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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个儿半夜就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到了解除夜禁的卯时也未停歇。

    晨光熹微。

    重新戴上仿真面具的陆沉从一家棺材铺子里走了出来。

    手中撑着棺材铺老板递给他的油纸伞。

    这里是一条偏僻的后街巷子,距离燕王府很近。

    陆沉脚步沉稳,伞面挡住了细密的雨丝。

    却挡不住他那周身散发的神秘气息。

    陆沉低垂着眼眸,伞檐下的目光幽邃。

    隔着一层面具,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木讷。

    走出青石巷子,他转身去往热闹的大街。

    他记得那里有家早点铺子里油炸的糍粑很不错。

    他想买一些带回去给家里人都尝尝。

    尤其是自己的夫人是南方人。

    月红其实不爱吃面食,连续吃了一个月的面条。

    她那挺翘的鼻子时常皱起的模样,陆沉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并决定以后都陪着夫人以米饭为主食。

    糍粑是用糯米做的,油炸之后香脆可口,想来她也爱吃。

    ......

    另一边,和陆沉畅谈到天亮的轩辕啄正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守在燕王府外的禁卫军每日辰时就会进来给他请安。

    实则是为确认他是否被禁足在府中。

    穿过一道道彩绘走廊,轩辕啄就回到了寝殿。

    却见寝殿的院子里跪了一地丫鬟婆子,还有一些府中侍卫。

    他们就这样不遮不避的跪在雨地里,个个衣衫被雨水打湿,神情如丧考妣。

    轩辕啄回头看看,他的暗卫们不知藏去了何处。

    大管家及时撑着油纸伞过来。

    “王爷,这雨下得大,您小心被廊檐下的雨水打湿了衣裳。”

    轩辕啄指着跪了一地的众人。

    “他们是怎么回事?本王还没死呢!这就要为本王哭丧了?”

    大管家面露难色,几番挣扎过后才道。

    “王爷,这事——比为您哭丧也好不了多少哇!”

    “您昨晚不在寝殿,老奴听您吩咐,安排了一位唱戏给您听的男旦,代替您在寝殿里歇下。”

    轩辕啄一言不发,等待他的下文。

    大管家将整个油纸伞都用来为轩辕啄遮风挡雨,自己淋着一头雨水。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又道。

    “哪知昨晚半夜,王妃她进了寝殿,爬上了您的卧床......”

    大管家声音越说越小,头也低得不能再低。

    轩辕啄神色变得奇怪,眼中甚至还亮起了打听八卦的光彩。

    “后来呢?可有事发生?”

    雨水让大管家看不清自家王爷的表情。

    轩辕啄的声音里也听不出喜怒。

    大管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

    “等早上伺候您的两名小太监去伺候您起身。”

    “才发现床上和王妃躺在一起的不是您,而是那伶人。”

    “两名小太监见状,惊出一身冷汗,去叫了主管内殿的黄嬷嬷来处理这事。”

    “黄嬷嬷还没赶到,王妃身边的侍女们就先一步过来了。”

    “口口声声说是王爷王妃昨晚圆房了,看到黄嬷嬷过来,就让她进去收喜帕。”

    “王妃身边的嬷嬷还说要拿去宫里向太后娘娘报喜,好将燕王妃的名字上皇家玉牒。”

    大管家一口气说完,想给轩辕啄下跪,只是他手中撑着油纸伞为王爷挡雨。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轩辕啄从他手中接过油纸伞,轻声问。

    “这会儿呢!卢家小姐还没搞清楚她昨晚睡错了人?”

    大管家终于安心的跪到了地上。

    地面上的潮湿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裤。

    “王爷,是老奴失察才会酿成这种大错,您罚老奴吧!”

    “给本王起来,这关你什么事,你还能半夜守在我房里不成?”

    轩辕啄冷哼一声。

    “也就是说,卢家小姐和那伶人这会还在本王的寝榻上?”

    “老奴......没好进去,听小太监说,昨晚电闪雷鸣、风大雨急。”

    “他俩许是......忙碌到天亮才睡,这会睡的香甜。”

    轩辕啄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睡的香甜?倒是便宜他们了,只是不该弄脏本王的床。”

    他抬步往前殿方向走。

    “备水,本王去见过门口的禁卫军,就回偏殿。”

    “等我们这位‘燕王妃’醒了,亲自给她道声喜。”

    大管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擦拭身上的泥水,小跑着跟上。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只是......那伶人该如何处置?”

    “处置?”轩辕啄脚步一顿,侧头看他,眼底的笑意冷了几分。

    “先让他躺着,等卢小姐醒了,让她自己决定。”

    “毕竟,是她自己选的‘夫君’,总不能刚圆房就不认账吧?”

    说罢,他不再多言,径直走向前殿。

    油纸伞面落下的雨珠顺着伞沿,在他身后织成一道细密的水帘。

    负责守在门外的禁卫军还是头一次见燕王主动过来报到。

    他们虽然听令在燕王禁足期间守在燕王府外。

    却不敢对这位燕王殿下有丝毫的不敬。

    再怎么说燕王也是皇帝的亲儿子,皇帝总不能将他禁足一辈子吧!

    轩辕啄只是来露个脸,随即他就转身回了寝殿的偏殿。

    一夜未眠,他却丝毫没有睡意。

    脑海里盘旋的是和陆沉聊过的那些话语。

    他没告诉陆沉,母妃为了帮镇国公府求情,跪在摔碎的瓷片上。

    血流了一地,双腿已经落下残疾,无法行走。

    他没告诉陆沉,自己恨死了睿王,也恨这天家无情的凉薄君上。

    但以陆沉的聪慧显然看出了什么。

    走之前,陆沉随口说了一句。

    “表兄,这次见你,无数次提到宫里那位,你一句父皇都没说过。”

    轩辕啄只是轻声答。

    “咱俩一起长大,你还不知道我,只想随心所欲、自在逍遥。”

    “可如今被人逼到这般地步,我若再不争,怎么为舅父洗刷冤屈?”

    “怎么去运回有功战将的尸骸?怎么让你不用带着面具就能与我正大光明的见面?”

    “还有你说的让王氏商行的行商车行遍大齐国,去赚银子,去帮助那些穷困的百姓。”

    “只有我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帮你实现啊!”

    陆沉伸手过来与他相握。

    “表兄,咱俩小时候就说过,将来要相互扶持,这话我一直记着。”

    “我也是。”

    轩辕啄紧了紧与陆沉相握的手,提醒他。

    “那家棺材铺子里都是我的人,你随时可以从那里进入燕王府。”

    ~~

    随着轩辕啄的进来,偏殿内很快备好了热茶和干净的巾帕。

    轩辕啄褪去沾了潮气的外袍,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

    指尖抵着温热的杯壁,目光却透过窗棂,落在不远处寝殿紧闭的门上。

    殿外的雨声渐歇,檐角的水珠断断续续地滴落。

    轩辕啄在想着,怎样才能解除禁足,参与陆表兄上朝请求赦免之事。

    昨晚他去了偏院,守在寝殿周围的暗卫全都调走。

    卢家小姐就做出这等丑事来。

    能否利用一下,成为自己解除禁足的契机?

    卢国公府享祖上余荫,徒有富贵却无实权。

    不过,卢国公府中那位老太君与宫里的太后却是多年的手帕交。

    兴许能利用这层关系,由太后出面来解除自己的禁足。

    至于卢家小姐,给她一个燕王妃的虚名又如何?

    轩辕啄这人是有洁癖在身的,别人碰过的人,他绝不会去碰。

    而卢小姐自己酿成了大错,且还是这种不可宣之于口的丑事,自然得乖乖配合。

    有这么一个傀儡占着燕王妃的位置也好。

    省得宫里那位又想一出是一出,送来张三小姐李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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