶中水抹了一把脸,阿龙见状忙又送上纸巾。鱼人有擦净了脸,又仔仔细细擦干了自己的络腮胡,咒骂了句,“妈的,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大的沙子!哎,开车的,宾馆在哪呢?”
连宾馆大门都没瞧着,放眼望去到处都弥漫着黄沙,没有高楼建筑,一个人影都没有。
车主看着瘦瘦小小,嗓门挺大,朝外一探脑袋,“一直往前走就到县城边边了,宾馆就在边边上,我的车今天不往县里走,一会儿说不准还能刮黑沙暴,我得赶紧回去。”
阿虎是个急脾气的,一把扯住车主的脖领子,“把我们当猴耍呢?收了钱不送到地方?”
车主被勒得透不过气,满脸通红,使劲掰阿虎的手,“你们上我车的时候我就说了,给你们送到离宾馆最近的地方,我可没诓你们,是你们心甘情愿上车的!”
“这他妈是最近的地方?给我们送到宾馆!”阿虎气急败坏,“不然老子弄死你!”
三人看着都不好惹,尤其是鱼人有,虎背熊腰一脸横肉,皮肤黝黑,目露凶光,往那一站就是个狠角色。
岂料这车主也挺有种的,一梗脖,“来,你弄死我!弄死我!你给我弄清楚了,我这是私家车不是出租!别说瓜县了,就这种鬼天气整个肃南都未必有车拉你们,没我,你们仨走到天黑都走不到这!”
振振有词铿锵有力的,竟把鱼人有给说乐了,行啊,有种。
便给了阿虎一个眼神,阿虎见状便松了车主。
鱼人有缓步上前,肥手一巴掌拍车主肩膀上,手劲挺大,疼得龇牙咧嘴,刚要发作,一张红票伸到他眼前。
车主狐疑,抬眼。
就见鱼人有冲着他做嘘声状。
“咋个意思?”车主更是一头雾水了。
鱼人有将红票放进他胸口兜里,拍了拍,“任何人问起,都不要说见过我们,懂?”
等面包车绝尘而去后,阿虎走到鱼人有身边,一脸担忧,“鱼哥,那司机不一定信得过,刚才还不如打折他一条腿,他就不敢胡咧咧。”
鱼人有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几缕头发,微微卷起的风沙回弹在他的啤酒肚上。他微微眯眼看着前方,很是深沉,“我们出来是办事的,不能节外生枝,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阿虎嗯了一声,跟鱼人有一样看着昏沉沉的天色一脸严肃。阿龙将三个大行李箱都整齐码好,站住鱼人有的身边,“鱼哥,你说咱们也不懂壁画,就是真到了古阳城咱也未必找得到啊。”
鱼人有,“既然祖宗发了话,那不管懂不懂,咱们都得把东西弄到手!”
三人迎着风沙站,齐刷刷的,跟不和谐的风景似的。
鱼人有心潮澎湃的,伸手一挥,“瞧见没,这就是祖宗口中的大西北,这就是繁盛一时的丝绸之路……”
又一口黄沙扑嘴里……
远走的面包车里放着歌,一首八十年代的粤语歌,随着路况的坑坑洼洼,歌曲也断断续续的。
车主的心思没在听歌上,两手控着方向盘,那张红票压在左手手心和方向盘之间。他朝外啐了一口灌进嘴里的风沙,“不要说见过你们?呵,老子知道你们是哪根葱?抠抠搜搜的,使个大劲就掏出个一百块钱,装什么装?这年头兜里还能掏出纸票,服了!”
-
是出事了。
来心想事成报信的是个中年男人,裹着抗风的裹腿,皮肤被西北的风沙吹得皱巴干枯。他是骑着摩托车来的,头发吹成了鸡窝。
是常年给马场做清理的老冯,他前脚刚进咖啡店,没等把事情说明白呢,后脚咖啡店就被人围上了。
店门外停了三辆面包车,十来号人都堵在门口,见行临出来后,其中一个带头的大声嚷嚷,“行老板,葛叔家出人命了,你是不是得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乔如意跟着周别出来的,原本是打算看个热闹,不想听到的是出人命的事,一时间也心生警觉了。
再看眼前这些人,从穿着打扮上看差不多都是本地人,至少也都是在这长期居住的老邻居,谈不上凶神恶煞,但各个都挺义愤填膺。
周别少年意气,闻言上前,将行临挡在了身后。“笑话,葛叔家出人命你们找警察、找救护车,来找我哥做什么?他有什么好交代的?”
“周别,你也别护短,警察马上就到,我们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不想放过一个凶手!”对方的人眼珠子瞪老圆。
“对!我们也承认行老板平时为人处世都不错,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又关系到葛叔,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正说着就来了辆警车,停在咖啡店门口。车门一开,从里面下来两名警察,见店门前围满了人,带头的那位大声说,“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大家伙先散了吧,不要耽误警方办案。”
话这么说,但大家伙都没有散去的意思。
带头的警察也没再驱赶,瓜县能有多大的地界?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
他走上前,伸手,“行老板。”
“刘队。”行临认识他,伸手与他相握,“是谁出事了?”
刘队面色凝重,“葛叔一家子人。”
行临一怔。
“就在昨晚葛叔一家人遇害,有人目睹了案发现场,说是你出现在葛叔家里……”刘队说到这,顿了顿。
周别一听,冷言,“胡扯,我哥跟葛叔一家关系向来不错,害他们干什么?目击者是谁?敢叫他出来对质?”
“周别。”行临淡淡开口,阻了他的冲动。
周别闭了嘴,可眼睛里似着了火。他的情感很强烈,爱憎分明。
乔如意在旁默不作声,一直在暗自观察行临的面色,冷不丁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还有那个男人,是他们口中的葛叔?
可昨晚的情况太过诡异,乔如意隐隐觉得那未必是个寻常人。
行临冷静,“刘队,是还有其他情况?”
刘队刚刚一闪而过的迟疑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是。”刘队没隐瞒,“葛叔他们一家被害后全都失踪了。”
乔如意离得近,听得也清楚,闻言一怔。
被害后全都失踪?
尸体被盗还是……她的心脏莫名地跳得很快。
刘队面色严肃,“行老板,既然有目击证人,你得跟我们回警局一趟接受调查。”
行临若有所思,但很快也表了态,“我会配合警方调查,但现在,能不能让我去葛叔家看一眼?”
这不符合查案流程,刘队自是不会同意,可没等拒绝,跟他一起的手下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就是这通电话使得大风大浪都走过的警察变了脸色。
刘队瞧见手下的神情不对,便接过了手机,不想那边说了没几句,刘队也变了神色,先是闪过一抹愕然,随即面色沉沉。
“行,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刘队再面对行临时就改了初衷,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行老板,我现在就带你去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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