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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灯大师倒下去那一刻,悟真哭得撕心裂肺。“师父——!”
他不管什么成佛成魔,师父永远都是他的师父。
悟空师兄松开了手。
悟真真的往火里冲。
可是他还没跑进殿,就见几个师兄的身影已经飞快闪了进去。
悟空师兄还对他说:“悟真让让,别挡路,我们把师父抬出来!”
悟真用袖子抹着脸上的眼泪鼻涕,赶紧往旁边让。
几个师兄身上不知何时泼了水,冲进火里合力把师父给抬出了殿。
刚抬出殿,正殿的房梁就轰地一声塌下来。
金屋化作废墟。
“快走,悟真跟上!”师兄们抬着明灯大师跑。
两个抬腿,两个抬肩,还有两个抬着中间的腰。
悟真铆足了劲跟着师兄们跑。
不清楚要跑哪里去,反正跟着师父和师兄们一起就对了。
禁军和宫人们要么死了,要么跑了躲起来。
其他宫的人听说了消息,乱成一麻,也没人敢往东宫这边来送死。
宫道上除了他们几个,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算偶尔有,看见了他们,也吓得转身就跑。
悟净师兄扛着明灯大师的左腿:
“不管师父是死是活,至少保住师父肉身,一块肉也不能少!”
悟真边跑边问:“为什么不早进去救师父啊?”
“笨蛋,因为师父存了寻死的心,不让我们救他。师父要是醒着,看见我们来救,说不定就往火里跳,连个全尸都不剩了。”
几个师兄扛着沉重如山的师父,跑得哼哧哼哧地喘气。
悟真也好累,他不用扛别人,扛着自己一身肉跑,负担已经很重了。
他们一路往北跑,跑过了一条又一条无人的宫道,转过一个又一个弯,还经过了一片好大的湖。
跑到一处无人角落,角落处有一个很小的狗洞。
狗洞边长着些杂草。
而杂草边站着另外两个师兄,肩上扛着一个很大的麻袋,大得都能装下一个人了。
悟真看见那两个师兄把麻袋从宫墙这边,扔到墙外边去,然后攀上了墙。
那两个师兄见到悟真他们来了,招手道:
“快来,接应的人已经到了。”
“把师父推上来先。”
“哎不行不行,忒沉了,还是先推师父一条腿上来吧。”
“把悟真也推上来……悟真,手再伸长点!”
悟真使劲把手往上伸,抓住了师兄们的手,也翻过了墙。
等他翻过墙的时候,看见外边停了好几辆马车,还站着不少人。
马车挺大的,那些人看着也挺凶的,有点像土匪。
其中一个人还只有一条手臂。
让悟真最惊讶的是,方才他在宫道上遇见的两位很好看的女施主竟然也在。
那个一条手臂的人说:
“时辰差不多了,走!”
大家纷纷上了马车。
悟真看师父被装进了哪辆马车,他就跟着上哪辆。
他上了马车,看见马车上还坐着一个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检查着明灯大师的身体,一会儿把脉,一会儿翻开明灯的眼皮,再一会儿又按上明灯的胸口。
“施主,我师父还活着么?”悟真看见白衣男子塞了一颗药丸进师父嘴里。
白衣男子:“你师父受了伤,伤及心脉,方才又吸入了太多浓烟,只剩半口气,随时入轮回。”
悟真紧紧抓着师父的衣摆:
“吃人参有用么?我们寺里有人参,还有灵芝!”
人参和灵芝都是香客送的,悟真听人家说过,这些都是能吊着一口气的好东西。
师父只剩半口气,能吊着半口气也行。
白衣男子毫无感情道:“人参和灵芝对他都没用。”
悟真的眉毛和心都揪成一团了:
“那……什么才有用?”
白衣男子:“需神医和天山雪莲才能起死回生。若无这两样,必死无疑。”
悟真两道眉毛耷拉下来,马上就要扑到师父身上嚎啕。
这个时候,哪里来的神医?哪里找什么天山啊?
“别哭。”白衣男子用一根手指戳住了悟真要趴下来的脑袋。
“我就是神医。”
“那、那天山雪莲呢?”悟真抽抽噎噎地问。
“我有。”
“这样我师父就能活了吗?”
“能。”
“哦,那我不哭了。”悟真止住了哭声,但还是小心地抓着师父。
马车一路往南行驶,到了黑山府的后门。
几人一起扛着明灯去了虞大夫的院子里,悟真也跟着去了。
几个和尚被安排住进空置的院子。
靠后门的院子里有一棵柳树。
裴姝和冬月下车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郝仁站在柳树下等着。
郝仁朝着裴姝走来,声音有几分喑哑,眼中浓墨翻泼:
“阿姐。你受苦了。”
他说了一句,便说不出话来。
“凌云,是你受苦了。”
裴姝看着郝仁,笑着抹泪:
“苦虽苦,可也熬过来了。如今年岁是老了些,但还是我们裴家的‘石中玉,海中珠’。”
“等一下等一下啊。”
白洵和老徐拖着一个大麻袋,很破坏气氛地问:
“你们姐弟等会儿再叙,先说这麻袋丢哪去啊?”
郝仁的视线扫过麻袋,瞬时锐利:
“劳烦你们先拖去暗室,交给花二娘。”
白洵和老徐拖着麻袋走了。
裴姝看了一圈,问郝仁:
“凌云,怎么不见知知和瑛娘?”
……
恭亲王府。
一如连日以来的样子,死气沉沉。
自从贺家被处斩后,贺妍就待在院子里没怎么出来过。
慕容循去过一两次群芳苑,可去了之后,又黑着脸从群芳苑出来。
慕容婉每日会去贺妍还有慕容循那请安。
她刚得知贺家倒了的时候,情绪很差,但她现在已经缓过来很多了。
贺妍开始把府中的一些事务交给慕容婉来打理。
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对一下府中账目,奖惩下人,换季时各院添置衣物之类的事情。
慕容婉打理得还不错。
而且她喜欢这种将事务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家中老仆来她院里向她请示时,她会感到自己府中说话越来越有分量。
唯一让她担心的是,王府仍然被禁军围着,不知何时才会放他们出门。
禁足在王府内这么久,实在会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慕容铭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之前慕容婉冲进他院子里把他摇醒,哭着说贺家倒了,真把他吓得一愣一愣的。
他听说外祖家被砍头,和他从小一起玩的翰表哥也死了。
慕容铭简直不敢相信,那几日走路时,他都缩着脖子,觉得后颈发凉。
慕容婉催促他要在这个家立起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立啊。他试着翻了两页书,在院子里扎了半个下午的马步,然后就累得不想动了。
多过几日,他又恢复了以前懒懒散散的样子。
不同的是,现在没人管他了。
他每日在府中花园池边溜达,有精神就捉鸟斗鸡,没精神就睡觉。
他也想出门,但是出不了门能怎么办?憋疯了也没办法。
其实不止王府的主子们,府中的下人们也憋得烦闷。
他们也许久没出王府了。
王府虽然大,可一天到晚地日日看,也腻了。
以前想着休息的时候去街上逛逛,现在就自己找点事打发时间。
厨房里的厨子和厨娘们闲着的时候就拿芋头甜瓜雕花,刀工一日比一日精湛。
其他下人也都寻些手艺活做,手头有事情做,心才不会慌。
这个时候,有些人想到听雨轩里那个叫忍冬的下人。
想到她在府里待了十几年没出去。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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