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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惊鸿将军好大的口气。”“你只一人,无千军万马聚势,怎敢妄言请我等赴死?”
“嘻嘻哈哈……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女娃娃,比起你父亲萧逢春来,你还差得很远啊。”
萧惊鸿话音落下,密林深处当即有数道怪异尖锐的声音回荡。
嘲弄她不自量力。
大抵是他们这边三名上三品境好手,让他们拥有足够的底气。
“便是你父亲萧逢春在此,一样被我等斩……”
“杀!”
贾老魔说着,弹了三根弦,好似为众位邪魔壮壮气势般。
乐曲声响起。
三缕微风拂过。
如刃一般,顷刻掠过五十丈,直直斩向萧惊鸿。
反观萧惊鸿清冷眸光依旧,纤手翻转间。
噌——
剑鸣声动,雪华光芒乍现。
人已消失在夜空。
黑牙顿时升起一抹寒意,顾不得提醒周遭众人,体内罡气直接爆发。
身上鼓动衣袍时,天地灵机便汇于他身周两丈。
竟是在看到寻萧惊鸿消失的瞬间,他就全力抵挡。
下一刻,黑牙便看到先前在远处划破夜空的雪华,自身前浮现。
光亮如白昼,直染几多邪魔。
另一名三品境界刀客这时反应过来,惊惧浮现眼瞳,长刀先于意识生出前便已出鞘。
幻音宗贾老魔被那雪华照耀,怪叫一声,手指连点数下。
其余修为低微的邪魔却是没反应。
或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没机会再做反应。
下一刻,光华骤然暗淡。
仅余一抹银白若隐若现。
将出现在黑牙等人身后的萧惊鸿身影照得明灭不定。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三个……
黑牙方才吐出一口气,脸上的黑铁面具被气息一吹,从中而断。
直直滑落掉在泥土里。
当,当。
隐约可见,黑牙那张还算周正的脸上浮现一道血痕。
但他对此毫不在意。
准确的说,他正怀着惊惧且欣赏的眼神,看着眼前景色——
五十丈内,一切粗壮林木、山石尽都无声无息的断成两截。
轰隆落地声不绝于耳。
将那十多名被劈成两半的邪魔跌倒声音都掩盖下去。
不论是反应及时的三品刀客,还是出手一次的贾老魔,俱都死在萧惊鸿这一剑之下。
死的茫然无措,死的惊恐畏惧,更没有掀起半点浪花。
声音消散,尘土飞扬,黑牙摸了摸脸上的血痕。
殷红的血色被明灭变幻的荧光照得一下红,一下暗红。
黑牙看了一眼,叹息一声,不由得赞叹道:“手中一缕清风,可摧九州山河。”
“这一剑,可是昔日剑圣绝学‘清风’?”
不待萧惊鸿回答,黑牙自顾自的点点头:“应该是了。”
“三十年前,年岁过百的老剑圣前往风雨楼跟白大仙比斗,鏖战三天三夜,以一招落败。”
“听闻他最后一剑使得便是这‘清风’。”
“一剑出,断千里云浪,声势应是极为壮观。”
“可惜……在下无缘得见。”
黑牙低叹一声,转过身看向十丈之外的萧惊鸿,上下打量一番,继续道:
“十年前,老剑圣应刀鬼前辈邀约,前往昆仑山比试,围观者寥寥,却也有几句话传了出来。”
“刀鬼没撑过十招,老剑圣弃剑归隐,另——剑圣绝学后继有人。”
黑牙顿了顿,正色问道:“你应该便是当时跟随在老剑圣李无当身侧的那名女娃娃吧?”
“世人都被你骗了,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惊鸿将军会是剑圣弟子,会是那位以十岁之龄剑败昆仑派大弟子的女娃娃。”
“便是我也只以为你剑、枪双绝,修为四品。”
“呵呵,输得不冤,哈哈,输得不冤。”
黑牙大笑几声,蓦地停歇下来,“杀了我吧。”
黑牙心知他不是萧惊鸿对手。
即便他拳道大成,面对拥有剑圣绝学且剑道圆满、修为不俗的萧惊鸿,仍挡不住一剑。
反抗,挣扎,都是无用。
萧惊鸿平静的看着他,平淡说道:“留你性命,我只想知道是谁请的你明月楼。”
“惊鸿将军见谅,明月楼规矩,在下不能说。”
黑牙咧了咧嘴,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苦笑。
他都快不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无力感是在什么时候了。
可现在,他却是又一次体会到了。
萧惊鸿看了他最后一眼,便也不再多说。
只一剑刺出。
依旧是光华乍现,依旧剑斩五十丈,摧得山石林木浩荡翻飞。
黑牙的脑袋也跟着飞了起来,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盘旋间,他再次笑了起来:“可惜惊鸿将军您被萧家所累,合修枪道,一身剑道怕是再难精进了。”
“哈哈哈……飘在天上的仙女,竟也会跌落凡尘。”
笑声中,黑牙头颅落地,咕噜噜滚了两圈。
弥留之际,他心中仍有几分疑惑——究竟是谁出卖的明月楼,通知萧惊鸿来此地埋伏?
狗东西,老子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待尘埃落定。
萧惊鸿确定再无可疑之人,便直接闪身回到苍狼镇库房所在。
庞轩见她回来,松了口气之余,他快步走来跪在地上:
“启禀将军,贼人都已拿下!”
顿了顿,庞轩面露羞愧:“末将无能,未能及时察觉镇中歹人,让将军受累,请将军责罚!”
周围的军士见状,跟着跪下来。
只有先前出手的那十多名蒙面军士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一旁。
萧惊鸿扫视一圈,清冷开口道:“功过相抵,起来吧。”
庞轩抬头看了她一眼,迟疑着道谢,起身后脸上多少还有几分惭愧。
其余军士也都一一起身。
萧惊鸿自是不在意他们的想法,目光落在那十多名前来火烧夏粮的内贼,吩咐道:
“连夜审讯,明日我要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庞轩连忙应是,“末将已经让人清除他们身上的毒物,免得他们……嗯?”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看向那十多名内贼。
只见这些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人,竟然一个接着一个七窍流血。
庞轩顿时面露愕然的喊道:“快,请医师替他们诊治。”
“来不及了。”
萧惊鸿细细观察片刻,摇了摇头道:“应是藏于皮下的毒药,骨骼、筋肉震动便可侵蚀五脏。”
“这……”
不待庞轩多说,萧惊鸿已经转身道:
“这里交给你了,我去铁壁、玄甲两镇,看看他们的境况。”
眼见如此。
庞轩只得躬身行礼,接着便语气严肃的吩咐道:
“夏粮库房乃是重地,尔等严加防范,再有闪失军法不容!”
“是!”
萧惊鸿自也听到身后声音,便只全力催动罡气施展身法,快速朝铁壁镇飞去。
她很清楚。
既然苍狼镇内来了人烧夏粮,想必另外两镇也不例外。
所幸她先前有过布置,李长青和马逵应该都能把人拦下。
……
然而,百密一疏。
纵使萧惊鸿有过交代,铁壁镇总兵李长青仍然半信半疑。
大抵是和庞轩初闻消息时一样的想法。
因为“刀狂”柳浪是位江湖中人,他多有些瞧不起,自然不会轻信对方的话。
再加上萧惊鸿交代过后,一连两日没什么动静,他便懈怠了些。
直到发现时,库房周围已经冒起火光。
炙热的火焰升腾间,黑烟弥漫,还夹杂着一缕缕麦香、米香味道。
伴随着滚滚热浪向四面八方蔓延。
可李长青只觉得遍体生寒,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片火光,脸色铁青变幻。
完了。
他这次定然要受惩处了。
这时候,先前戍守在库房重地的几队甲士,已经火急火燎的呼喊起来:
“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
“快……”
一时间,整个铁壁军镇的将士都被惊动。
特别是在看到火烧的地方是储存夏粮的库房重地时,没谁能保持平心静气。
“哪个狗日的干的?”
“天杀的,老子好不容易吃上几天饱饭,就有人来烧粮草,这是不打算让我等好活?”
“都别废话了!赶紧救火!”
“如今火势还未蔓延,来得及!”
几名偏将在副总兵带领下,一边安排人救火,一边呵斥四周心神崩溃的军士。
“李总兵,李总兵……”
李长青听到声音总算回过神来,眼见身侧几名军士脸上的担忧焦急,顾不得多想,连忙下令:
“此地有火油味道,不过应是还没浸透内里,尝试拆了库房,把粮食救出来!”
统兵多年,他自然清楚一些常识性的东西,有火油浇灌的灼烧,等闲方法很难将其扑灭。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如舍弃掉外围所有的粮草,这样还能保留几成。
亲卫连忙领命,带着一众甲士在身上浇灌一桶水后就直接扑进库房。
另有一些仗着修为高深的军士,刀砍枪刺,破坏着库房坚硬的墙体。
约莫一刻钟时辰,李长青看到有人抢出数石完好的麻袋,心神稍稍一松。
总归他的方法应对得当。
不过想到此事后果,他仍清楚自身不可能免受责罚。
为今之计,他只能尽量补救。
李长青脑中念头浮动,脸上顿时严肃起来,大喝一声道:
“来人,随本将捉拿放火歹人,绝不能让他们逃脱,否则我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只是眼下乱糟糟一片,想从中抓到那些内贼显然不可能。
李长青当即下令,除去救火救粮的军士外,其余人等倾巢而出,朝四方追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与此同时。
铁壁镇北面十里外的山坡上。
刘文遥遥看着远处的火光,阴柔脸上满是笑容,
“好,好好……烧得好,烧他个干净哈哈……”
陈逸站在他身侧,黑铁面具遮蔽下,自是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他看向铁壁镇的眼神多少有几分无奈。
他始终都想不明白。
明明他已经让裴琯璃提前通知了萧惊鸿,这铁壁镇怎么还会被人得手?
而此刻仍被他抱在怀里的楼玉雪却是松了口气。
铁壁镇夏粮被烧,不但她和鹞鹰能交差,阁主那边不会有责罚,她还顺带着确定心中猜测。
——这神神秘秘的“刘五”的确不是萧家之人。
至于“刘五”是不是荆州刘家之人,还有待她进一步确定。
总归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旁边,同样知情的柳浪看了看铁壁镇火光,忍不住凑到陈逸身侧,低声问:
“老板,您不是……”
陈逸抬手打断道:“不是什么不是,还不快带着诸位同道前去接应?”
柳浪微愣,侧头注意到其他邪魔的眼神,便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走,跟我去接人!”
“嗬嗬,这等轻松买卖我喜欢,黑牙长老,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还请一定给在下留个位置。”
“做完这一票,数千两银子到手,比得上以往十多次买卖了。”
“轻松轻松哈哈……”
待柳浪等人走远,陈逸确定周遭再无人注目,便侧头看向刘文,问道:
“刘公子,可还满意?”
刘文笑着点头,“满意,本公子满意得很!”
“原先本公子还有些顾虑,但看到眼前一幕,本公子彻底信服。”
“你们明月楼不愧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势力,手眼通天,竟真的能火烧三镇夏粮。”
“黑牙长老,今日之后,你我可要多多来往。”
即便刘文见多识广,家学渊源,也甚少经历过烧边镇粮草的大事。
别说经历了,以往他也只是听闻,见都没见过。
因而当他亲眼看到铁壁镇粮草被烧之后,心中那种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使得他整个人亢奋不已。
平生第一次生出“天下尽在我手”的豪气。
陈逸自是能够理解刘文的心思。
这就跟一个初登赌场的雏儿用十两银子博到百万两时的想法类似。
大抵他们是真把自己当成“天命之子”、“天选之人”了。
殊不知,某些看似真实的感觉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一戳就破。
陈逸笑了笑,眼角扫过刘文身后的那名车夫,心中清楚他也是位中三品武者,便没有过多迟疑。
随后一个瓷瓶滑入他手中。
喀嚓。
清脆悦耳的声音,自是没有引起刘文的注意。
唯有楼玉雪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神怜悯的看着刘文。
这刘家二公子也是可怜,被人玩弄于鼓掌还不自知,死了也活该。
呸,我为何要说个“也”?
果然,没过多久,本还欣喜若狂的刘文和那名车夫就都察觉到身上的不对劲。
不待反应过来,他们便相继倒地。
“怎么回事儿,我,我为何动不了了?”
“黑牙,黑牙?”
刘文看了看前面挺拔身影,又看看他怀里瘫软的楼玉雪,再是愚蠢也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谁的算计。
他顿时恼怒质问:“黑牙,你这是做什么,竟敢对我下手,不要命了?!”
不等陈逸回话,楼玉雪受不了他的愚蠢,忍不住道:
“显然易见。”
“你被人骗了啊。”
陈逸一顿,捏着她的脖颈将她拎在半空,“就你话多。”
楼玉雪哼了一声,“我乐意,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陈逸摇了摇头:“杀你麻烦太大。”
“谅你也不敢,你……”
但没等楼玉雪说完,陈逸已经一个手刀砍在她脖子上,让她强制闭嘴。
“本来还想让你听几句,既然你这么啰嗦,那就先睡一觉吧。”
陈逸嘀咕一句,将她抱到马车上,方才转身回到刘文身侧,笑着说:
“刘公子见谅,马车借用一下。”
不等他开口,陈逸接着说:“不过想来你以后也用不到这辆马车了,应该是不介意的。”
刘文脸色铁青的瞪着他,五官几近扭曲,眼神里满是疯狂杀意。
“你究竟要做什么?”
“本公子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害我?”
“本公子还给了你三十万两银子!你就是这么对待本公子的!?”
陈逸笑了笑,“刘公子问题有些多,我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如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说着,陈逸也不管刘文愿不愿意,一边取下手臂中的五折枪组合起来,一边讲述道:
“曾经有个可怜的书生,因为某些原因被迫来到蜀州,算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那类人。”
“这倒罢了。”
“毕竟他本身不爱名利,只想安安稳稳度日,清闲自在。”
“虽说所处环境不太乐观,但他一心低调,不惹人注目,日子倒也能过下去。”
陈逸顿了顿,组装完五折枪,看着刘文仍旧恼恨愤怒的眼神,笑着说:
“可偏偏有一天,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跑出来,要请他走一遭。”
“那家伙当真莫名其妙,明明那书生什么都没做,还是被盯上了。”
“然后那家伙还扬言要杀了他,霸占他的夫人和大姨子。”
“不得已……”
陈逸话语间的笑意消散几分,手中的五折枪顺势戳进旁边车夫的心窝里。
然后转了两圈。
本还愤怒的刘文见状顿时愣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而在三个呼吸后,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神也变了。
从憎恨愤怒变成了祈求焦急,嘴上求饶道:
“别说了,别说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
“银子?我给你十万,不,给你一百万两,求你,求你别杀我……”
陈逸拔出长枪,侧头看向他,哑然失笑道:
“你跟他不愧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临死前都是一个反应。”
“只不过,他当时被我捏碎了喉骨,说不出话,只能跪在地上求饶。”
“而你,刘二公子是不能动弹,还是有区别的。”
刘文听完,求饶的话停了下来,惊愕恐惧的看着他,语气艰涩的说:
“是,是你,杀了刘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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