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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被陈刚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弄得有些不适,皱了皱眉头,淡淡道了声谢谢,起身对王磊说:“咱们去办手续吧。“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虚伪的奉承,更不想看陈刚那张谄媚的嘴脸。王磊点点头,也乐得离开这个尴尬的局面,两人一起走向柜台。
杨东升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枫的背影,又看了看陈刚那副谄媚的样子,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原本预想的是陈刚会和自己一起嘲笑林枫的落魄,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凑到陈刚身边,压低声音,满脸困惑地问道:“陈主任,这是什么情况?林枫那小子不是要被发配清水镇了吗?怎么你对他...“
陈刚看了看林枫的背影,确认他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压低声音道:“杨东升,你可真是活腻歪了!林主任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办公室主任了,而是省巡视组的成员!“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你死定了“的表情。
“什么?“杨东升惊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省巡视组?
那不是纪委的尖刀吗?
“不仅如此,“陈刚继续说道,语气更加神秘,眼神闪烁,“昨晚林主任救了省纪委书记苏庆阳的独生女,现在已经成了苏庆阳的座上宾。刚才在医院,市委书记、市长都对他毕恭毕敬,三步一个小心...而刚才我听到他点你的事情,“陈刚凑近杨东升的耳朵,声音压得更低,“怕是你屁股底下的事情藏不住了!“
杨东升闻言,只觉得天旋地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股冷汗从脊背冒出,瞬间浸透了衬衫。
他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才没有瘫软在地上。
他想起刚才林枫说的那句“抽时间擦擦屁股“,顿时双腿一软,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杨东升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这一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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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昆阳市郊区的一个普通农村。
林枫家中,父亲林中河躺在炕上,枯瘦的身体几乎陷进了被褥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脸色蜡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已经两个多月没能下床干活了,全家的重担都落在了王秀兰一个人身上。
往日勤劳能干的林中河,如今连翻身都需要妻子的帮助,这让他备受煎熬。
“秀兰啊,别干了,歇会儿吧。“林中河虚弱地说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细微而沙哑。
王秀兰把摘好的豆角端进屋,放在桌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是张大妈家的豆角,她来看你,还带了大半篮子。“她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但依然坚强。
“张大妈人真好,改天得好好谢谢她。“林中河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被子被咳得一抖一抖的,脸都憋红了。
王秀兰见状,心疼不已,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给他倒了杯温水,又帮他轻轻拍背:“喝点水,别说话了。“她的眼圈红红的,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强忍泪水。
这病已经折磨了老林两个多月,却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乡下的诊所只会开点消炎药,镇上的卫生院大夫也摇头说看不出什么,但病情却一天天恶化,连下地走路都成了奢望。
院子里传来张大妈的声音:“秀兰,下午的豆角都摘完了吗?“
“摘完了,谢谢你啊张大妈!“王秀兰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走出门去。
两个农村妇女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边摘豆角边闲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秀兰啊,你家大林现在工作怎么样?“张大妈一边麻利地摘着豆角,一边问道,眼睛却不时瞟向屋里躺着的林中河,眼神中满是关切。
王秀兰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眼睛都亮了几分:“枫子现在在市财政局当办公室主任呢!每个月工资有四千多,比镇上的干部都强!“说这话时,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是吗?“张大妈惊讶地说,停下了手中的活,“那可真是出息了!“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对了,我儿子在清水镇党办工作,昨天还跟我提起,说是这周有个叫林枫的人要从市里调过来,到财政所当干事。会不会是你家大林?“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在王秀兰身上。她手中的豆角掉在了地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啊?不...不会吧?枫子在市里工作好好的,怎么会调到清水镇去?“她的声音颤抖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枫是他们家的骄傲,是整个村子里唯一考上大学,还在市里当了官的孩子。每次遇到亲戚朋友,王秀兰都会自豪地提起儿子在市财政局当办公室主任的事,那是她最大的荣耀。如果林枫真的被下放到清水镇...那不就等于...
“哎呀,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家大林。“张大妈见王秀兰脸色大变,连忙安慰道,拍了拍她的手背,“要不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问问?“
“那...那麻烦你了。“王秀兰声音发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
张大妈掏出手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问了一大堆情况——年龄、长相、毕业学校都问了。
电话里儿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王秀兰一字一句地听着,心跳越来越快。
最后,张大妈挂断电话,神情复杂地看着王秀兰,欲言又止:“秀兰啊...“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确实是你家大林。听我儿子说,他是因为得罪了市里的大人物,才被发配到清水镇的...“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王秀兰如遭雷击,手中的豆角散落一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声音细如蚊蝇,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枫子那么争气的孩子,怎么会被下放?“
她想起儿子工作这些年来,每次回家都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从不空手而归。
虽然林枫不善言辞,但他的孝心却是实打实的,家里的电视、冰箱、洗衣机都是他一件件买回来的。
每次看到村里人艳羡的目光,王秀兰心里就充满了自豪感。
而现在,儿子竟然被下放到了那个偏远的清水镇...这消息比天塌还难受。
屋内的林中河听到了院子里的对话,眼睛睁得大大的,心中一震,胸口突然涌上一阵剧痛,如同刀绞。
他强撑着从炕上爬起来,想要出去问个究竟,却浑身无力,腿一软,从炕上栽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痛苦的**。
“老林!“王秀兰和张大妈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忙冲进屋。
只见林中河倒在地上,口吐鲜血,面色惨白,双目圆睁,呼吸急促,两手紧紧抓着胸口,痛苦地**着。
“不好了!老林晕过去了!“王秀兰惊恐地大叫起来,声音嘶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手足无措地抱着丈夫,“老林,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林中河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色越来越白,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痛苦。
“张大妈,帮帮忙,咱们送他去卫生所!“王秀兰连声呼喊,声音都变了调,“救救他啊!“
两个妇女手忙脚乱地将林中河抬到院子里,张大妈跑去叫来开拖拉机的李大爷。三人合力将林中河抬上拖拉机,向镇卫生所疾驰而去。
王秀兰坐在拖拉机上,一手紧紧抓着拖拉机的扶手,一手握着丈夫冰冷的手,任凭风吹乱她的头发,泪水在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老林,你可千万要挺住啊...咱们家还指望着你呢...“
镇卫生所的庭院内,几个老头正悠闲地下着象棋,见拖拉机风风火火地开来,不禁皱起眉头,嘴里嘟囔着“城里人“。
拖拉机停下,王秀兰等人手忙脚乱地将林中河抬了下来,连声呼喊:“大夫!大夫在哪里?救命啊!“
一名打瞌睡的年轻医生被惊醒,不耐烦地走了出来:“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看到林中河的样子,这位医生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赶紧招呼护士帮忙,将病人抬进了急诊室。
检查后,医生摇了摇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这病我们这儿治不了,情况很危急,得马上送市医院!“
“那就送医院!“王秀兰果断地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声音却异常坚定,“老林,你可得挺住啊!“她拽着林中河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他输送力量。
护士小声对医生说了几句什么,医生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大妈,去市医院得交住院押金,通常都是万八千的,你们...“
“我...我们有,一定有!“王秀兰斩钉截铁地说,虽然她知道家里的存款加起来不过一两万,勉强够交首期住院费,但后续治疗费用从哪里来,她却完全没有头绪。
但这些都不重要,老伴儿的命才是第一位的。
拖拉机再次发动,冒着黑烟,载着病重的林中河和焦急的王秀兰,吱呀吱呀地向市区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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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人民医院门前,一辆破旧的拖拉机轰鸣着停了下来,黑烟滚滚,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和指指点点。
“这是哪来的土包子,敢开拖拉机进市区?“ “现在农村人也太没素质了吧?“ “看那两个老太太,衣服脏得,啧啧...“
周围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但王秀兰全然不顾,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老伴儿。
“医生!护士!救命啊!“王秀兰撕心裂肺地喊道,声音沙哑,几乎喊破了嗓子,“我家男人快不行了!有没有人来帮帮忙啊!“
几名护士闻声走出来,看到从拖拉机上抬下来的林中河,脸上露出明显的嫌弃表情。
一名穿白大褂的年轻人皱着眉头,用手捂着鼻子,小声嘀咕:“真是晦气,一股农药味。“
“大妈,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影响医院秩序。“一名身材高挑的护士冷冷地说,上下打量着王秀兰破旧的衣服和沾满泥土的鞋子,“先去挂号,然后再排队等医生。“她的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仿佛面对的不是病人,而是麻烦。
“我家男人奄奄一息了,还排什么队啊!“王秀兰急得直跺脚,眼泪汪汪,“求求你们,先救人吧!我们老林咳血了,脸都白成这样了!“她指着林中河惨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声音颤抖。
张大妈也跟着求情,拉着一名年轻护士的手臂:“护士小姐,人命关天啊!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先救人吧!“
几名护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权衡利弊。
终于,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护士长叹一口气,挥手示意下属拿来了轮椅,勉强把林中河扶了上去。
“先交五百块钱挂急诊。“一名戴眼镜的护士公事公办地说道,面无表情,“然后再交检查费。没钱的话,我们可不能上手。“她伸出手,等着收钱,手指甚至不耐烦地敲打着手臂。
王秀兰慌忙掏出一个布口袋,那是她贴身藏钱的地方。
里面有她这些年省吃俭用、瞒着家里人存下的一些钱,是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用的。
她颤抖着手指,从里面数出几百块钱,一张一张地递了过去。
护士点了点钱,确认无误后这才收下,随手写了张收据,塞到王秀兰手里,带着林中河往急诊室走去。
王秀兰紧跟在轮椅后面,生怕老伴儿会有什么闪失。
张大妈安慰道:“秀兰,你别着急,老林肯定没事的。年轻人不懂事,别跟他们计较。“
“谢谢你啊,张大妈,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王秀兰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这病拖了这么久,总算来市里看了,希望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在急诊室里,一位中年医生正在看诊。
张建明,上一世就是他草草给林中河看了几眼,敷衍开了几种检查,最后确诊时已经是晚期,根本没得救了。
这个张医生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即使最后凑齐了住院费,也只给安排了走廊的临时床位,连个像样的病房都没有。
哪怕是输液、换药,都要塞红包。
不塞的话,护士就会“忘记“给林中河换药,或者拖延到最后才处理他的病情。
那一年,林中河受尽了折磨,最后还是没能挺过去。
张建明扫了林中河一眼,表情冷淡:“先做个全面检查吧,CT、心电图、血常规都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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