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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灾过后的第七天夜里,林小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姐!快醒醒!"小鱼的声音带着哭腔,"田里...田里着火了!"
林小满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胡乱披上外衣就往外冲。
推开门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凉气——
远处的稻田上空,飘荡着几团幽蓝色的火焰,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宛如鬼魅。
"鬼...鬼火..."小鱼牙齿打颤,死死拽住她的衣角。
林小满眯起眼睛。那火焰飘忽不定,却始终不蔓延,也不烧着稻子,明显不是寻常的火灾。
她心头一动,突然想起现代化学课上学过的知识——磷火!
"别怕。"她拍拍弟弟的肩膀,"那不是真火,伤不了人。"
话音刚落,村里响起一阵铜锣声。
紧接着,刘神婆尖利的嗓音划破夜空:
"不好啦!林小满招来灾星啦!鬼火现世,大祸临头啊!"
林小满冷笑一声。
这刘神婆是赵德财的远房亲戚,平日里装神弄鬼骗钱,没少帮着赵家欺压百姓。
如今突然跳出来,必有蹊跷。
"小鱼,去把萧先生请来。"
她低声吩咐,"走后门,别让人看见。"
小鱼点点头,一瘸一拐地溜进夜色中。
林小满则大步走向田边,那里已经围了不少村民,正对着鬼火指指点点,脸上写满恐惧。
刘神婆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法衣",手持桃木剑,在人群中上蹿下跳:
"天灵灵地灵灵!本仙姑看得分明,这鬼火是冲林小满来的!她用了邪术治蝗,触怒蝗神啦!"
村民们闻言,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林小满。
"胡说八道!"林小满拨开人群走到前面,"这根本不是鬼火,是磷火!"
"放屁!"刘神婆唾沫横飞,"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这分明是蝗神显灵!要想消灾,必须把你绑了祭天!"
几个赵家的狗腿子立刻起哄:"对!绑了她祭天!"
林小满心头一凛。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她环顾四周,发现赵德财正躲在人群后面,脸上挂着阴险的笑。
"刘仙姑既然这么厉害,"
林小满突然提高声音,"不如当场作法收了这鬼火?若收不了,就说明你是个骗子!"
刘神婆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大胆!你敢质疑本仙姑?"
她转向村民,"大家看到了吧?这丫头不仅招来灾祸,还敢亵渎神灵!必须严惩!"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后退。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且慢。"
萧云霆不知何时出现在田埂上,月光下,他的青布长衫随风轻摆,宛如谪仙。
小鱼躲在他身后,冲林小满眨了眨眼。
"萧先生..."刘神婆气势顿时弱了三分,"这是神灵之事,您一个读书人..."
"正因是读书人,才更该明辨是非。"
萧云霆缓步走到鬼火前,突然伸手一抓——那团幽蓝的火焰竟被他握在掌心!
村民们惊呼出声。萧云霆摊开手掌,火焰在他掌心跳动,却不伤他分毫。
"诸位请看,"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这火无热无烟,分明是磷火。古书有载,磷火常见于坟地,乃尸骨所化,与人无碍。"
刘神婆脸色大变:"你...你..."
"倒是刘某人口口声声说这是蝗神显灵,"
萧云霆目光如电,"不知有何凭据?"
刘神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赵德财见势不妙,悄悄往人群外溜去。
林小满眼尖,立刻高喊:"赵老爷别走啊!您不是最信刘仙姑吗?怎么不帮她说话?"
赵德财僵在原地,脸色铁青。村民们这才注意到他,顿时议论纷纷。
"我就说嘛,怎么这么巧..."
"肯定是赵德财指使的!"
"上次鸭子的事还没完呢..."
刘神婆见靠山暴露,顿时慌了神:"不...不是...赵老爷他..."
林小满趁机上前一步:"刘仙姑,您要真能通神,不如说说这磷粉是谁埋在田里的?"
她突然压低声音,"说了实话,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刘神婆浑身一抖,惊恐地看向萧云霆。
月光下,教书先生袖中似有寒光一闪而过。
"我...我说!"刘神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是赵老爷让我干的!他给了我二两银子,让我装神弄鬼陷害林姑娘!磷粉也是他派人埋的!"
人群哗然。赵德财暴跳如雷:
"放屁!你这疯婆子血口喷人!"
"我有证据!"
刘神婆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这是赵家银锭,上面还刻着'赵记'呢!"
村民们传看银锭,果然看到上面有赵家的标记。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砸了这骗子的香案",众人一拥而上,把刘神婆的法坛砸了个稀巴烂。
刘神婆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赵德财见大势已去,也灰溜溜地溜走了。
村民们围着林小满和萧云霆,七嘴八舌地道歉。
"小满啊,是我们糊涂..."
"多亏萧先生明察秋毫..."
林小满笑着摆摆手:
"不怪大家,都是赵德财使坏。"
她转向萧云霆,低声道:"多谢。"
萧云霆微微摇头,袖中寒光一闪而逝。
林小满这才看清,那是一枚小巧的飞镖,锋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她瞪大眼睛。
萧云霆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小满会意,不再多问。
人群散去后,林小满和萧云霆并肩走在田埂上。
夜风拂过稻田,带着淡淡的稻香。
"你怎么知道是磷火?"萧云霆突然问。
林小满心头一跳。她总不能说是化学课学的吧?
"在...在《齐民要术》上看到的。"她含糊其辞。
萧云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他突然开口:"赵德财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林小满踢了踢田埂上的土块,"那把断刀..."
"是关键。"
萧云霆接过话头,"钦差失踪案牵涉甚广,赵德财背后还有人。"
林小满咬了咬嘴唇:
"我爹...真的是被灭口的?"
萧云霆没有直接回答:"你爹生前可曾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事?"
林小满努力回忆原主的记忆碎片:
"好像...好像说过在井边看到有人埋东西..."
"井?"萧云霆脚步一顿,"就是今天发现断刀的那口井?"
林小满点点头:
"我家只有那一口井。"
萧云霆眼中精光一闪:"明日我去井里看看。"
"太危险了!"林小满脱口而出,"井水那么深..."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萧云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耳根发热。
"我...我是怕你淹死..."
她小声嘟囔,"到时候谁教小鱼念书..."
萧云霆轻笑一声:"放心,我水性不错。"
两人走到林家院门口,萧云霆正要告辞,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她跑进屋,很快拿着一个小布包出来,"给你。"
萧云霆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几块金黄色的米糕。
"用新米做的。"林小满有些不好意思,"谢礼。"
月光下,萧云霆的眉眼柔和了许多。
他拿起一块米糕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很甜。"
"我放了点蜂蜜。"林小满眼睛亮晶晶的,"小鱼小苗可喜欢了。"
萧云霆又吃了一块,突然问:"你呢?喜欢吗?"
"啊?"林小满一愣,"还...还行吧..."
萧云霆轻笑一声,将剩下的米糕包好收进袖中:"明日见。"
说完,转身离去,背影很快融入夜色。
林小满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加速。
夜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带着稻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墨香...
第二天一早,林小满正在灶前煮粥,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扑通"一声水响。
她赶紧跑出去,只见井台边放着萧云霆的外衫,井水还在荡漾。
"萧云霆!"她冲到井边,朝下张望。
井水幽深,看不到底。
林小满心头一紧,正想喊人帮忙,水面突然"哗啦"一声破开,萧云霆冒出头来,手里举着个什么东西。
"接着!"他用力一抛。
林小满接住那东西,发现是个油布包,沉甸甸的。
她刚要打开,萧云霆已经利落地爬出井口,浑身湿透,黑发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别在这儿开。"他压低声音,"进屋说。"
林小满赶紧把他让进屋里,找出干布让他擦身。
萧云霆接过布巾,却先打开了油布包——里面赫然是一本账册!
"这是..."
"赈灾粮贪墨的明细。"
萧云霆翻开封皮,指着上面的红印,"还有县令的私印为证。"
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
这账册详细记录了各级官员如何瓜分赈灾粮,连赵德财分到多少都写得一清二楚!
"我爹就是因为这个..."
萧云霆点点头:
"账册应该有两本,一本在县令手里,一本由钦差保管。你爹可能是偶然发现了藏匿处..."
林小满眼眶发热。
原主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父亲出事前那几天,总是半夜惊醒,说有重要东西要交给"巡抚大人"...
"现在怎么办?"她擦了擦眼角,"把这账册交给官府?"
萧云霆冷笑:
"官府?县令就是主谋!"他收起账册,"此事我自有安排,你装作不知情,免得惹祸上身。"
林小满急了:"可这是我爹用命换来的证据!"
"正因如此,才更要谨慎。"
萧云霆按住她的肩膀,"相信我。"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眼神坚定如磐石。
林小满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对了,"萧云霆突然想起什么,"井底还有这个。"
他从湿漉漉的袖中摸出一个小木牌。
林小满接过木牌,只见上面刻着"钦差侍卫林"四个字。
"这是我爹的..."她声音哽咽。
萧云霆轻叹一声:"你爹可能是钦差暗中发展的线人。"
林小满握紧木牌,泪水终于滚落。
原来父亲不是普通农夫,而是...英雄。
萧云霆静静站在一旁,等她情绪平复。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湿漉漉的衣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指尖温热,轻轻擦过她的皮肤,留下一阵微妙的战栗。
林小满忘了追问,只觉得心跳如鼓,耳根发烫...
(第1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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