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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长安一路往西北。

    从正月到了二月。

    日子在往春天靠近,大齐军马在往冬天走。

    大家身上裹着厚重的冬衣,尽量少张口。

    张嘴吸一口气,牙关都被冷气冻得打颤。

    等到傍晚扎营休整的时候,大家围在篝火边,脸庞被暖暖的火光照亮,才觉得全身放松了些。

    孔武轻松地扛着几大捆柴,把柴火添进火堆里,看着火越烧越旺。

    篝火上支了几口大锅,里面沸腾地煮着汤。

    秋锦玉像之前一样扔了汤料包进去,众人排成几列队伍,每人领一碗汤。

    后勤队给士兵们分发干硬的面饼,让大家用面饼沾着汤吃。

    天冷,路上时间紧,只能这样简单吃饭了。

    苏知知和慕容棣等人的吃食和普通士兵们是一样的,也是干面饼加上汤。

    苏知知吃完饭,把自己吃饭的碗洗好了,之后还有精力帮着军营做其他事情。

    要是没事的话,那她还能和孔武一起堆雪人。

    “啊、啊啊、啊。”孔武堆雪人的时候很开心。

    他当初被秦老头在西北捡来收养时只有一两岁的样子,根本不记得雪什么样。

    因此孔武跟着黑山军来到北方之后看见下雪,开心得很,比苏知知还高兴。

    孔武在长安的时候就喜欢滚雪球,堆雪人。

    雪越厚,他滚的雪球越大。

    进入西北后,这两日下了雪,孔武又要堆雪人。

    孔武如今应该有二十出头了,身形体格比几年前又壮实了一些。

    他脚一跺,周边的地都得抖三抖。

    可他心思还是很简单,总是很容易就会满足,一件小事也能让他高兴好一会儿。

    他堆起来的雪人有些笨重。

    苏知知找来树枝给雪人装饰:

    “这样就好看一些了。孔武哥,你的雪人像你一样高壮,别人都堆不出来这么大的。”

    “啊啊、啊。”孔武也把树枝插上去。

    秦老头不知从哪块雪下面扒拉出来两块漂亮的彩色石头,给知知和孔武各一块:

    “塞雪人头里当眼睛。”

    石头亮亮的,很剔透。

    孔武没有把石头塞在雪人头上,而是很宝贝地放进了怀里。

    秦啸和魏大栓在一旁看着,觉得感慨:

    “年轻人体质好,在冷天里走动走动身体就热了,精力也充足。”

    “我们以前年轻的时候也这样,累了一天还能打一架。”

    和士兵们一起扎好营帐的慕容棣走过来:

    “秦爷爷、魏爷爷,营帐扎好了,你们若是累了就尽早休息吧。”

    慕容棣在岭南这几年,把秦啸和魏大栓的尽心尽力都看在眼中。

    以他们的年纪,能率军从岭南赶往长安,将胡人驱走已经属实难得。

    这次来西北,慕容棣和其他黑山军的一些将领本来都劝秦啸和魏大栓在京中休养。

    可是魏大栓铁了心:“老子一定要去,就是躺着趴着也要去。”

    有些不清楚情况的将领和士兵不明白魏大栓为何这么执着。

    但裴凌云和慕容棣知道魏大栓的仍有心结,见他如此坚决,也就不阻拦了。

    魏大栓要去,秦啸自然也要和老兄弟一起去。

    宁安也本想跟秦啸一起来的,但是她娘舍不得她,而且京城也需要人守护,于是宁安和袁采薇一起留在京城,也算是黑山军驻守在京城的小骨干了。

    秦啸呼出一口白烟:

    “约莫再走两日,就到裕函关了,过了裕函关,离西北将士们就不远了。”

    魏大栓听见“裕函关”几个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

    多年前,他就是在进入裕函关前,被贺庭方带着秘传圣旨拦下来的。

    魏大栓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是会想七想八的。

    不该去想过去那些不吉利的事情了。

    天黑下来。

    除了负责值守的士兵外,众人沉沉睡去。

    夜里,又是一夜风雪。

    好在接下来两日的白日都是晴天,适合赶路。

    待到两日后的傍晚时,他们终于接近了裕函关。

    前方两侧山势连绵起伏,山很高,顶端积雪终年不化。

    只有山脉中断处的大峡谷能够供人通过。

    此处关口就是裕函关。

    夕阳斜坠,金黄金黄的光线从西边照过来。

    尖尖的雪山顶上好像在发出金色的光。

    苏知知指着雪山顶那边对伍瑛娘说:

    “娘快看!日照金山!”

    苏知知记得上一次来西北的时候,她和爹来了,娘没有来,她很想让娘也能亲眼看到西北的景色。

    伍瑛娘笑:“是挺像金山的,就是挨不着。”

    老徐说:“就算挨的着,那也不能花啊。”

    他们说说笑笑。

    等到明日入关后,等待他们的不知什么腥风血雨,说不定没命笑了。

    人活一刻是一刻,能笑就多笑一笑。

    前方探路的斥候这时快马奔回来了。

    大家笑不出来了。

    因为斥候神色焦急地回来报:

    “前几日这边下了大雪,裕函关大雪封路,大军此时恐怕难以通过。”

    伍瑛娘率领的奇袭队在这个时候作为先锋队去核实情况。

    他们一路策马奔至关口,发现峡谷处的确积了约一人高的雪。

    若不出清出一条道来,大军不可能过得去。

    伍瑛娘回来同几位将领商量:

    “若是绕路的话,需多耗费近一个月,那样时间太晚了。”

    “不如就地扎营,全军出动清道铲雪,好在我们人多,用不了太多时日。”

    “虽要耽搁几日,但总比绕路一个月好,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另一条路会不会也遇到大雪封路的情况……”

    于是,大军只好在峡谷外先驻扎下来,士兵们出动去铲雪。

    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累得筋疲力尽。

    夜深了。

    今夜无雪,亦无月。

    只有黑漆漆的夜,还有火把上跳动的火焰。

    苏知知的一双眼睛在夜里瞪得很大,像猫头鹰一样警觉。

    今晚轮到了苏知知他们值夜。

    风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穿过峡谷。

    呜——呜——

    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好似风声,又好似狼嚎声。

    苏知知轻声跟身后的花二娘说:

    “要是有狼就好了,我们可以打几只狼,明天炖进汤里,给大家加餐。”

    花二娘也不知道值夜前吃了自己研制的什么,晚上一点也不困,眼睛亮得很,还给苏知知讲自己以前在西北打狼的故事:

    “我跟你说,这边有一种狼叫雪狼,个头大得很,比岭南的狼大一圈。”

    “我小时候唯一一次跟大家出谷打仗的时候,碰见了狼群,谷里几个长老把平日用不上的毒都撒出来了……”

    花二娘讲的时候,军营外出现几道半人高的黑影,幽绿的狼眸如鬼火般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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