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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张金山几人坐车来到一处营地外。却见营地门口已经有一位看着老实巴交的壮汉背着手站在那里等着,脸上还笑眯眯的。
可不就是程瞎子。
等车停下后,程瞎子便走上前,对着下车的张金山敬礼。
“张团长,久仰了!我是八路军772团团长,程雄!”
张金山连忙回礼:“程司令!”
对于八路军的情况,他也是门儿清,对外报能报正式番号的,基本都报公开番号。
却见程瞎子一把握住张金山的手,夸赞道:“之前张店一战,贵部打退鬼子一个师团的多次进攻,和鬼子拼刺刀,愣是打出1比2的战损!
我早就想拜访张团长,好好请教一番了,正好现在是饭点儿,咱们边吃边聊!”
张金山对程瞎子的夸赞也很受用,但是一听要吃席,便连忙摆手拒绝。
“不不不,我还有急事,程司令,你这里有没有青霉素啊?我一位老部下上次作战负伤,得了败血症,正等着青霉素救命呢!”
“青霉素?不是已经送...”
程瞎子话说一半便停住,也是猜到了原委。
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张金山后,他看向自己警卫员:“去拿两盒青霉素过来,快!”
“是!”
看着警卫员跑步离去,张金山大为感动,反过来握住程瞎子的手,连连道谢。
“谢谢,谢谢!”
“客气什么,都是打鬼子的兄弟,这点儿忙算什么?”
程瞎子看着张金山,那就跟看媳妇似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样的猛将,要是能动员过来,旅长怕是得请咱老程喝酒。
张金山倒只当这是军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很开心地和程瞎子攀谈起来。
没聊几句,两人就你“张兄”、我“程兄”的,叫得很顺口。
几分钟后,那警卫员便跑了回来,递给程瞎子两个盒子。
程瞎子则是将盒子交到张金山手上,又关切道:“张兄,那么远的路,再骑马回去怕是得慢不少,我派车送你过去!”
张金山闻言更加感动,也不推辞,含着泪水给程瞎子敬了个礼。
。。。
转眼来到下午2点。
平陆县仓库外,王峻领着十几辆骡车笑嘻嘻地走上街。
骡车上面装的都是大麻包,里头是苞谷、地瓜、土豆等粗粮。
走着走着,王峻又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对了,张金山那小子还在医院呢,这还不过来,看上医院里头哪个护士了?”
笑着自语一句后,他看向自己的警卫员:“小郑,你带着运粮队先走。”
“是,师座!”
交代完,王峻翻身上马,朝着医院而去。
。。。
与此同时,80军指挥部后院。
孔令恂正躺在躺椅上喝下午茶,听着留声机放的京剧,一阵摇头晃脑,同时还嘴里哼哼。
就听留声机里的武生唱道:“豪杰岂惧~千军重!看某家,挑落残阳映甲红~,马蹄踏碎连环阵,银枪扫尽百万兵!哈哈哈...
常山有虎将,白袍震九疆,任他雄兵如潮涌,难挡,赵云手中啊~这杆枪...”
“军座!”
正哼着呢,边上突然传来声音。
孔令恂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的副官。
“怎么了?”
副官走到近前,弯下腰小声说道:“刚才城门口打来电话,说新27师80团的张金山,上午纵马出去了一趟,现在才回来。
而且,是坐着八路的车回来的!”
“嗯?”孔令恂有些吃惊,“这么说,他上午出去,是去找八路了,还把人给领到了平陆?”
山城可是严令不得与八路有任何交集,那张金山,居然顶风作案!
“是,不过也是事出有因。”副官如实说道,“据说张金山和王师座这次过来,顺道想探望一下他们师的伤员。
医院那边,因为缺乏药品,伤员们的情况都不是很好,张金山去找八路,可能是去求药了。”
孔令恂点了点头,却又悠悠说道:“求药,人家也不至于开车送他回来吧?”
副官垂下眼帘:“现在怎么办,要把张金山控制起来吗?”
孔令恂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快速思索着。
八路送药品物资的事儿,根本就不是秘密,下封口令也没用,因为旁边第3军、14集团军、98军这些部队全都接受了八路军的好意。
据说军统和中统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到时候要是不交代清楚,怕是这些个司令、军长,都要被押送回山城。
所以得罪人的事情,还是让那些鹰犬去办,到时候给戴老板分点儿好处,军政部再打点打点,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那些个丘八本来就有怨气没处撒呢,自己要是现在去把张金山抓起来,怕是要引起哗变。
也正因为八路军送药品的事儿,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又没给到医院,下面的军官自己去找八路军求药,也合乎情理。
总之这事儿自己绝对不能掺和,要不然有可能要挨黑枪。
念及至此,孔令恂看向副官:“你代我去医院,探望一下伤员,看看张金山他们的反应。”
。。。
另一边,医院门口。
王峻勒住战马,跳下来后大步朝着医院内走去,看他的神情这时候还比较愉悦。
他也熟门熟路地一路来到李有根所在的大病房,然而一进去,就见一个医生和两名护士站在李有根所在的病床边。
王峻眉头一皱,大步走了过去,只是刚走到近前,却看见院长老林轻轻拉起薄被,盖住了李有根的脸。
这时站在对面的那名护士也看到了王峻,连忙打了声招呼。
“王师长!”
老林一惊,转头一看果真是王峻。
后者眉头紧皱,看着死去的李有根,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回事?”
老林叹了口气,摘下了口罩:“李连长的伤口严重感染,引发了败血症,已经好几天了,能扛到现在,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
“不是...”王峻更加懵逼,“不是已经送来了药品,怎么...”
话没说完就闭上了嘴,也是想通了其中缘由。
以前磺胺都得一个大洋一片呢,更何况是现在的青霉素?
念及至此,他看着林院长,悲愤交加,握紧的拳头止不住地颤抖。
死人他见多了,这么些年戎马,他手底下战死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
但那是战死的,或者就是因为实在没药,可是现在人家明明给送过来了!
“好...真好!”王峻怒极而笑。
林院长还想安慰,却听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好辨认。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张金山快步跑了进来,看到林院长在,他也是喜出望外。
“老林,你在就更好了,我把药品带回来了,赶紧...”
说话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病床边,但一看从头到尾被盖住的老部下、老伙计,他整个人跟触电一样陷入呆滞。
林院长叹了口气,安慰道:“张团长,其实李连长的情况,就算有药品,也来不及了...”
话没说完,就被张金山一把掐住了脖子。
周围人全都吓了一跳。
“山子!”
王峻连忙上手,从后面抱住张金山,箍住他的双臂。
“王八蛋!老子的兄弟,我兄弟!!!没死在战场上,倒死在你这病床上!我日你祖宗!!!”
张金山红着眼咒骂着,挣扎着,被王峻拖出了病房。
林院长揉着脖子,咳嗽了几声,又看着刚才张金山随手丢在病床上的药盒,脸上也满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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