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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如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咖啡上的丝绸骆驼花纹,开口时几分惊奇,“这也太好看了,我都不舍得喝了。”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口,眉间惊喜,“行老板做咖啡的手艺不错。”
怪不得排行榜第一。
行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我刚刚说的你没听清?”
“听清了。”乔如意的语调和喝咖啡的动作一样不紧不慢的,然后又突然抬头看向行临,“能请行老板帮个小忙吗?”
“什么?”
“我的行李丢了。”乔如意一脸真诚,“转车的时候被人误拿了。”
行临默了会儿,似在沉气,再开口时几分冷淡,“现在天气异常,人人都不出门,找行李这个忙我帮不了。”
乔如意嗯了声,倒也没恼。“那就……帮点力所能及的,不出店的那种。”
“比如?”
“比如,我想在店里借宿一晚。”乔如意直截了当。
行临微怔,随即走到桌前,拉了把椅子往她对面一坐,两条大长腿岔开,侵略气十足。
“离开这,外面到处都是酒店可住。”
乔如意一手搭在咖啡桌上,手旁隔离架上的清香木长势很好,枝条垂在桌面上,她轻轻捻叶,手指沾了清香。
口吻似无奈,却又有几分无赖,“我的行李都丢了啊……”
行临盯着她,目光锋利。
压迫感笼罩头顶,乔如意也不是感觉不到,但就能做到神情十分坦然。“走不出瓜县,瓜县的酒店民宿都关门了……”
行临没眼看,伸手顺势移开了那盆被她蹂躏的清香木。
西北地界,把一株植物养成老桩不容易。
良久,开口,“你是拓画师,既然是研究院的人,他们解决你的住宿问题不难。”
“这个时候他们也没办法,而且我也听说了有关黑沙暴的事,一旦真有危险,还请行老板护我周全。”
“护你周全?”行临目光如炬,似有打量。
乔如意笑盈盈地与他对视,“对,听说行老板在当地是出了名的乐于助人,您又高又帅的,保护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绰绰有余了。”
行临闻言,眼尾流转极淡的阴翳,显出几分凉薄,可乔如意看得清楚,暗影里他的耳朵微微泛红。
帅哥还不经逗呢。
“店里不留客——”
“我跟研究院里的人也不是那么熟,这年头欠人情最难还,倒不如在行老板这花钱买安心,外面都开始起风沙了,如果我从店里出去遇了不测,那心想事成多受影响?再说了,我势必要进古阳城的,也只能找行老板帮忙。”
乔如意轻声打断他的话,随手拎过手包,掏出手机,“所以,行老板开个价?”
小包不大,里面装的东西一目了然。随身带的小支香水、口红、化妆镜、纸巾等,还有一枚金饼,不大,有暗纹。
行临的视线落下来时有微微的停顿,但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扫过,思量片刻,再开口时风轻云淡的,“明知道是风沙季,为什么还要进古阳城?”
没提钱的事。
乔如意将手机又揣了回去,“我要找的古壁画就在古阳城的主城里,风和日丽的时候找不到,非得是赶上风沙季,主城里的沙丘有了流动才能找到那幅壁画。”
行临的眸光点漆似墨,明目张胆落她脸上。
乔如意也没有躲闪的意思,就跟坐在外面时一样,视线大大方方迎上去,似笑非笑的,眸若星辰,“行老板,你这么盯着我,不怕我喜欢上你?”
行临没被她牵着走,眸光似隼,“冒着沙尘暴的风险进古阳城,只为了拓画?”
“当然不是。”乔如意意外说了句。
见行临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探究,她又抿唇轻轻一笑,“赚钱啊,拓一幅古壁画能赚不少钱呢。”
行临从她浅笑的眉眼里窥见存心故意来。
乔如意微微挑眉时几分娇,“除了观光和我这种因为工作需要的,还有人抱着其他目的进去的?”
她轻轻朝前探身,腰身如她腕间的蛇般柔软,面露几分无辜好奇,“古阳城里还有什么?”
行临没回答她的话,起身时很轻淡的口吻,“沙尘暴马上要来了,想在心想事成借宿一晚不是不行,但要守这里的规矩,入夜后只能待在房间里不准下楼,不能到处乱走。”
“当然。”乔如意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客随主便。”
行临走了几步又停步,转身看她,“手机摆弄了半天,钱呢?”
乔如意坦率,“其实,手机里没钱,钱包在行李箱里。”
行临嗤笑一声。
“哎……”
又怎么了?
行临转头看她。
乔如意微微一笑,指着桌上的咖啡,“这杯也先欠着。”
-
据对面老板娘说,行临虽说面冷,但街坊邻居来找他帮忙他还是乐意的,小到丢了鸡鸭,大到出面摆平乱局,当地人都说,只要心想事成的老板点头,那这事儿肯定能成。
当然也有人是冲着行临这个人来的,长得帅,胆子大的姑娘可不少。
一楼的西南角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常年隐在暗影里,年头挺长,踩上去就是岁月留痕的嘎吱声。楼上的格局清晰明了,三室一厅的格局,其中一间改成了书房,厨房是半开放,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看得出是有人长期住店里。
窗外风沙起来时天就彻底黑了,月和星被遮得严实,沙粒打在卷帘门上发出啪啪的声响,风力愈发大了,树影摇曳着似疯似魔。
“乔如意在文物修复和拓画领域是挺有名,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拓画技术的确了得,有实打实的本事在身,另一方面是她的性格。”
行临接到沈确打来的电话时,外面的风沙声不小,蹭得墙壁、门窗发出刺耳的声响,沈确在手机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时强时弱。
“听说研究院的人平日里挺看不惯乔如意的作风,对她的评价就是做事态度不正经,恣意妄为,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单打独斗。”
行临靠在窗边,二楼的窗子没封,外面形同妖物过境般的场面就能尽收眼底。漫天黑沙拍打在窗上,密封条塞得再严实也还能钻进沙土来,灰锵锵的味儿。
“她跟研究院没关系。”
沈确嗯了一声,“乔如意的确不在研究院任职,但这次出现在瓜县是接了研究院的任务。她辈分不低,他们那行论资排辈,就算乔如意单打独斗,她想调动同行资源也是易如反掌。”
他顿了顿补上句,“不过,她的情况你怎么知道?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乔如意要进古阳城不像是有别的目的,你……确定看清楚了?”
行临微微眯眼,点了支烟,夹烟的动作娴熟又略带几分不羁,目光落在窗外愈发阴沉的黑沙,天与地已经失去了界限。
“她有金饼,我不会看错。”
“她是发愿人?”
“她不是。”
沈确笑,“那么多发愿人,你每个都记得?”
有调侃的意思。
搁平常,行临会跟沈确你来我往两句,他是个深沉冷静的性子,同时戒备心警觉性也强,人脉关系虽说广,可真正信任的没几人,沈确就是其中一位。
今天却有股子烦躁的火苗在心头乱窜,他夹烟的手搭在窗棱上,手背上凸起的血管蜿蜒而上。
他不耐皱眉,对手机那头低喝,“每一个发愿人老子都记得。”
手机那头沈确在笑,半点没怵怕的意思,笑问,“这个小插曲似乎让你不痛快,既然这样,干嘛还要留人住宿?等等……”
没等行临开口,沈确就一下反应过来,肃了口吻,“她有金饼,就那么巧被你看到,如果她有问题,那势必是以身入局,这点伎俩你不会看不出来,却把她留下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她不会是……”
行临没说话,薄薄烟雾,虚化了他眼尾的那一抹暗沉。
“行临,你沉默是什么意思?被我猜中了?”沈确心里没底了。
一截烟灰落地,行临这才开口,“或许只是巧合。”
“行临,我了解你。”沈确语气深沉。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还是沈确主动道,“不管是不是巧合,这次你都不能心软,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代劳。”
“沈确。”行临的嗓音冷得似瓦上霜,“这是我的事。”
话音刚落,就见窗外黑沙扑袭,紧跟着是一串悠悠的风铃声。
那只挂在门外雀替下的青铜驼铃。
它响了。
-
乔如意很自觉地住进了书房,靠近台灯角落有张舒适的沙发床,展开正好能睡下一人。
二十分钟前店里停了电,行临敲门来送蜡烛时又跟她强调了一遍:已经起风沙了,早点休息,睡不着可以看书。
乔如意微微贴近他,借着跃动的烛光打量着男人好看的眉眼,“白天我听人说黑沙暴里有能抓人的东西,这里安全吗?行老板要不然留下来吧。”
两人离得近,落在墙上的影子就相贴交缠,徒生了暧昧。
乔如意说完上述话半点脸红的迹象都没有,大言不惭地说了句,“我毕竟是个有身价的人。”
行临的视线移到她脸上,打量的意味,口吻无波无澜,“乔小姐是文化人,还信这些?不过就是风沙大点,留在房里别乱跑就行。”
风沙哪是大点?
乔如意总算见识了对面摊位老板娘说的那句“像是黑戈壁滩倒灌了似的”的场面。
窗子紧闭不假,但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扯得摇摇晃晃。
乔如意把玩着金饼,手指轻轻一弹,金饼就像是硬币似的在桌面上旋转,形成无数个金色面。
等转动的速度慢下来后,金饼的两面就清楚了,一面是茫茫戈壁间隐现楼宇的图案,一面是四字小纂:心想事成。
素白的手指再一按下,金饼就静置桌面。
乔如意摩挲着帖上“心想事成”四个字,稍许拿过手机,给一个微信头像是块生姜的人发了条消息——
找到了。
生姜头像很快回了消息:金饼上的?
乔如意:不是,但店铺不简单,透着古怪,升卿有反应。
生姜头像:如果不对劲,你主动招惹他会很危险。
乔如意:不入虎穴焉得帅哥?
生姜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乔如意笑了笑,手指飞快输入:金饼就是钩子,正逢黑沙暴,机会难得,放心,我会小心。
生姜头像打了个嗯。
微信界面没退,乔如意没继续发信息,半分钟后对话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果然,一条消息发了过来:长得有多帅?
乔如意回了两个字:贼帅。
手旁的金饼突然震动了一下,就听幽幽的铃声伴着风沙扬起,与此同时攀附在乔如意手腕上的青蛇陡然抬头,警觉地盯着窗子方向。
乔如意用手指轻点了一下青蛇头,转头看向窗外,“升卿啊,是驼铃响了。”
原来不是只坏的。
升卿并没得到安抚,就见它几乎直立起身体,双眼抡圆冲着窗户的方向吐信子,情绪看上去挺激动。
乔如意起身走向窗子。
窗外起了黑沙,青铜驼铃一声紧过一声,声音急促又清晰,像是只隔着一层窗玻璃似的。
很快,周遭也发生了变化。
视线所到之处都像是被什么力量扭曲了似的,入眼的景象虚虚实实不清楚,还透着一股子浅淡的血腥气。
乔如意使劲眨眨眼,眼前又似乎恢复了正常,可气息不对。
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
她心底升腾出一种感觉来,丝丝拉拉竟是来自心口的浅疼。
又见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窗玻璃,刚一凑近,冷不丁的一张脸就贴在了窗上!
乔如意呼吸一窒,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是张什么样的脸呢。
五官扭曲的,乍看像是被人按在了窗玻璃上,可又像是天生长那样,没了一只眼,用黑色皮质眼罩扣着,凶神恶煞。周围都是黑魆魆的沙,就衬得这张脸格外可怖。
他在往窗子里面看!
意识到这点时,乔如意只觉脑袋忽悠一下。
这是二楼,这人怎么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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