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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先是窗沿上撒了些许冰花,一时风起,吹了细细的雪屑,飘进来落在丝绸样的蜿蜒长发上。
男人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冰蓝的眼珠微微转动,扫过长发上的雪,继而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窗外,是没有尽头的千重雪岭。
一直侍立在不远处的女弟子拿了绵软的绒毯来,为他盖上,转身又去往火炉里添了几根木柴。
她走路的时候,白丝衣裙上缀着的细长玉器互相轻碰,叮当作响。
男人瞧着她的背影,目光落在她蹲下时格外的挺翘上,轻声道:“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
女孩搁下木柴,乖巧地走到窗边的软榻旁。
男人盘腿坐在榻上,伸出手,绕过她柔韧的纤腰,在那绵软上抚摸起来。
片刻后,他又把手从衣裙中探了进去。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深处,女孩咬着嘴唇,发出一声本能的闷哼。
而男人则仰起头,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热的。”
这一缕温热,像是让他的表情重又开始生动起来。
收回的指尖上残留着一点余味,他抬起手,女孩顺从地弯下腰,张开嘴抿住了他的指尖。
男人微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作为夸奖。
“你姐姐不在了,还适应吗?”他问。
女孩垂着头,小声道:“适应。”
“不恼我?”
“不恼。”
男人点点头:“买走你姐姐的,是乐扬州三千水府的掌事人,你们从小到大都在这冰天雪地里,能见到江南水色,未尝不是好事。”
女孩并不喜,也不悲,只是垂着脑袋,轻声细语:“主人选的,自然都是好的。”
他看着姑娘如此温顺,忍不住笑了一下,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姐姐卖出去吗?”
女孩摇摇头。
“因为我腻了。”
男人收回了看向女孩的视线,重新落在身前的画纸上,纸上的似乎是一张人像,但只画出了一个粗浅的轮廓。
他提起笔,重又描了一下画中人的黑发,接着说道:“等我腻了你,也把你卖了……你呢?想去哪里做奴?”
女孩仍旧是摇头:“都听主人的。”
男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是不够鲜活,我才老是会腻,还得多调教啊。”
他说着,提笔的手忽然一顿。
目光抬起,越过风雪渐浓的连绵雪山,不知看向何方。
张开嘴,声音里的空灵之色突兀褪去,他像是在对着某个近在眼前的人说话:“怎么忽的亢奋起来了?”
说完,顿了许久,并没有人回应他。
然而男人那双狭长秀美的双眼却慢慢眯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透露出几分玩味:“想不到,最先成的竟然是祂。”
说完,他摇了摇头,颇有些感慨:“也是,祂做的最多,自然应的最快,不像我,每天不务正业……”
房间里除了那女孩,便再无旁人,但男人说话时极是生动,甚至话语讲到一半,好似被谁给打断了。
他耸了耸肩膀:“我也无奈,毕竟俗事缠身,倒是你这几年应该十分安逸,怎也不说好生努力努力?”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回答,男人表情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你这贱种,成天痴心妄想……”
话音未落,虚空中响起一声脆亮的耳光。
男人面庞一撇,仿佛被谁给打了一巴掌。
他倒也不生气,只是一直淡然的神色里,终于泛出了几分戏谑。
可还没等他继续回话,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他只能搁下画笔,抬头望去。
门外确有人来,对方很礼貌地在门口停下脚,敲了木门,唤道:“顾师叔。”
男人应声:“进来说吧,外面下雪,被冻着了。”
木门打开,一个穿着淡蓝衣衫的少年笑嘿嘿钻进来。
少年修为不济,天一冷,鼻头也冻得泛红。
进屋看到烧的正旺的火炉,不由得往前凑了凑,他擦擦鼻子,笑道:“师父让我来喊你,说是去往造化寒潭。”
男人点点头:“月前是与我说过此事。”
要出门,他便开始整理起来,衣衫鞋袜倒不必费神,就是他这蜿蜒在榻上的柔软长发,梳理起来有些费力。
他一边挽发,一边歉意地对着少年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劳你等我了。”
少年连忙摆手。
他就蹲在火炉旁,小心地看着师叔。
虽然山上脾性清冷的前辈不少,不过像顾师叔这样离群的还是少见,他的木屋独在险峰凸石上,不是提前知会的大事,从来也不见他在山上别处走动。
少年的目光又在屋里左右看了一圈,心中感慨,师叔甚至都没有收个弟子来照顾起居,每日就这么独自一人在木屋里,也不知道是在潜修,还是在做别的什么。
顾师叔挽发时长,两手交错,盘了一个道髻,却没有空手插簪子。
他便斜眼瞄了一下在榻旁侍奉的白衣少女。
女孩会意,取了木簪小心地替主人别好。
举止间,白丝衣裙上的细长玉器清脆作响。
整理妥当,顾师叔下榻,棉袜触着竹垫,伸手正要去够鞋子。
蹲在火炉旁的少年眼尖,立马上前,主动帮师叔提了鞋子来。
走到榻旁,他才看到榻上桌几摆着一张画纸。
画纸上是个未成的人像,仅有轮廓,五官也只画了大半,眼睛、鼻子、唇角都未着墨。
少年好奇问了一句:“师叔画的这是谁呀?”
男人回过头,看了一眼画纸,笑道:“几个老朋友。”
说是几个,却只有一张脸,少年想是师叔刚开始画,莫名有些歉意:“打搅了顾师叔的雅兴。”
“无妨,”男人穿上鞋子,摆了摆手,“已经画完了。”
少年一愣:“啊?”
师叔没有解释,下榻拍了拍衣衫,朝着门口努努嘴:“走吧,让你师父等急了,又要说教我,他可是小天山独一号的唠叨。”
“嘿嘿,也就师叔你敢说他了。”少年笑着,跟在男人身后离开木屋,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里女孩目送着主人离去,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画,又瞧见窗外风雪愈疾,便小心翼翼地跪坐上来,伸手去够,想要关上窗子。
恰在此时,一阵强风吹拂,裹了积落在窗上的雪,吹进屋中。
纷扬的雪花遇着屋中炉火正旺,刹那消融成水滴,在几声细响中,落在了男人的画纸上。
女孩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却看到雪水粘着她的发丝,垂落在纸上,描出了未完的脸颊轮廓。
几点飞溅的雪水洇入,恰点了画中人的眉眼口鼻。
这是一个二十许的年轻男人,面容憔悴,眼神疲倦,勾起嘴角倒是有几分通透的洒脱。
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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