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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孟氏声音尖锐地打断她。陆烬欢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事儿,原是一柄插在她心口的利刃。
如今既已拔出,也可以由她掌握,成为刺向别人的匕首。
孟氏眼中带着怨毒的光,狠狠剜了陆烬欢一眼。
“琪香,带人退下,你在门外守着,不许放半个人进来。”
婢子们退出后,房门合拢,屋内霎时暗了几分。
陆烬欢先开口:“嬷嬷,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孔嬷嬷浑浊的老眼躲闪着,枯枝般的手指绞紧了衣角。
“......三小姐,是老奴对不住你。”
在孟氏眼中,孔嬷嬷比陆烬欢要可恨得多。
“你装出这副可怜的模样给谁看?”
孟氏每每想起当年之事,就恨不能拉着她下地狱,她端丽的面容都有片刻扭曲。
“十六年前,若不是在我生产后,你亲手端给我那碗汤药,我怎会昏睡三天,醒来后,就发现我的孩子被掉了包!”
孔嬷嬷曾是她有孕后,派来照顾她生产的人。
孟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眦欲裂地道:“是你们拿我孩儿的性命相挟!我才不得不忍气吞声,养着旁人的孩子。”
陆烬欢从孟氏口中听到这些话,本以为麻木的心,还是会紧缩的抽疼。
但抽疼过后,又有一种异样的解脱。
真相,与她想象的差不多。
陆烬欢吐出一口浊气,原来,也不过如此。
陈年往事,孰是孰非,她不想管,她也管不了。
但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小照顾她的孔嬷嬷受罚。
陆烬欢依旧冷静,“可如今,主母再发落嬷嬷,也于事无补了,不如寻个机会,告知四皇子这件事。”
“你们......”她顿了顿,声音透出一点涩意:“你们母子早日相认,才可以弥补这么多年的遗憾。”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连陆烬欢自己都觉得讽刺。
孟氏何尝不知,但岂能这么轻易做到。
她红着眼睛道:“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老妇为何如今就肯承认,是她下的药?”
“我知道。”陆烬欢语调平静,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片。
孟氏露出惊诧的神色,问道:“你都知道什么了?”
陆烬欢用澄净的眸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老妇,陈述道:“是因为嬷嬷想回宫去了。”
孔嬷嬷一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陆烬欢垂眸望着地上泼洒的药汁,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嬷嬷应该曾经是宫中主事的宫人。”
孟氏惊疑不定地道:“你是如何知晓的?是这老妇跟你说的?”又摇头否决:“不对,她们怎么可能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陆烬欢也是昨日进宫,偶然窥破的。
她闯进安喜宫后,被素姑拉着手臂,在对方身上,闻到了与孔嬷嬷相同的沉木香气。
素姑是贵妃宫中等阶最高的奴才,宫中穿衣用物有严格的规矩,一宫的主事宫人用的熏香,都是出自宫中的制香阁。
孔嬷嬷的身份,也就不难想了。
且这么多年,孔嬷嬷还能一直用这沉木香,就代表着,她与宫中一直保有联系。
陆烬欢道:“嬷嬷,宫中的贵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孔嬷嬷满是干纹的嘴唇嗫嚅着。
陆烬欢眸光黯了黯:“嬷嬷不说,就算了,我不问这个了。”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祈求道:“嬷嬷,你再陪我几日好不好?”
如果情丝蛊的任务没有完成,恶诅痕发作时,她不想独自面对漫漫长夜。
见孔嬷嬷面露难色,陆烬欢贝齿咬住下唇,撩起裙摆,跪在她面前,比方才在孟氏面前还要虔诚。
“就两日,可以吗?”
孔嬷嬷撇过脸去,像是不忍面对这样的场景,声音颤抖地道:“老奴、老奴也是有苦衷的。”
屋中长久无言。
陆烬欢忽然有了动作,却是叩首,白玉一样的额头重重落在脏污的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孔嬷嬷呆愣着:“三小姐......”
孟氏看见这样不复傲气的陆烬欢,心口淤堵得厉害。
陆烬欢用掌心撑地,额上的皮肤贴在冰凉的砖石上。
“不管嬷嬷到底为何出现在我身边,嬷嬷这么多年的相护,是不是发自真心,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单薄的身躯微微发颤,她酸涩地道:“在烬欢心中,嬷嬷就是我的亲人。”
孔嬷嬷霎时老泪纵横,但也没有开口说留下。
陆烬欢再度抬眸,眼圈泛红,但眸光却冷若寒潭。
“今日,嬷嬷既然决意要离开.......”
陆烬欢利落地撑着地面起身,一字一句地道:“那么来日再见时,我和嬷嬷就是各奔前程的陌生人了。”
弃她去者,正如昨日之日不可留。
说完,陆烬欢就快步走出兰雪堂。
孟氏惊讶地望着她的背影,这丫头,重情,却不滥情,行事果决,一点儿不拖泥带水。
若她不是......孟氏摇了摇头,甩开这荒谬念头。
门外的琪香得了她的眼色,急忙追上去。
出门后,陆烬欢眉尖蹙得愈发厉害。
她心中清楚,有宫中的主子护着,孔嬷嬷丢不了性命。
孟氏应该知道了孔嬷嬷要离开府中,所以才急不可耐地清算旧账。
此刻,她有自己要做的事,得尽快想出办法。
陆烬欢越走越快,琪香也跟的气喘吁吁。
直到走到她也开始呼吸不畅,她终于轻喘着气,在小池塘边的亭子停了下来。
琪香道:“三小姐,您还是尽早回院子吧。”
陆烬欢并不是无头苍蝇一般的走,她专门挑了这个地方,却没有遇见她想碰见的人。
往常这个时候,陆韶月都会在这亭中练琴。
陆烬欢缓慢地拖着步子往抱朴院的方向走,在转角处,碰到了两人。
她的眼眸亮了:“二姐!”
迎面走过来的,正是陆韶月和婢女,菊香抱着一把桐木瑶琴。
“三妹?”
陆韶月诧异地望着她的装扮,以及她身后的琪香。
陆烬欢眸光闪亮地道:“二姐,街头玉石铺子的隆老板同我说,你打得芙蓉玉坠子做好了,要你明日去取,可二姐为何要留我的名字?”
陆韶月满脸茫然。
什么玉坠子,什么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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