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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一骨碌从钢丝床上爬起来,抽风似的活动着手脚,他此前从未想过,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会是这般让人欣喜若狂。张芳被吓的连退两步,紧张道:“哥,你、你不会是因为失恋,所以发羊癫疯了吧?”
“我就没恋过,上哪儿失恋去?”
张延瞪了她一眼,然后环视着周遭熟悉的一切,以前他只觉得这里逼仄简陋,但现在却莫名多了份说不出的亲切怀念感。
那场怪梦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三年多,虽然他大多是跳着蹦着过的,但归一堆儿加起来算,总时长也超过一年了,所以现在看什么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本来见哥哥还知道跟自己斗嘴,张芳已经松了一口气,可看哥哥这副古怪模样,她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于是张芳螃蟹似的靠着墙挪了几步,忽然夺门而出,冲着正在外面熬粥的张母叫道:“妈、妈,你快来看看啊,我哥他好像是发癔症了!”
外面顿时一阵兵荒马乱,不只是张父、张母着急忙跑回家里查看究竟,连左右邻居都闻风而至。
面对那一张张或关切、或好奇的脸,张延只能无奈的摊手道:“爸、妈,你们别听芳芳胡说八道,我好着呢。”
见他一切如常,张父张母这才放下心来,张母忙回头叮嘱几位邻居:“小孩子闹着玩儿的,你们可别往外瞎传,我们家小延最近正张罗着找对象呢!”
她怕别人会把这件事,和周楠的离家出走联系到一起,传出儿子受了刺激的谣言,所以干脆先发制人抛出了‘找对象’当盾牌。
说完,还不忘反手拧了张芳一把。
张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替儿子把铺盖和钢丝床收好,又在原地支起了折叠桌。
邻居们见没什么好看的,也就各自散去了。
等妻子把饭菜摆好,张父拿油条的时候,顺手把炸蛤蟆往张延面前推了推,板着脸道:“想那么多有屁用,赶紧吃饭!”
时隔三秋重新感受到父亲的刀子嘴豆腐心,张延就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忙拿起炸蛤蟆咬了一口,用含糊不清掩饰住哽咽道:“爸,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这漫长的怪梦,虽然不可能直接打消张延二十多年的执念,但也冲淡了许多离愁别绪。
而且张延现在满脑子都是梦中的情景,也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儿女私情。
此时回想起梦中的一切,除了小说内容他记得清清楚楚,其它接触到的信息,因为时间跨度比较大、信息量又太大的原因,约莫只记住了两三成。
而且这这些信息绝大多数都派不上用场——至少短期内派不上用场。
没办法,他在梦里接触到的,大多是作者搜资料时一闪而过的东西,基本都是些碎片化的讯息。
目前对张延帮助最大的,除了和小说作者同步数年,培养出的长篇写作能力之外,就是作者特意搜集的案件手法、谐音梗、幽默段子、名言金句。
这些东西放在2017年之后,只能算是拾人牙慧,但放在1990年却十分新鲜,若是用好了绝对能给文章增色不少。
再就是那个QQ音乐里的歌单,里面有一些人是张延知道的,比如唱《童年》的罗大右、去年2月份发布了《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的崔建。
但更多的是他没听说过的歌曲和歌手,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其中一些人,提前投资他们,肯定能收获不菲的回报。
可现在张延也没这个条件,所以还是靠写小说起步更现实一些——更准确的说,是靠改编小说起步。
主要他对自己现在的写作能力还不托底,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参考已有模板,也就是梦中的《红楼名侦探》进行改编二创。
照抄肯定是不行的,原书的整体质量其实相当一般,但这故事核心以及案件手法放在1990年,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而这本小说的缺点不足之处,他早在梦中就已经烂熟于心。
只要去腐存精,剔除掉大量平庸累赘的地方,再以张延自己的文笔重新雕琢,点缀上那些在后世已经烂大街,放在1990年却堪称惊艳的金句,绝对能让人耳目一新。
而在改编的过程当中,正好也可以验证一下他驾驭长篇小说的能力。
就在张延想着要做半个文抄公的同时,张父和张母也在暗暗观察他的情况。
看到儿子心不在焉屡屡走神,张母就忍不住想要开口宽慰劝说,却被张父给拦下了,示意张母,等回头自己单独和儿子聊聊。
只是没等老子找上儿子,儿子就先找上了老子。
“你要请长假写小说?”
听到儿子的想法,一旁的张母顿时就急了:“纸钱的买卖刚开始赚钱,你现在要是撒手不管,那不全便宜别人了吗?!再说你以前都是下了班抽时间写,这回怎么突然要请长假了?”
她其实也不想让儿子去卖冥币,但却更不愿意看到儿子辛辛苦苦开辟出来的财路,平白便宜了别人。
张父也皱眉看着张延,半晌才道:“你是真想好了,还是……”
张延略一犹豫,还是没把那怪梦讲出来,毕竟这种事太过离奇,说出来反倒让父母跟着担心。
他只是重重点头道:“我想好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突然就开了窍,我觉得这次能成。”
顿了顿,他又加重语气道:“肯定能成!”
“那好!”
张父当即拍板道:“反正这口独食儿你也吃不了多久,干脆就当时主动发扬一下风格,也算是给厂里留个好印象。”
“兴国!”
张母闻言有些着急唤了丈夫一声。
张兴国摆手道:“怕什么,就凭他敢主动揽下卖纸钱的活儿,还能把这买卖给做成,以后就绝对饿不着这小子!”
见父亲如此支持自己,张延感动之余,连忙趁热打铁道:“那我一会儿就去厂里交接,顺便带人摆摆摊实践一下。”
这说话间就已经七点半了。
于是父子两个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交流,各自踏上了去往单位的路。
筒子楼与报社和印刷厂之间距离都不算很远,步行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所以那辆二八大杠平常都是母亲在用。
沿途张延遇到好几个报社子弟,其中约莫有一半都是垂头丧气萎靡不振,显然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周楠啊周楠,瞧瞧你造了多少孽!
到了印刷厂门口,张延先去附近的铁皮亭子买了一包好烟,然后才直奔厂长办公室。
进门他就给厂长递了支烟,厂长接在手里,笑呵呵道:“看来你小子最近赚了不少啊,这都抽上硬盒的了。”
“托您的福,还可以吧。”
张延故作苦闷的挠头道:“不过这活儿我可能干不了了,您得抓紧时间另请高明。”
“怎么个意思?”
厂长闻言顿时皱起眉头,张延最近是赚了不少,但厂里也多了一笔进项,尤其是批发的那些,基本都是厂里拿大头,所以他自然不希望张延撂挑子。
于是忙劝道:“小张啊,大爷得劝你一句,爱情和事业咱总得占一头,那周……”
“您说的太对了!”
见他要提周楠,张延忙抢着道:“前两天有人给我介绍对象,结果人家一听说是卖纸钱的,直接就跟媒人撒由那拉说拜拜了!
这把我妈给气的不行,说什么也不让再卖纸钱了,正好我最近摆摊时听了几个故事,打算整理成一篇小说试试,所以就想着干脆请个长假。”
“这……”
听张延抢先把婚姻大事拿出来,厂长一时也没词儿了,无奈道:“可这门生意才刚铺开,你要是撂了挑子……”
“这您放心,以前是没见着钱,大家才不愿意沾手,现在我把路趟开了,肯定有心眼活泛的想插一脚。”
张延说着,又扬了扬手里的烟盒:“等我去车间散一波烟,回头就该有人主动找您了,到时候您选俩贴心的,我肯定包教包会。”
“你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
厂长再次无奈摇头,心里头却暗赞张延知情识趣,因为就算张延不主动提这事儿,过阵子他也准备塞俩人进去,如今张延主动让利,倒免了自己许多麻烦。
于是他爽快道:“那行吧,你这次准备请多久的假?”
“俩月!”
张延竖起两根手指,决然道:“这回咱爷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破楼兰终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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