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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用窦维家的座机打了电话,跟胡老板约定好在陶然亭公园门口见面。这让张延多少有点疑惑,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胡老板应该也能猜到自己这次的来意,按理说应该想方设法展示实力,比如说约在什么大酒店之类的地方。
约在公园门口……
这感觉像是来见笔友的。
张延吃早餐的时候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陶然亭公园的前身是中国四大名亭之一,就想着干脆早点过去逛逛。
路上他还特意绕路踩了点,准备明天一早去广场看升旗。
结果去了才知道,原来陶然亭公园是收费的。
好在张延也不缺这点小钱儿,在售票口买了票,上面除了陶然亭的图片之外,还有个对联: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
不过张延觉得最有价值的,还是下面那行小字——京城旅游纪念。
如图:
张延正准备去门口检票,就见几个小姑娘追逐打闹着,一窝蜂的冲过了检票口,而守在检票口的工作人员也压根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这门票不会是只宰外地客吧?
大约是看出了张延的想法,检票员一边给门票打孔,一边随口解释道:“那是京城花样游泳队的,她们就在我们公园的游泳馆里训练,当然不用门票。”
“噢~”
张延本来也没较真儿,正准备往里走呢,听到这话又停住了脚,回头抖了抖手上的门票:“这票能进游泳馆吗?”
“你想的还挺美!”
公园里面也挺美,张延有点后悔自己没带相机,或者带上一套画板也行,那样就可以让父母和妹妹也瞧瞧这里的景色了。
路过游泳馆的时候,张延忍不住探头往里张望——主要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在现实里见过别人穿泳装呢。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着,还被一个出来倒垃圾的小姑娘给鄙视了。
一直逛到10点多,张延这才溜溜达达出了公园,按照提前约定好的,在西墙下找到了拿着《通俗小说报》的胡老板。
EMMM……
看到胡老板的扮相,他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称呼对方‘老板’了。
这位胡老哥约莫1米7上下,穿着件特别土气的藏蓝色对襟小褂,一脸的苦大仇深的样子,头上还有些斑秃。
虽然知道不该以貌取人,但张延心里还是凉了半截。
这时‘胡老板’发现张延在打量自己,立刻迎上来试探的问了句:“您就是张延老师?”
“是我。”
张延收起心中的怀疑,笑盈盈的反问:“要不要查一下身份证?”
“不用、不用!”
胡老板连忙摆手:“我就是看您从公园里出来,有点惊讶。”
“这不是头回来京城吗,总得见识一下京城的风景——明儿我还打算去广场上看升旗呢。”
要去广场看升旗是真的,但这话也是在暗示胡老板,自己谈合作的想法没那么迫切。
“哈哈,我年轻时第一次来京城,也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胡老板说着,拿手里的杂志指了指斜对面的马路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对于换地方谈合作,张延早有预料,毕竟总不能在公园门口就这么站着干聊。
两人边往对面走,胡老板边感叹道:“改革开放后,通俗小说看似卖的越来越好,其实除了在三俗上越走越远,别的地方都是学港台,基本就没什么新鲜的东西。
去年反三俗之后,就更是味同嚼蜡了,还不如一些文学小说得劲儿。
但老弟你不一样,你是真正的开一派之先河,穿越到古代拿现代的知识去人前显圣,这TM太有创意、太有代入感了!
尤其是在船上抄诗那段,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自己也能行!”
听他当面说出‘开一派之先河’,张延就感觉脸上热辣辣的,正想谦虚两句,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前面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两辆卡车,后车斗上也不知装了什么,垒的老高又用帆布遮的严严实实,正好和路边的围墙形成了一个视觉死角。
而胡老板就笔直的带着张延,朝着那视觉死角走了过去。
这也太可疑了!
“胡老板。”
离着还有十几步远,张延就停住了脚步,试探着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胡老板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了笑没说话,而是冲着车上挥了挥手。
两辆车的司机立刻推门下了车。
就在张延心中的警惕空前高涨之际,只听胡老板吩咐道:“把帆布揭开。”
两个卡车司机听到命令就开始解缆绳,等到拆的差不多了,胡老板亲自爬到挡板上,扯着帆布狠狠一掀。
唰~
帆布褪去之后,立刻显出了一座书山!
张延吃惊的凑过去,围着卡车转了半圈,咋舌道:“这怕是得有上万本书吧?”
胡老板拍了拍那书山,带着几分自得道:“这一车是两万多册,加上后面的拢共小五万册——下个月地坛书市要搞活动,这两车书都是我提前备的货。”
说着,他从车帮上跳下来,邀请道:“怎么样张老弟,跟我去书市上逛逛呗,回头等卸完了货,我再给你摆一桌接风洗尘。”
大约是觉得自己这一手震住了张延,他还悄悄改了称呼。
要说这种直接展示实力的做法,确实比去什么高档餐厅更能打消张延的疑虑。
不过……
“胡老板,你不是说自己还没下海吗?”
张延可不相信车上都是正版图书。
“哈哈,我要说自己是盗版商,老弟你还会跟我谈合作吗?”胡老板爽朗的大笑着,顺势拉开车门道:“反正这来都来了,咱们上车聊聊呗,我保证你这次不虚此行!”
张延点点头,作势要绕去副驾驶的位置,就在胡老板得意洋洋之际,却忽然加快脚步,直接跑向了马路对面。
直到张延跑到公园入口,胡老板才总算是反应过来,急的从副驾驶的车窗探出头来大喊:“哎、哎,张老师你这是干嘛?咱们价钱好商量啊!”
可张延理也没理,对检票员来了句道:“我落了东西在里面。”
然后就直接冲进了公园。
检票员犹豫了一下,想想这人确实是刚从里面出来的,也就没再理会。
张延进了公园之后,回头看看胡老板没有追上来,这才放缓了脚步。
准盗版商和盗版商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甭管胡老板是赚够了想上岸从良,还是打算左手盗版右手正版又当又立,他都不可能把大好前程押注到这种人身上。
更何况等政策开放后,国营杂志社也可以议价,就算不如胡老板给的多,也比在盗版商手里落下把柄强。
前门进、后门出。
到了附近公交车站,张延正想凑到站牌底下确认一下线路,就听旁边有个小姑娘嫌弃的质问道:“怎么又是你,你不会是在跟踪我们吧?”
张延这才发现,先前在游泳馆见过的那个小姑娘,也正跟同伴一起在站台等车。
现在的女孩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倒是她那同伴挺漂亮的。
张延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没事人似的问起了路:“请问去京城电影厂应该怎么倒车?”
那小姑娘明显没想到面对自己的质问,张延非但没有逃走,反倒主动向自己问路,一时张着嘴忘了说话。
她的同伴见状,忙指点道:“你坐50路公交到四路通站,然后转18路专线,就能到北影厂了。”
“谢谢。”
张延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便退到角落里站定。
这时那小姑娘也反应过来,摇晃着同伴的胳膊抱怨道:“陶荭,你到底是哪一边儿的啊?”
“人家就问个路。”
“哎呀,你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在那里打闹,张延就忍不住想起了妹妹张芳,这有家不能回是真让人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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