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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忽听一声枪响。
却是王希掏出董团长送的左轮,朝半空离近的那口麻袋开了枪。
火光迸发。
麻袋晃悠了一下,穿了个洞。
可那洞却在眨眼间又复原。
‘常规手段伤不到祂……’
王希眯眼凝视。
在麻袋上,顿时浮现词条:
「青禾神(妖化/死敌/五星/英雄)」
银框五星。
据货郎所述,青禾神妖化后的可怕之处在于其“转化”能力——能将人强行转变为蝗虫怪物,为祸人间。
虽其自身的战斗力几乎为零,但凭这特殊能力,仍被评定为银框五星。
青禾神就像一个“军团制造机”。
若不加以遏制,它就能源源不断地制造蝗怪,最终引发大规模蝗灾。
届时所波及的范围不止毛鲤村、青苇镇,甚至可能蔓延到丰登市、金谷省。
但要说祂能毁灭整个晨国……
王希也不太相信。
毕竟这种蝗灾不具备传染性,必须依靠青禾神一个个转化,效率太低。
在「归隐预览」中,并未推演出青苇镇毁于蝗灾的未来,说明即便王希不介入这件事,货郎也会摆平青禾神。
“小心!”
这时,武生罗渠开口警示。
话音未落,那破麻袋便如鬼魅般俯冲而下,张开大口直扑江小兰而去。
花旦反应极快,手中长刀掠过银弧,刀锋嘶啦一声划开麻袋,可诡异的是,麻袋眨眼又愈合,丝毫未损。
麻袋蠕动着,似在嘲笑她的徒劳。
“唔?!”
江小兰瞳孔骤缩,眼看就要被套住。
危急时刻。
琴师哑叔疾风而至,一把扣住她的肩头,脚尖点地掠出数米。同时袖中丝弦激射,在麻袋与江小兰之间织成一道银网。
嘶啦——
麻袋撞上丝弦,顿时四分五裂,攻势为之一滞。
待其复原,王希已是一掌按在上面。
噗!
这并非普通的一掌。
王希在里面加了料。
——「焦土之主」「山河一笔」
火元素并未爆发,而是凝于掌心,形成恐怖高温,同时又以“侧点”落下,暗含劲力。
侧锋峻落,回锋收笔。
如“永字八法”中当头一点。
高温扭曲了空气,掌风热浪席卷四周,令梅班主、罗渠和江小兰等人一惊。
王公子修的是至阳内功?
否则,掌力怎会如此炽烈?
熊!!
那麻袋吃了一掌,剧烈抖动,竟凭空自燃起来。同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仓皇腾飞。
如同一张没烧干净的纸钱,被阴风刮到了半空,晃荡飘向远处。
王希并未追击,他知道常规手段杀不死青禾神。麻袋并非本体,只要竹竿没被找到,祂便近乎于不死不灭。
自己的火魔法掌力也只能将其逼退,待其再次复原,必定还会回来。
“趁青禾神退避,赶紧找竹竿!”
梅言溪红缨枪一振,枪尖直指村中那些还未搜查过的屋舍:“动作再快些!”
“好!”
众人正欲继续搜寻,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伴随着土石崩裂的轰响,一只体型堪比熊羆的高大蝗怪破土而出。
「青禾神左护法(死敌/五星/精英)」
咔嚓咔嚓!
它已完全褪去人形特征,甲壳呈现出不祥的血红色,复眼闪烁恶意。那对刈镰状的前肢撕裂空气,带着刺耳尖啸朝梅言溪当头斩落。
“班主小心!”赵蛤蟆大喊。
梅言溪却不慌不忙,枪出如龙。红缨化作一道血线,与蝗怪战作一团。
锵!
当当当!
他亦不愧于大宗师的实力,一杆红缨枪舞得龙游云海,以枪尖龙头精准崩开强敌的扑咬爪击,铮鸣阵阵。
辗转腾挪,游刃有余。
“王公子,这里交给我!”
梅言溪喝道。
王希点头,正要行动,四周房屋却又接连坍塌。数十只蝗怪从废墟中蜂拥而出,将戏班众人团团围住。
“结阵!”
赵蛤蟆手持双刀,与罗渠、江小兰背靠背站立。哑叔十指翻飞,丝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如天罗地网护住众人。
情况危急,王希却神态自若。
他心中莫名涌现出一丝异样。
——「福至心灵(烙印)」
元神在此刻极为活跃,仿佛察觉到了村落中的危险来源。
刹那间,直觉隐约告诉他——东边水井旁、西侧谷仓内、北面老槐树下皆有强大蝗怪暗藏。
还有南方,一座简陋的土地祠。
那边的危险强度最高。
‘最危险的地方,最有可能藏身。’
王希心想。
他身形如电射向南方。
沿途两只蝗怪想要阻拦,被他一击打爆脑袋,随手料理。
五六息的时间。
王希便奔到了那破败土地祠前。
香炉倾覆,供桌腐朽。
显然在邪事发生前,毛鲤村的村民也已很久没祭拜过土地了。
由简易石砖砌成的神龛里,一尊斑驳的土地像被根黑色竹竿当胸穿透,整个头部也不翼而飞。
‘找到了,果然在这!’
王希看到那黑竹竿,嘴角一勾。
他却没急着上前。
抬手虚握,相隔十几米凭空凝出冰晶手掌。
——「偷心诡手」
那冰手一把抓向黑竹竿。
哗啦!
神龛前的地面突然隆起,一只通体赤红的精英蝗怪破土而出,镰刀利爪斩向了冰手。
锵!!
冰手不躲不避,一拳硬刚。
金铁交击的铮鸣声中,反倒是那赤红蝗怪踉跄后仰,锋利的臂刀都崩开口子。
「青禾神右护法(死敌/五星/精英)」
王希身上魔力涌动。
只见那悬浮半空的冰手又凝出一柄冰剑,他此刻仿佛成了低配版“剑仙”。
隔空操控的“飞剑”快若闪电,角度刁钻,直奔那右护法的要害刺去。
咻咻!当当!
右护法的实力远非寻常蝗怪可比,它两条臂刀舞得密不透风,将“飞剑”攻势招架,甚至还仰头以口器去钳咬,试图将其剪断。
当!!
“飞剑”磕开狰狞口器,旋转倒飞,晶莹剔透的剑身上却弥漫了一层浓郁的血色雾气。
——「血兰挽歌」
三次完美招架,已是蓄势待发。
王希脚下一踩。
咔嚓嚓——
寒雾弥漫,冰晶呈扇面覆盖过去,竟攀上了右护法的两条节肢大腿,将其短暂冻在原处。
王希右手并指如剑,凌空一划——
那“飞剑”于半空调转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寒霜剑气一掠而过,右护法反应不及,顿时被拦腰斩断。
呲啦!
残躯重重砸在地上,绿色体液没来得及喷涌,就已被寒气凝结。
“嘶嘶!!”
右护法极其顽强,并未就此死去。它上半截身子剧烈挣扎,竟硬撑着爬起,还欲再战。
可王希冷着脸,一挥手。
噌!
“飞剑”当即捅穿了蝗虫头颅!
「已击杀目标!」
「是否捕获“青禾神右护法”的能力?」
‘是。’
王希暗道一声。
只见两截蝗怪尸躯上,飞出一枚深绿光团,径直没入他眉心。
远处半空,那口破麻袋又飞了回来。
“来晚了,呵。”
王希瞥了眼便收回目光。
他大步上前,一把握住了横插在土地像胸膛的那根黑竹竿。
啪!
触碰到竹竿的瞬间,一股苍凉悲怆的情绪涌入心头——那是青禾神多年来守护田亩的执念、是目睹人间苦难的无助、是最终堕入疯狂的绝望!
“安息吧。”
王希轻声说道,用力拔出黑竹竿。
嗡——
奇异的共鸣传遍全村。
乃至村外。
所有蝗怪同时僵直,继而如断线木偶般纷纷倒地。悬空的麻袋发出最后一声呜咽,自动飞向王希手中的黑竹竿,如倦鸟归巢般系在了顶端。
寂静突然降临。
「已击败目标!」
「是否捕获“青禾神”的能力?」
王希暗道声是。
手里的竹竿麻袋上,便浮现出一深蓝两蓝三枚光团,尽皆没入其眉心。
见状,他心中一喜。
…
…
“王公子,得手了?”
江小兰见王希手拎那根系着破麻袋的竹竿走来,眼中闪过欣喜。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笑盈盈地迎上前。
“幸不辱命。”王希抱拳回礼。“多亏诸位鼎力相助,这场祸事总算平息,毛鲤村的亡魂也能安息了。”
梅言溪收起红缨枪,重新背回后背。
他经历方才一番激战,大气不喘:“王公子言重了,若非您寻得关键之物,我等怕是要陷入苦战……”
说着,转头望向村外那片惨烈战场。
“那群黑皮倒也算帮了忙。”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血迹,还有残破的黑鳗军制服散落田间。几面染血的军旗斜插在泥泞中,显然那支队伍在遭遇重创后仓皇撤退了。
“回镇吧。”
王希抖了抖长褂下摆的尘土。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应允。
时值未初(下午一点多),烈日将青石板烤得发烫。
众人回到青苇镇南门牌坊时,戏班几个年轻学徒早已备好凉茶等候。
梅言溪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对王希拱手道:“王公子,咱们去货郎处复命?”
“正有此意。”王希点头。
两人结伴穿过羊肠小道,往那棵歪脖子树行去。蝉鸣撕扯着凝滞的空气,货郎的茅草屋顶在热浪中微微扭曲。
刚走到篱笆门外,就听里面传来货郎爽朗的笑声:
“两位辛苦,都进来坐吧。”
王希与梅言溪相视一眼,推门而入。
戴草帽的货郎停下锄头,抹了把汗,目光落在王希手中的竹竿上,长叹一声:
“农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就盼着秋收时节能有个好收成……青禾神护田有德,成了受人敬仰的俗神。”
“可这世道连神明都熬不过去,到头来终究是成了妖,掀起那吃人蝗灾,可怜可叹!”
他放下锄头,郑重向王希和梅言溪拱手作揖:
“此番多亏二位仗义出手,令毛鲤村亡魂安息,又为青苇镇除去一大祸患。在下代这一方百姓,谢过两位。”
王希正要谦辞,却见货郎突然神秘一笑:“当日承诺的机缘,也该兑现了。”
“不过——”他指了指东北方向。“这机缘不在青苇镇,而在省城丰登。”
“省城?”梅言溪眉头微挑。“先生可否明示?”
货郎轻笑:“修行路上一步一重天,此番机缘,或许能让二位更进一步。”
王希与梅言溪皆是心头一喜。
他们两个都已是大宗师。
更进一步……
那便是踏上修行路!
货郎忽收敛笑容,正色道:“不过二位也别高兴太早,机缘临头时,能不能把握住,还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他说着,走到桌边货柜处,抽出最顶上的一个小格,又从中取出两枚指头大、椭圆红宝石般的山茱萸。
轻轻一弹,两枚茱萸稳稳落在王希和梅言溪的掌心。
“丰登城南‘听雨楼’,持此物去见一位姓胡的说书先生,他会引你们上路。”
货郎意味深长道。
“机缘虽好,却莫强求。”
…
…
两人并未久留。
离开茅屋时,王希回头望见货郎正端着那竹竿麻袋,轻抚低语,似是安慰又像是感慨。
最后,货郎将其塞入了柜中。
王希与梅言溪今日为民除害,积下阴德,各自又拿到了“机缘凭证”,心情大好。
两人回到牌坊处,梅言溪抱拳笑道:“今儿得见王公子风采,实乃一大快事。若不嫌弃,不妨上我那小酌两杯,顺带探讨武学?”
“多谢梅班主美意。”王希回礼。“只是有些乏了,想先回武馆休憩,下次一定。”
“既如此也好。”梅言溪略感遗憾,但并未强求。“王公子多加歇息,过段时日若有机会,我们再同去丰登城……”
他没说完,但王希会意。
便是一起持信物去兑现机缘。
“好。”王希微笑应允。
待双方分别。
王希径直往武馆方向走。
可刚到武馆所在大街时,头顶忽响一声炸雷——
轰隆!!
王希一惊,停下脚步。
仰首看去,发现刚还酷辣的晴空,却不知何时乌云密布。
太阳已是被遮掩。
更为诡异的,是这乌云好巧不巧,就刚好笼罩在了这条街的上空。
‘要糟……’
王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上次的「归隐预览」中,自己就是突逢暴雨,然后第三次「见丧」而死。
多半就是现在?!
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如狂风疾驰。
体内先天一炁催动,身法全开,径直往武馆大门奔去。
按货郎所教保命法,如遇大雨,须得躲入屋宅,紧闭门窗……
此刻大风已经刮起,吹得王希衣摆猎猎,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两侧,发现竟一个人也没有。
心头猛然一沉。
短短两息,王希便已窜到武馆大门。
可他余光一瞥,竟看到两道身影伫立在武馆对面的巷口。
原来还有人……
刚要松一口气,却猛屏息。
那两人——
一黑,一白。
正是“惊鸿班”那两位少年郎!
当初看戏时,王希没怎注意,词条也只显示为普通人。
可现在,他瞳孔猛缩。
变了……
词条变了!
「阴司使者·白无常·谢七(中立/骷髅/传说)」
「阴司使者·黑无常·范八(中立/骷髅/传说)」
两尊金框骷髅级存在!
白袍少年手里打着一把素白油纸伞,伞下清秀的面容正冲王希笑。黑衫少年笔挺伫立一旁,背负双手,面无表情。
黑白无常?!
王希这还是头一回撞见大名鼎鼎的阴司使者,心跳砰砰加速。
该不会……
就是来抓我的吧?!
王希无暇多想,嗖一下便溜入了武馆大门。
众所周知。
床铺便是结界,只要躲进被子里,想必不论是邪祟还是鬼差,都将束手无策。
待他身影消失。
两位少年郎的目光这才收回。
“贤弟,那公子好似很怕我们?”
谢七撑着伞,声音略显稚嫩笑道。
黑衫少年冷哼一声:“兄长,此人并未修成三魂七魄,更没证得内景外相,便已招来「见丧」……不曾想阳间竟已乱成这般模样,此人必是妖孽。”
“诶。”谢七却摇头。“贤弟此言差矣,那公子身上晦光闪烁,分明阴德旺盛,怎可能是妖孽。”
“况且,就算他是妖孽,此事也不归我们管。”
“嗯……”范八沉吟,似是认同了兄长的话,便道:“我讨厌下雨。”
“好巧。”谢七点头。“我也是。”
“……”
两人齐刷刷仰头看天。
伴随轰隆一声。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落,刚好就淋在了这条街上,更远处仍旧是晴空。
范八悄悄挪了一步,躲进了兄长的伞下,表情还是那般冷冽。
他像是没话找话:“那人似是知道我们来了,刻意祈雨阻挠。”
“无妨。”谢七微笑。“等雨停罢。”
范八嗯了声,不再言语。
俩少年郎便站在伞下,静静盯着街对面的霍家武馆。
…
…
王希一进去武馆,便看到了师父师娘等人,他这才安心些许。
“师兄,你回来啦!”
霍巧儿提着木剑迎上来,面带笑容。
“还好及时,没淋着雨……说来也怪,刚还大晴天的,怎这就突然下起了暴雨。”
她说着,往门外探头张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希倏地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送给师门的礼物中,不就有一份「祈雨香」?
这场突如其来的怪雨……
“巧儿,师姐呢?”王希沉声问道。
此言一出。
不光是霍巧儿愣住,就连师父、师娘和师兄都面面相觑。
“师兄,你……你在说什么?”
霍巧儿迟疑着,小心打量王希。
“哪来的师姐呀?”
“除了你我、瑞阳师兄和复云师弟,爹可没收过其他弟子了……”
闻言,王希呆立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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