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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下雨,又临近夜晚,路上的人已经是少的可怜。她循着习惯一路数着自己行走的步数到一百多,却再没有遇到过第二个打伞的身影,刚刚的便利店也在雨水不断的浇积中因为距离而模糊成小小的一团白影。
整条死寂的街道好像只有她。
但她却分明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浑身泛起的寒意几乎是要从骨头中渗出来。
她攥紧手中的伞柄根本不敢回看,只能暗中加快脚步,脑中只有快点回家一个念头。
前方转角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声,她瞟了一眼就不安地打算避过。
似乎是她的无视引得车内人的不满,声音又再次不甘地响起,盛葳终于肯抬起头,望向那紧闭的玻璃车窗。
看见男人打开车门,一双熟悉的皮鞋从容踩踏进雨里,站在黑色奔驰旁,撑开一把黑伞立在雨幕中,雨水顺着伞骨汇成银线条条落下,底下的西装裤腿立刻被飞溅的水珠洇湿。
两边的路灯将他影子拉得很长,在潮湿的青砖地上扭曲变形,但他的身形却稳如磐石。
夜色如墨,雨丝在路灯的昏黄光晕里织成银网。
少女站在原地,把伞沿压得很低,米其色卫衣领口露出的锁骨泛着冷白,书包的带扣勒着两肩,半身牛仔裙底下的腿发僵。
十步开外的男人黑伞微倾,昂贵的皮鞋碾过井盖时发出空响,女孩心中倒数着步数,目睹着男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脚底的积水倒映着两柄伞尖相抵的寒光,少女后退半步踩碎水洼。
“……你怎么……”她微微瞪大眼。
“忘了告诉你,上次见面我不是建议,是通知,你不是想知道你爷爷的下落吗?”
他的话带着散漫的笑意,夹杂着粤港口音,态度漫不经心,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谁叫他是个心底善良的人呢。
“走吧,我来接你回家。”
一手按上她的书包带,动作很轻但力度却不容抗拒,只轻轻用了一指勾在手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张海客会在这,虽然她暂时不信任这个男人,但也幸亏他的出现,背后那股头皮发麻的窥视感消失了。
捕捉到她眼底未消的不安,张海客落后两步于她,两个黑白分明一高一矮的并行身影由远及近照映在充满水雾的车窗上。
雨突然停了,车中的暖气包裹住她的身体,驾驶位的男人脱下外套盖在她膝盖上,她沉默一会儿,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他随意应允了一声,才慢悠悠发动轿车,但那略显锋利的眼神却透过车窗刺向深巷,皮鞋在底部车垫随意地碾几下湿水。
汽车离开后的路灯滋啦闪灭。
……
“……谢谢你陪我吃饭。”
“不用谢,明天下午一点,小孩,记得今晚收拾好行李,你必须跟我去香港。”
终于不再只是呆板的动作占据寂静的饭桌。
她突如其来的礼貌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不过张海客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试图用她的脑回路去理解并给予回应。
他知道,面前的女孩是在回想和模仿正常人的社交活动来掩饰自己的社交困难。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努力学会社交技巧,举止言谈要尊重礼貌,但偶尔也会忘,前提是不要去打断她遵循的社交逻辑。
就比如他们的初次见面,因为有些突兀,所以如他所料的,算不上什么愉快。
他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也知道她生了病,无论是哮喘,还是阿斯伯格综合征。
她当然不愿意离开这里,但是她也很清楚,面前的男人似乎比她更有把握。
……
“你的手镯很好看。”
张海客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栽跪在密码箱里,男人漫不经心地伸出一手将她拉回。
他额前的发丝统一向后倒去,但仍有一绺垂下来,略微挡住眼角,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便穿插进头皮,随意地向后撩了撩。
西装外套被随手丢在了红木椅上,他现在只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衣,露出健硕宽肩和精瘦腰身,紧实的胸肌几乎将身前的衣料撑绷得拉平出几条直褶,腹肌隐隐若现。
很完美的比例,适合画下来,她想。
黑色袖口因为刚刚的动作上移几分,腕间缠着的纱布渗出新鲜血渍,血腥味里混着奇异的草药香。
见鬼的,这味道……她居然又感到一股没由来的熟悉。
“你受伤了吗?”她轻轻问道。
话一出口,她没有错过男人眼神的骤变,瞬间闪过一丝锋利,旋即又化作温和的笑意。
"只是一点旧伤而已。"
她对周围环境和他人对自己的情绪很敏感,但却不能完全正确地读懂这样的情绪,也并不能完全理解某些动作背后的含义。
所以很容易忽视别人,因为她只是问,或许下一个抛出的话题又会飞到很远。
“我还没有申请休学……”
她本来打算是休学之后,想在家继续找找看爷爷失踪的线索,要是有眉目就离开这里,可是他打算明天就把她拎回香港。
“只要你决定好了,剩下的你不用管,我会安排好一切。”
他抱着手臂倚靠在一旁的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转动着手上的戒指。
阁楼上突然传出重物闷坠的响动。张海客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突然站直身跨前两步越过她,腰间皮带的金属扣在昏黄灯光中闪过冷意。
空气中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和腐烂味道。
张海客挡在她身前,她转动几下握着的手电筒,扩大光束范围,阁楼的木板发出腐朽的嘶哑,地上不知为何多出来一个陌生的檀木箱盒。
他几步上前,单手按住箱盖,青筋在修长强健的手臂上绷成弓弦,黑色手套边缘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苍白得近乎透明,隐现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
张海客看她发懵地站在楼梯口,不知所措地捏着裙角,像个迷途失措的呆头鹅。
箱内传出的腐臭里混着铁锈味,像被雨水泡烂的旧报纸裹着生肉,犹如无声的警告。
她立刻捂嘴,觉得自己有些反胃想吐。
她虽然胆子不算小,但终究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十几岁小女孩,对于盒子里面装的什么,就算不打开,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
“你下去,我来处理。”他提议道。
她想了想,还是想报警,但张海客却阻止了她,说里面只是一只死了的野猫。
这不过只是一场恶作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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