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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葳推开门,暖气混着沉香扑面而来。解语臣穿着身西装马甲,背对着她单手插兜站在窗前,看到玻璃映出她修长身影。
窗帘拉开了一条缝,从她踏进院门那刻起,他就一直站在这里往底下凝望着。
“新年好,花儿爷。”他听见她说。
解语臣转身,目光在她收腰大衣裹出的曲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挑了挑眉,最终落在那灼艳的围巾上,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
“穿这么单薄,不怕冻着?”
“还行,就几步路而已。”
她本来想自己开车来的,但解语臣太过周到,一早专门派人去接她,哪会冻着。
桌上照以往每次见面那般摆满了精致茶点,无一不是她偏爱的口味。
“压岁钱,讨个吉利。”他从博古架取下个朱漆盒子,清浅笑意在他眼底荡漾开。
“谢谢花儿爷。”
盛葳乖巧接过,里头躺着个水头极足的翡翠平安扣,一看就价值不菲,她怔愣住。
“本来想给你红封的,现金装不下,”解语臣唇角微扬,“长沙那趟辛苦了。”
“还得多亏花儿爷帮我……”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是帮了她。
忽觉颈间一松,原是解语臣抽走了她的围巾:“屋里暖气足,小心闷汗。”
茶雾在两人之间氲开,盛葳搁下茶盏,单刀直入:“花儿爷要告诉我什么事?”
青瓷茶盏在解语臣指尖转了转,他并未直言:“你从长沙带回来的东西很有用。”
他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沉凝,“这么些年,几乎没人再提起齐羽这个名字了。”
盛葳并未理解也没回应他的言外之意,只是垂眸,淡淡地说道:“都过去了。”
她倏然抬眼,“方才在门口遇见位霍小姐,听说你们一起长大,你该很熟悉吧?”
解语臣睫毛微颤,遮住了瞬间泄露的一丝紧绷。
再抬眼眸色已恢复坦然,开口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确实算是妹妹……”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多余。
他看着她那平静如水的目光里,寻不见一丝名为“在意”的涟漪,心中早有料想。
明知她不会在意,但这界限他必须划清,为自己,也为这份不容混淆的情谊。
“霍玲是她什么人?”盛葳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两人关系上,抛出真正的问题。
他眼底错愕飞闪,转而却被了然取代 ,茶盏轻轻磕在托盘上:
“霍老太太的女儿,是秀秀的姑姑,这个名字在霍家也快成了不能提的字眼。”
“霍玲失踪这么多年,”她开口,声音清晰平稳,“霍家人应该找过吧?”
“当然,秀秀一直在暗中追查她姑姑的下落。前几年他们家还总会收到些神秘录像带,里面的内容似乎……跟霍玲有关。”
录像带?她皱眉沉思,用这样的方式放出霍玲的消息,更像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我要说的是其他事,”解语臣起身走到窗前,“你知道无邪手里有本笔记吗?”
“他提过,是他爷爷留的。”她颔首。
“你可以找机会借来看看,话说,你知道吴家人为什么养狗么?”他忽然发问。
“我听我师父提过,五爷年轻时曾与家中叔伯下墓,那次只有他一人侥幸逃出,却坏了鼻子,后来便靠养的狗来闻土辨位。”
“原来如此。”她心道难怪,无邪和他三叔身上都有一种狗味,原来是家族遗传。
“当年发生了桩大案,有个外国人利用五爷信任骗走了张很重要的战国帛书,结果那人转头向当局举报,导致很多人被牵连,几乎冲击了当时长沙整个土夫子行当。”
战国帛书?盛葳灵光一闪,她记得无邪在西沙招待所时说过,他第一次下地就是跟着他三叔去找一个战国帛书地图上的墓——
山东瓜子庙,七星鲁王宫。
那战国帛书一定也跟这场长生迷局有关,说不定那老外真的解出了其中玄秘,吴三省给的资料里提到了另外一伙势力……
“那人是谁?”盛葳心中已有所猜测。
“你应该接触过那个叫阿宁的女人,就是她背后的老板,名叫裘德考。”
解语臣转身,背光阴影覆住半边脸庞。
“长沙土夫子被清洗,九门衰落,解家北迁,吴老狗被迫逃亡杭州,皆因此人。”
不止,她想,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官方开始注意到九门,汪家人找机会布局,如此阴险狡诈之人,让她少见地生出杀心。
“还有件事你有所不知,我问过家中老伙计,此人与我继父解连环,有过交情。”
解语臣眸光扫过她惊疑的脸,“那时家中有意洗底,他还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本不该入这行,竟还是搅和了进去。”
“我费了很多功夫才查到些眉目,裘德考找他的具体原因不详,但那之后他就去了山东沂蒙山,说是寻道观,你说奇不奇?”
道观?盛葳压下心头盘桓的疑问,刚抬起头,解语臣却毫无预兆倾身逼近。
那股清冽的檀香混着茶气变得极具存在感,距离近得能看见那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他刚刚什么时候解开扣子的?
“微微,”他紧盯着对方错愕的脸,声音带丝蛊惑,“现在,轮到你坦诚了。”
盛葳呼吸一滞,解语臣此刻的姿态极具侵略性,手肘撑在她椅背,面前也被他身体堵着像圈禁猎物,眨眼道:“坦诚什么?”
“齐羽。”他吐出两个字,目光紧锁,不打算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相信我吗?”她仰头反问。
“信。”
“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当然。”解语臣斩钉截铁,语气笃定得近乎誓言,“这一点,毋庸置疑。”
盛葳深吸一口气,像是被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惊烫得垂下眼,还是开口:
“我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之前,就梦到过齐羽。”但她依然有所保留。
她语气有些无奈,“但我做梦毫无规律,根本不知道下一次梦里会出现什么。”
解语臣若有所思,竟是如此么?看她丧气下意识抬手,轻轻揉了揉眼前人的脑袋:
“这个……我倒是对梦境这方面所知有限,或许是你累着了也说不定?”
“不过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嗯……”盛葳随口应下,双眼忽然冒光,像是被他的话蓦地点醒。
过往的几次梦境经历瞬间被串联起来,每一次梦到他之前,她都经历了什么?
第一次是她不慎落入秦岭地下河失去意识;第二次是她被张小蛇的蛇吓到晕厥;第三次是她在张家古宅被张九思失手打晕……
无一例外都是身心俱疲、精神虚弱的状态,齐羽曾说过是她的执念让她能见到他。
“我懂了!”她猛地抓住解语臣手腕。
当人体处于疲劳或压力状态下,大脑可能处于过度兴奋或虚弱,导致意识与无意的潜意识交替出现,而她的潜意识里有齐羽!
狂喜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四肢百骸,她翻了很多书,竟然没想到这个简单的道理!
她高兴地无法自拔,拉住他激动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花儿爷!”
解语臣尚未反应,温软身躯已撞进怀里,盛葳双臂环住他腰身像是扑腾的小兔。
他手臂僵悬在空中,只一瞬便倏然收紧,掌心贴着她后腰往怀里箍压,指节掐进大衣褶皱里,几乎要揉碎那截纤细腰身。
他垂眸看着怀里眉眼雀跃的姑娘,不知她想通了什么,但或许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所有想法都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里融化了,只想停留眼下片刻。
下颌蹭过她发顶,少女吐息喷在他颈侧,也带起他呼吸加重,声音低哑道:
“……能帮到你就好。”
她浑然不觉这个拥抱让面前男人心脏骤跳,抱完便挣脱:“我现在就回去试……”
“别动。”
解语臣手掌猛地扣住她后脑,猝不及防的力道让她踉跄跌回他胸前,环在腰间的手臂,也不着痕迹地带着掌控收紧几分。
“花,花儿爷……”她不明所以。
“我帮了你,让我抱一抱,嗯?”
男人上扬的尾音像是蛊人的钩子,勾得她心里发痒,这次的报酬,是他要拥抱么?
手掌隔着衣料顺着她脊梁滑到腰际,力道在胸口堪堪触及某处柔软时又克制停住。
怀中人毫无防备的依赖像最烈的酒,烧得他喉结滚动,烧得他眼底发黑如墨,烧得他深藏于本能的某种占有欲在悄然觉醒。
温柔从容的表象下,是早已按捺不住的情愫在无声叫嚣。
窗外麻雀声目睹这场旖旎,也撞破两人之间绷成暧昧的网,他忽然惊醒般回过神。
“抱歉。”解语臣嗓音发哑,指尖握成拳撤开她身体,又像握着自己失控的欲念。
他做事向来极有分寸,一时失态倒也没惊起盛葳心中的疑惑,反倒贴心询问:
“你心情不好吗?”她每次心情不好就这样。
“……或许吧。”他垂下眼随口道。
刚刚有点激动了,一时差点没装住。
“这么高兴,你想通什么了?”
“以后再告诉你!”盛葳风风火火地离开,一时激动得连围巾都忘了拿走。
解语臣看着领口留着淡红唇印,是她不慎蹭上的口红,他垂眸摩挲着那抹红轻笑:
“谢礼倒是别致。”
管家悄声呈上热毛巾,却被他拒绝,眼底暖意瞬间褪尽,只剩下深潭般的冷冽。
“继续查齐家,改天把瞎子找来。”
如果不是盛葳意外与齐羽有故,他恐怕都快忘了,二月红临终前交代他的那件事。
就是不知道她刚刚在开心什么,解语臣暗自思索,难不成是找到解梦的办法了?
齐羽……他眼底一点波澜不起,都说了,九门的人,又有几个真正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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