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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问山简直要被苏陌气死。问题人家的天文星象学问,确实比自己厉害,这才是最让叶问山憋屈的!
上次听苏陌一番话,将大地乃是圆球,绕着昊日转动之说,代入自己观测到的四时星象之中,竟解开了他多年来不曾参悟的多个疑难!
苏陌表情淡然的看着叶问山:“叶真人的星象之术,虽略有不足,但本官看来,大武星象师中,能与叶真人相比者,却寥寥无几。”
叶问山脸色才略微舒展开来,不过还是硬邦邦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夫最烦尔这等藏藏掖掖之徒!”
苏陌微微一笑:“叶真人星象学识,少人能比,再入钦天监,监测大武国运,理所当然。”
“陛下有意让叶真人官复原职,下官敢问前辈,前辈心中所想?”
上次女帝跟自己说,让叶问山当的是钦天监副监正。
苏陌也不知道叶问山是跟自己吹嘘,还是女帝真与他说,让他官复原职,他当然不会把话说死。
叶问山哼了一声:“即便陛下有意让老夫重掌钦天监,又谈何容易!”
“官场之上,人走茶凉,好几年过去,老夫这张老脸,还有几分薄面都难说得很!”
“老夫直言女帝不是,不知多少人视老夫如蛇蝎,再入朝廷,只会丢人现眼!”
说着,他脸上略显落寞之色:“这官不当也罢,正好与你小子,探讨星象学问,钻研天人之术!”
苏陌心中一个嘎噔。
这老家伙不会是说真的吧?
女帝将他放出来,明显要收其所用。
自己身为女帝之师,多少得替女帝考虑一下,岂能让叶问山如此轻松脱身!
他皱了皱眉头,突然正容起来:“叶真人此言差矣!”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乃三岁小儿亦知之理!”
“前辈错解星象,导致英名尽失,更应重回钦天监,以实际行动,给自己正名!”
苏陌又看了叶问山一眼,见他有意动之色,随后又道:“前辈想再次执掌钦天监,确实有点难度,也难以让百官服气。”
“不过,依本官所见,前辈回钦天监担当副监正之职,定无问题!”
一旁的南宫射月,见苏陌与叶问山侃侃而谈,谈的还是决定从二品副监正的位置,心情无比复杂。
自己负责给苏陌述职,仿似昨日发生一般,这才过多久!
如今苏陌,竟已能真真正正的影响朝廷大事!
尽管前提建立在女帝对他的宠信之上。
但看女帝的样子,这宠信,怕要持续相当长的时间,甚至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副监正?”
叶问山喃喃道了一声,果然有些意动。
曾经掌握权柄好几十年,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他突然眯着眼看向苏陌:“如今执掌钦天监的,乃袁兴道,此人心思深沉,道行隐藏极深,便是老夫都看他不透!”
“尔提议老夫重回钦天监,就不怕得罪此人?”
此话一出,南宫射月表情又古怪起来。
苏陌则是默不作声的,给叶问山递去一份故事周报。
叶问山有点懵逼的接过报纸一看。
旋即目瞪口呆起来!
“好你个……小子,胆子够大的!”
叶问山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愣了半天,才哭笑不得的道:“王家家主的谣都敢造,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果真有点本事,老夫都看走眼了!”
苏陌淡淡说道:“次辅王灏,本官是得罪透了,崔阁老应也是如此!”
“首辅大人,估计对本官也无甚好感!”
他嘿嘿一声:“再加一个袁阁老,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问山……
入内阁办事的就六人,这家伙得罪了一半!
其中还包括首辅、次辅!
自己权柄最巅峰时候,也就如现在的袁兴道而已,难怪他知道自己的来头,竟丝毫没表现出忌惮的姿态!
上回狱中,苏陌说得罪了王家,最后却安然出狱,叶问山本以为,他说得严重,估计也就是和王家发生了点冲突而已。
而且还是小辈之间,上不得台面的小冲突。
如今看到这报纸,叶问山彻底无语!
这可不是小冲突!
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王家势大,历经千年不倒,别说他现在跌落金丹境界,便是以前天婴境,也不敢小瞧王家,更别说将王家的面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他自问自己已算胆大,敢暗指女帝得位不正,但这小子,胆魄竟然丝毫不逊自己!
得罪女帝,女帝还得找个借口来处置别人,免得百官不服。
大得罪门阀世家,他们有的是一百种办法叫你无声无息的消失!
见叶问山目瞪口呆的表情,苏陌又淡然说道:“本官只知效忠陛下,可不知什么王家、崔家!”
“身为锦衣卫,更要和朝臣划清界线,即便把内阁六臣全得罪个遍,哪又如何!”
叶问山……
难怪女帝对这小子宠信有加!
看这态度!
换了自己,也定对一个把朝臣得罪了个遍的心腹无比信重!
其实叶问山刚出狱,专门来拜访苏陌。
除了震惊苏陌的星象学识,另外也是惊疑,女帝怎会召见自己的时候,专门提到此人!
叶问山放下报纸,表情终于认真起来,沉吟一下才缓缓说道:“你觉得,老夫真能重回钦天监?”
苏陌笑道:“不是本官以为,是陛下以为!”
“陛下对前辈还是相当信重的,对前辈给予厚望!”
“前辈犯下如此大忌讳,陛下也只将前辈关在大理寺狱!”
叶问山摆了摆手:“此事暂且不提!”
“老夫昨夜,彻夜不眠,琢磨星象之道。”
“仔细揣摩之下,尔之所言,确实有理。”
“是不是老夫答应当那……”
说着,他目光下意识的看了看故事周报,忍不住哼了一声:“老夫当这故事周报的天文地理栏目那什么……”
叶问山一时忘记上回苏陌说什么来着。
苏陌很贴心的提醒一句:“栏目主编!”
叶问山气鼓鼓的又哼了一声:“老夫当这劳子的主编,你便把所知晓的星象学识,全道与老夫知晓?”
若非看到那则坊间传言,叶问山还不至于如此恼怒。
这小子分明挖一个坑给自己踩进去!
王家定把故事周报恨之入骨,自己去主持那天文地理栏目,在王家人眼中,自己自然是给这小子撑腰去的。
无端端得罪了如此千年门阀,叶问山如何不恼怒!
敢得罪王家的官员不多,更何况叶问山这样的重量级人物,苏陌也不再拿捏什么,很干脆的道:“真人但有所问,在下定知无不言!”
停了停,他话锋一转:“后日,在下有个书铺开业,主营纸张,却想不到合适铺名。”
“久闻真人不但道行高深,更是士林大儒,通晓百般经义,可否请真人替在下的铺子取个名号?”
叶问山果然是干脆果断之人,冷冷看了苏陌一眼,显然早看穿苏陌的小心思,不过还是冷声道:“纸笔拿来!”
苏陌立马给叶问山送去纸笔。
叶问山看到冷苏纸,眼睛微微一亮,脱口而出:“好纸!”
“难怪王家不惜得罪陛下,也要为难你这小子!”
随后大笔挥毫。
转眼间,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纸上。
苏陌竖起大拇指:“好字!”
叶问山傲然一笑。
对自己这手书法,他向来无比自负!
苏陌跟着又虚心的问:“真人,这三个是什么字?”
叶问山傲然表情瞬间凝固。
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
南宫射月粉额黑线,连忙道:“此乃坤山阁。”
叶问山黑着脸重重哼了一声:“真个不学无术之徒!”
“铺名给你取了!就看你这小子敢不敢用!”
苏陌自动过滤的叶问山前面半句话,随后狐疑问道:“在下为何不敢用?”
南宫射月苦笑的解释道:“坤山乃传说中的仙山,据传山中有一藏书阁,藏有天底下一切经典名篇。”
苏陌一听就明白了。
无非是以此命名,口气太大,怕自己压不住。
他苦笑道:“坤山阁来头太大,在下怕承受不起。”
“前辈能不能再给在下写个铺名,通俗易懂即可。”
“嗯……”苏陌略微沉吟一下,“下官觉得苏氏百货铺就不错。”
叶问山微微一愣:“苏氏百货铺?”
苏陌重重点头:“对!”
“在下盘下的铺子,面积不小,暂时无多少书籍可以售卖,日后正好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丢进去售卖,干脆叫苏氏百货铺好了。”
叶问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此名真俗不可耐!”
苏陌笑道:“在下要的正是通俗易懂!做的也是百家买卖!”
“还有,若真人有什么经典藏书,或者是真人所写的名篇著作,可否借给在下观摩三五日,在下保证如期归还!”
叶问山:“滚!”
随后,还是黑着脸又给苏陌写了铺名。
自己身为士林大儒,竟写这等俗不可耐的铺名,着实丢人!
但为求学问,也无办法!
这次苏陌总算勉强能看得出是什么字,正是苏氏百货铺,连忙竖起大拇指赞叹:“好字!”
叶问山的脸更黑了!
……
大武朝廷对宅院住所有明确规定,规制严格得很。
宅、邸、府不可乱用。
大武朝廷规定,王侯、三品及以上大员,或地位崇高者,宅子可冠以府字!
钟隐这正二品的尚书,住的自然是钟府。
从兵部下值回来,自家小妾给他脱去官服,从袖中掏出书卷至于案面。
钟隐看了看给自己端来浓茶的,打扮雍容华贵的正室钟李氏,随后喝了一口茶水,目光落在三国演义之上。
略微一想,便道:“夫人将此书送去后堂,供奉起来!”
钟李氏微微一愣:“此书竟要供奉起来?”
说着,她忍不住看了看书卷:“三国演义?此乃何书?吾怎从不曾听闻?”
她出身名门望族,打小聪慧,才名彰显,单论文学造诣,怕不在钟隐之下。
钟隐苦笑一声:“话本而已。”
见夫人露出狐疑之色,他又解释说道:“但此乃陛下亲手抄写,怠慢不得。”
钟李氏更是愕然:“陛下亲手抄写的话本?是何等话本,能让陛下亲手抄写?”
钟隐摇了摇头:“这个为夫倒还未曾观阅。”
钟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挥手让小妾退下,随后正容说道:“陛下赐予的话本,相公岂可不可,万一陛下问起,相公如何作答?”
钟隐皱了皱眉。
他这兵部尚书,日理万机,自然没时间浪费在这等话本之上。
不过自家夫人说的也是在理,万一陛下心血来潮的问起书中内容,自己若是答未曾有空闲观阅,说不定真会引起陛下不满。
钟隐点点头:“夫人教训的是,为夫确实大意了。”
两人成亲三十余年,即使钟隐又纳了偏妻、下妻,及五妾,但一直与钟李氏这正妻相敬如宾。
当下,钟隐便拿起三国演义,翻开第一页,然后表情瞬间愕然起来。
钟李氏见此,也忍不住凑头过去一看,同样吃惊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钟李氏深吸口气,忍不住惊讶的道了出来:“好精妙绝伦的一首临江仙!老身竟闻所未闻!”
她忍不住朝钟隐看去,略显老态,但保养得极好的脸上,露出狐疑之色:“相公言,此乃话本?”
钟隐也是愣住了,喃喃说道:“陛下说此乃话本!”
“还是一未及冠的小……少年所作!”
钟李氏轻轻哼了一声:“相公莫要诓骗妾身!”
“如此道尽功名利禄,看透世间浮沉的传世诗作,岂是少年子可作得出来的!”
钟隐苦笑无语。
跟着目光往下看。
一首大气磅礴的临江仙之后,正文开篇同样如此。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一看,两人都停不下来,直到蜡烛就要燃尽,钟李氏正要起身点燃新烛。
突然,管家来报,并双手递上名帖:“启禀老爷和夫人,府外来了个自称苏府管家的人,求见老爷,并有书信一封,需亲自交与老爷。”
钟隐一听,眉头顿时一皱。
接过帖子一看,果然是苏陌的帖子。
钟李氏看到帖子上的名头,顿时一愣。
“锦衣卫百户?孤峰山县子?”
她忍不住略带忧色的看向钟隐:“怎有锦衣卫前来寻见相公?”
锦衣卫恶名昭彰,钟李氏更是经历过锦衣卫最为嚣张跋扈的时期,对锦衣卫自然没多少好感。
反正锦衣卫上门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钟隐笑道:“夫人莫要忧心,这苏陌,倒是个有意思的人,此次遣人前来,应并无恶意。”
钟李氏还是皱眉说道:“老爷少与锦衣卫的人往来。”
“不过一锦衣卫百户,朝廷县子,竟敢自称苏府,可见性子是何等的跋扈!”
钟隐嘴角抽动了一下,最后苦笑说道:“夫人有所不知,此人虽是锦衣卫百户,但……但亦是帝师!门头当得一个府字”
钟李氏大吃一惊,失神的看向钟隐:“什么?帝师?”
钟隐一脸郁闷的点点头:“正是帝师,还不是翰林院经筵官那样的讲经师!”
他吐两口气:“是陛下送上六礼,亲自拜的老师!”
钟李氏顿时瞠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武的女帝,竟然会拜一个锦衣卫为师?
这是什么一个状况?
满朝文武难道没意见?又或是女帝一意孤行?
任钟李氏再聪慧,也想不出其中因由!
钟隐看到自家夫人震惊之色,叹了口气,指着三国演义,又道:“此三国演义,据说便是出自他手。”
钟李氏闻言,又是一愣:“相公不是说,此书乃未及冠少年所著?”
她更为狐疑:“相公为何又说据说出自他手?难道相公以为,这少年之人,定写不出这等……这等奇书?”
钟隐苦笑说道:“未观此书前,为夫还真以为此话本乃是他所撰写!”
“但如今,夫人以为,如此年纪之人,能写出此等蕴含各种权谋、兵法乃至君臣、帝王之道的奇书?”
钟李氏断然摇头:“那定是不可能的!”
钟隐越发苦笑:“但陛下亲口跟为夫说,此书是那苏陌所著!”
钟李氏……
她还能说啥?
总不能说陛下口出诳言,欺骗臣子?
反正这书不管是不是苏陌所作,也定是苏陌所作!
既然帝师遣人过来找自家老爷,钟李氏正要识趣的告退。
结果钟隐略微沉吟一下,突然又道:“夫人不忙离去,可于屏风后看着!”
他停了停,老脸郁闷的继续说道:“此人年纪虽轻,却性狡如狐,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有夫人一旁看着为妥,省得为夫一不小心着了那小子的道!”
钟李氏一听,更是好奇起来。
那名为苏陌的锦衣卫、帝师,到底有何厉害之处,来的只是府上一管家,都叫自家老爷如此忌惮?
钟李氏还真不信,及冠都未曾及冠的小年轻,能狡猾到哪里去!
成为帝师,想必靠的不是学问,而是另外的本事而已!
自己倒要见识见识相公口中小狐狸的本事!
另外,得把三国演义真正的著作者给问个清楚,将下卷也要过来!
此书蕴含大学问。
自家相公性子刚正,得罪的人自然是极多的,若阅完全书,领悟其中三分权谋世故,自己也不用天天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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