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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外的风裹着沙粒打在牛皮帐上,发出簌簌的轻响。林风站在案前,指节抵着下颌,目光在羊皮地图上的红圈处凝了半刻——那是柳如烟用朱砂标出的"九幽祭坛"位置。
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与三年前在科举考场被王雄安插的考官当众撕卷时的震颤如出一辙,只是这次,震颤里多了些滚烫的东西,像岩浆在血管里翻涌。
"都进来吧。"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帐帘应声被掀开。
苏婉儿率先跨进来,银甲上还沾着昨夜刺客的血渍,发梢被风撩起几缕,额间的红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柳如烟跟在她身后,素色襦裙下摆沾了星点沙土,手里攥着卷刚绘好的帛图;最后是楚瑶,捧着个描金锦盒,裙裾扫过地面时带起细微的沙沙声,像春蚕食叶。
"先看这个。"柳如烟展开帛图,指尖在三处山谷位置轻点,"这三个地方两侧岩壁有天然凹洞,适合伏兵。"她抬头时,玉簪在鬓边晃了晃,"我查了近十年的商队记录,走这条道的人十有八九折在第三道谷口——但他们不知道,谷壁上的红砂岩在月中会反光,照出伏兵的影子。"
苏婉儿伸手摸了摸帛图边缘的褶皱,突然抬头:"你昨夜没睡?"
柳如烟低头整理帛图,耳尖微微发红:"情报处送来三箱密报,我挑了紧要的。"她顿了顿,又补充,"还有,若遇到噬灵功法变异者......"她从袖中摸出张薄如蝉翼的绢帕,上面用金线绣着复杂的纹路,"用这个心法。
逆频共振,先引动他体内暗劲,再用《乾坤诀》的纯阳之气搅乱脉络。"
"你怎么知道我会遇上?"林风接过绢帕,指尖触到金线时微微发烫。
柳如烟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玄铁剑:"因为三年前王雄派去截杀姜璃的刺客,用的就是同一路数。"
帐内突然静了静。
楚瑶捧着锦盒的手紧了紧,锦盒上的流苏穗子在她掌心勒出红痕:"我带来璇玑阁新制的净魂符。"她掀开盒盖,十二张符纸泛着青光,"能屏蔽监察使的精神侵蚀,最多撑半柱香。"她从盒底抽出封信,封蜡是熟悉的蝶形,"姜璃的手书。"
林风接过信,展开时闻到淡淡沉水香。
信上只有一行字:"镜中影非影,双面亦单面。"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与他前夜读取刺客记忆时,青铜面具下闪过的另一张脸,完美重叠。
"我去。"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敲在玄铁上,"明日卯时出发,走柳姑娘标红的小路。"
苏婉儿的银甲发出轻响,她一步跨到案前,指尖叩在地图上的祭坛位置:"我跟你去。"
"不行。"林风摇头,"后方清剿还没彻底,王雄的残余势力......"
"他们翻不起浪。"苏婉儿打断他,目光灼灼,"昨夜那刺客能摸到中军帐,说明暗桩还没拔干净。
你带着《乾坤诀》秘卷,若有闪失......"她突然住了口,喉结动了动,"我跟着,至少能挡三招。"
林风望着她眼角未褪的青痕——那是前日替他挡下淬毒飞针留下的。
他伸手按住她按在地图上的手,掌心能感觉到她甲片下的温度:"好。"
帐外的更鼓敲过五更,林风站在辕门前,玄铁剑在腰间坠出一道冷光。
柳如烟递来水囊时,指尖微微发颤:"第三道山谷的红砂岩,月中寅时反光。"她欲言又止,最终只说,"早去早回。"
楚瑶将锦盒塞进苏婉儿怀里:"符纸贴身放,别沾水。"她退后半步,望着林风的背影轻声道,"镜中影......小心。"
队伍出发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玉门关外的荒漠像片凝固的海,沙粒在马足下发出细碎的**。
林风走在最前,苏婉儿的银甲在他右侧闪着冷光,两人中间隔着半匹马的距离——这是她坚持的"最佳护主位置"。
第一道山谷比柳如烟标绘的更狭窄,两侧岩壁像被巨斧劈开,风卷着沙粒在谷中打旋。
苏婉儿的剑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有杀气。"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岩壁上跃下!
为首者戴着青铜面具,左袖空荡荡垂着——正是昨夜被苏婉儿打断右臂的灰袍人!
他掌心翻出团黑雾,黑雾里浮着半枚青铜齿轮,"咔嚓"转动时,林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噬灵之力!
"退!"林风拽住苏婉儿的手腕向后跃去,玄铁剑嗡鸣出鞘。
他能感觉到黑雾里的阴寒之气在啃噬他的内力,《乾坤诀》自动运转,纯阳之气在经脉里形成护罩。
灰袍人的面具突然裂开道缝,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与监察使的脸重合,又错开,像水面倒映的月亮被石子打破。
"逆频共振!"柳如烟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林风瞳孔一缩,右手食指点在胸前"膻中穴",引动体内纯阳之气逆着经脉游走。
灰袍人突然踉跄,黑雾"啪"地散作齑粉。
苏婉儿的剑已经刺到他喉前,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但这次,他的手不再是枯槁的,而是带着温度的,甚至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在跳动。
"混沌剥离!"林风大喝一声,玄铁剑挽出个剑花,剑气如游龙般钻入灰袍人体内。
他能感觉到两股力量在对方体内撕扯,一股阴寒如深渊,一股温热如活物。
当剑气裹着阴寒之力破体而出时,灰袍人面具彻底碎裂,露出的竟是张年轻的脸,与他记忆里姜璃的贴身护卫有七分相似!
"她......不是一个人......"年轻人的血溅在沙地上,染出朵妖异的花。
他的手攥住林风的衣角,力气却越来越小,"镜中......影......"
苏婉儿的剑尖垂了下来,银甲上沾着血珠:"他是谁?"
林风望着年轻人逐渐冰冷的脸,喉间发紧。
他想起姜璃信里的"双面",想起监察使被劈碎面罩时闪过的另一张脸,突然觉得这荒漠的风里,飘着股腐烂的花香——像极了三年前姜璃坠崖时,崖底那片开得正艳的曼陀罗。
第二道山谷的风小了些,沙地上零星长着几丛骆驼刺。
苏婉儿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的痕迹:"三拨人,两日前经过。"她抬头,"是自己人。"
林风点头,目光扫过远处若隐若现的黑色轮廓——那是祭坛。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快,像战鼓在擂。
当他们翻过最后一道沙梁时,祭坛终于完整地展现在眼前:十二根青铜柱围成圆阵,柱身上刻满扭曲的符文,中央悬浮着半面青铜面具,缺口处泛着幽蓝的光。
"小心。"苏婉儿的剑再次出鞘,"有禁制。"
林风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玄铁剑上的纯阳之气自动涌出,扫过青铜柱时,符文"嗤"地亮起又熄灭。
他们走进圆阵,站在面具下方。
苏婉儿的剑尖挑起面具,露出下面刻着的两个名字——"姜璃"与"监察使",字迹是同样的瘦金体,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林风的手悬在面具上方,能感觉到指尖发麻。
他想起姜璃坠崖前最后一句话:"记住,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当他的指尖触到面具时,一道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熟悉得让他心脏骤缩,又陌生得像来自另一个时空:"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荒漠的风卷起沙粒,打在面具缺口处,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苏婉儿的剑"当啷"掉在地上,她望着林风发白的脸色,伸手去扶:"怎么了?"
林风没有回答。
他望着面具上倒映的自己,突然发现镜中的影子,左脸是他熟悉的轮廓,右脸......竟与方才那年轻人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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