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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沙漠边界,现在正是大年初三的晚上。现在回江南的话,路难走。
到了下一个地界,水路也不通。
没有一个月,他们回不到江南。
之前许怀夕一直昏迷不醒,沈云岫心中担忧不已。
任何情况他都赌不起。
甚至已经想办法求三皇子的解药。
好在现在许怀夕醒了。
她说她有办法。
这无疑是沈云岫的救命稻草。
“绿豆、甘草、煮水……”
才说完,许怀夕又控制不住地昏迷了。
沈云岫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他们才出来不久,沈云岫让车夫调转车头,赶紧回去。
车夫不解,但是也听从他的安排。
一个半时辰后他们回到了沈家的院子。
沈父一直没有睡,担心儿子和许丫头。
这会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赶紧起来查看。
担心是有人发现沈云岫“畏罪潜逃”。
“你们……怎又回来了?”
沈父以为是他们路上遇上麻烦了。
“家里的绿豆和甘草,找一些出来。”
沈云岫急急忙忙抱着许怀夕回房。
安置好许怀夕,又匆匆忙忙地升起个小炉子,把沈父准备好的绿豆和甘草清洗之后倒进干净的罐子里熬水。
院子里之前那些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了。
那夜的刺杀仿佛只是一个梦。
…
罐子里蒸腾起来的水雾模糊了沈云岫的眼睛。
他的手有些颤抖。
怀夕告诉他的解毒之物都是寻常可见的,这两物就是大夫也想不到。
是因为太过寻常,大夫忽视了。
还是……
怀夕她在安慰他…?
沈云岫不敢想。
“云岫,你没事吧?”
沈父也睡不着,干脆陪着沈云岫。
看沈云岫一脸沉痛的样子,他也有些焦急。
半个时辰后,绿豆和甘草水煮好了。
沈云岫赶紧盛出来,换凉一些,就端进屋子里去。
只是一直唤不醒许怀夕,沈云岫心里也焦急,不知该如何。
最后看到对方的唇,也只能嘴对嘴喂进去。
大年初四的北疆,寅时刚过,天色如墨。
沈云岫半跪在榻前,指尖死死压着许怀夕颈侧的伤口。
当时暗器打在她锁骨下方,现如今周围的皮肤已泛起蛛网般的青紫。
“怀夕......”他声音哑得不成调,手却还算稳。
“别睡。”
沈云岫俯身,唇间含着什么渡了过来。
清凉混合着甘甜在口腔蔓延,许怀夕恍惚尝到雪莲的清冽,又似有甘草的甘甜。
喉头滚动间,她听见沈云岫剧烈的心跳,和他唇齿间溢出的半句哽咽:“......求你。”
许怀夕在剧痛中微微睁眼,涣散的瞳孔映出沈云岫惨白的脸。
她想抬手擦掉他额角的冷汗,却发现自己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你,终于醒了。”
看来怀夕没有骗他,绿豆和甘草是可以解毒的。
“嗯,你别担心,我会好的。”
其实,许怀夕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这里不像后世那样有实验室,可以研究。
有些毒的解药至今为止都没有找到。
更何况还是这种不清楚眉目的毒药,她现在也没有精力去研究暗器的毒。
所以这道题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难办。
在北疆一年多。
许怀夕还是知道这边的大夫的医术如何。
更知道沈云岫现在的处境,所以那天她突然醒过来之后,下意识的就说了,自己可以解毒。
但实际上甘草和绿豆只能暂缓她身体里的毒素的蔓延。
要达到真正的解毒,还是需要对症下药——研究暗器上的毒。
许怀夕不想让沈云岫为难,也不想让沈云岫为了救她冒险。
醒过来一刻钟,许怀夕就已经有些坚持不住。
她只是笑着对沈云岫说,“不用担心,我有些累了,想睡觉。”
期间昏昏沉沉又醒了两次。
隔了一日,绿豆和甘草汤已经喝了很多,但许怀夕的状况并没有缓解。
沈云岫常年中毒,这种情况他再了解不过。
……
实在是无法,沈云岫想到了自己在毒医典上看到的血养法。
这大半年,许怀夕一直在静心养护他,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的血其实应该也是有作用的。
…
程肃踹开门时,看见的是满地染血的纱布。
几乎走火入魔的沈云岫——那人正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滴进药碗。
“你疯了!”程肃夺过匕首,“什么毒需要用你的血来喂?”
沈云岫眼底血红:“我服过百年雪莲......”
他掰开许怀夕的牙关,将混血的药灌进去,“许是有用的,昨日她还醒了。”
窗外传来追兵的喊杀声。
突厥的人又来偷袭了,最近几日沈云岫不在,他也是头大。
程肃突然发现沈云岫后心插着半截断箭。
这人竟带着贯穿伤熬了一夜。
“带她走。”
沈云岫解下玉佩塞进程肃手里,“帮我把她送回……”
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在许怀夕衣襟上。
许怀夕在颠簸中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绑在骆驼背上。
程肃的声音从风里断断续续传来:“......翻过雪山......巫医能解......”
她艰难地扭头,看见另一匹骆驼上瘫着个血人。
沈云岫的狐裘早已被血浸透,腕上还缠着那根褪色的红绳。
“放我......下去......”
她嘶声喊着心中对沈云岫担心不已。
雪山深处的石屋里,吐蕃巫医将骨刀淬入火盆。
“两个活一个。”
老人指着许怀夕心口的毒线,“
“换血,或同死。”
许怀夕突然挣开程肃的手,抓起骨刀划向自己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掀翻。
沈云岫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夺过骨刀刺进自己心口!
“取......心头血......”他呕着血将刀柄塞给巫医。
巫医是个接近五十岁的婆婆,笑起来有些可怖,“倒是个主动的中原人,倒是也好。”
巫医的骨笛声响彻雪山时,许怀夕被按在石床上。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通过藤蔓导管流入沈云岫体内,而他的心头血正一滴滴落进她口中。
腥甜里带着奇异的暖意,像那年江南的桂花酿。
“共生蛊。”巫医往两人伤口撒上药粉,“从此同生共死。”
许怀夕的眼泪砸在沈云岫脸上,冲淡了血迹。
他睫毛颤了颤,竟睁开眼:“......丑。”
她这才发现,自己腕上多了道蜿蜒的红痕。
与沈云岫心口的伤疤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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